一別之後,兩地相思。三月桃花隨水轉,四月枇杷未黃,奴我欲對鏡,心卻亂。五月石榴紅似火,偏遇冷雨澆花端,六月伏天,人人搖扇獨我心寒。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無處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我手裡拿著一封承天的信,靠在假山後面,細細的讀著。耳邊只有細碎的風聲。這個午後,我找了一個有些偏僻的花園靜靜的想象著承天現在的摸樣。
我讀了一遍又一遍的內容,想從字裡行間找出些別的情緒出來,一筆一筆的在腦子裡描繪著承天寫信時的樣子,暗暗猜測著他寫字的時候心裡會想些什麼,有沒有……掛念我……
他說,聖國邊境的女子或許是受巫國民風的影響,比國內的女子要開放很多,他和炎烈出去探查的時候,街上不少女子見了,直接掏出絲帕丟給炎烈,更有女子大膽的上前詢問炎烈的名字,弄得他臉色極度不好。當時還奇怪爲何自己一條絲帕都未收到。後來才明白,邊境的女子都喜歡像炎烈那般陽剛強壯的男子,自己的這幅書生打扮一看就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臉’。
我嘴角掛著笑意,腦子裡浮現出炎烈一臉寒冰的被那些女子赤裸裸的注視著的畫面,這季將軍的二公子是個有名的冷性子,聽說就沒幾個人見他笑過,整天擺著張臭臉想來也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男人,若是那些女子把他給惹怒了,不知又要嚇碎多少少女的心啊。聖朝裡承天儒雅的外表一向是世家女子心儀的對象,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也會有被叫做‘小白臉’的一天。
他說,聖國邊塞地理位置特殊,西面是巫國所依仗的鐵木嶺,南面出了關外是一片大漠,所以那裡所屬聖國的最後一座城池便取名叫落霞。他時常站在城頭觀望那最終會埋入大漠的夕陽,直到送走最後一抹餘暉。那裡的老人家教會了他一種樂器,叫羌笛。音色與中原的竹笛不同,清脆高亢,有著些許悲涼。
我耳邊彷彿能聽見他站在城樓上對著落日悠悠的吹起羌笛,他白衣勝雪迎風而立,那
笛聲裡有著離別的眷戀,戰場的肅殺,治國的仁心,平天下的抱負。千般柔情萬般感慨飛渡了平湖秋月襲上我心頭。
承天並未提及戰況如何,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只在末頁處寫上了一句話,總在不經意的年生,回首彼岸,縱然發現光景綿長。
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句話的,只是隱隱覺得,這句話像是包含了一絲滄桑,一些無奈,一聲物是人非的輕嘆,一點花開花落的釋然。
我不知道我還能在皇宮呆多久,既盼著承天歸來,又不希望他在我還沒離開的時候回來。
巫國依山而居,養蠱,善毒。所以他們人雖少,大聖的軍隊也不敢貿然進入他們的地界,如果硬攻的話,即便是拿下巫國,我方也會損兵折將不少。所以目前仍然處在僵持狀態。
父皇似乎也不急於攻佔巫國,只是讓軍隊在外守著,斷了他們的補給,不讓雙方的商人往來,慢慢消耗他們的國力。
承天給我的信並不是隨信使一起送入宮中,而是轉交給蘇青雲由他帶入宮中遞給我。想來若是由宮人傳遞,恐怕這信是永遠也到不了我手上的。
當我告訴蘇青雲我可能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只是付之一笑,倒讓我有些微惱,“我也是沒法子,好歹嫁給你我能出宮,嫁給別人我這輩子就完了。”
“公主,臣娶誰又有什麼區別?”蘇青雲漫不經心的說,“好歹臣與公主相識一場,公主嫁給臣……雖沒有夫妻之實,但是臣作爲朋友也會待公主好的,如果公主把臣當朋友的話,呵呵。”
我眼神一亮,“蘇青雲,我可是真心把你當朋友,朋友有難,你不會不幫吧?”
“那要看臣能不能幫了。”
我像找到救星似的扯著蘇青雲的袖子,“能,你絕對能幫!”
“我不是真要嫁與你,你附耳過來……”
我小聲在蘇青雲耳邊嘀咕著,只見蘇青雲聽完大笑著,“你想趁嫁給我的時候離開皇宮?”我使勁把蘇青雲的嘴巴一捂,“你想
讓別人都聽見?”
蘇青雲看著我發現我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也認真的搖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這個身份能去哪?”
我不服氣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沒試過怎的知道不行?若真的沒法擺脫,我就真嫁了你便是!”
蘇青雲若有所思道,“那五皇子……怎麼辦?”
“承祥馬上要搬出宮了,當個富貴王爺享一生的福便是了,難不成我還把他拐出去?他享他的榮華富貴,我遠走天涯也安心。”
蘇青雲輕輕一笑,“罷了,臣盡力而爲,不過,公主,有些事半點也由不得人啊。”
我初聽這句話總是不以爲意,可是事後才知道,我既佔了這公主的身子,就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微弱的救命聲響起,我站起來,從假山的縫隙處向外看去,只見湖裡有個小孩撲騰著腦袋在水裡時起時沉,湖邊還站著一個穿著太監服的男子,他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絲毫不管水裡孩子越來越弱的求救聲。
這是個什麼情況?我慌了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個花園一向人少,又靜謐,樹木長的茂密,宮人也很少從這裡經過,這孩子的呼救聲,除了我們兩個能聽到外,若沒人進來,是絕對聽不見的。
我看那衣服眼熟的很,想了半天心裡大驚,是七皇子承昱!
六皇子早夭,七皇子算是父皇老來得子了,我也不管那站在湖邊的太監是什麼來頭,從假山後面跑了出來,衣服一帶被突出的棱角劃了個口子,我腳底又踩了個石頭,一個踉蹌便摔在了地上,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湖邊的太監一驚沒想到花園裡還有別人,他轉過身來看到我,先是有些怔住,然後瞬間用袖子連忙遮住臉,大概是馬上想到我已經看到他的臉後,隨即便飛身而來,他居然是有武功的!我可不會天真的以爲他是爲了過來扶我,我見他伸手探向我的咽喉,便反射性的往旁邊一滾,心跳的厲害,他要殺我!他要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