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鳥叫的正歡,書房內,我在桌上練了好會字,擱下筆伸了伸懶腰,捶了捶後脖頸。
承祥隨意的歪在太師椅上看書,打開著的窗子隨著陣陣風聲輕響著,陽光從窗外射下來,灑在承祥身上,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手中的書卷,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有幾縷髮絲吹到他嘴角,時有時無的擦著他的薄脣,他白皙的手指夾著書頁輕輕過翻過,彷彿那手指也在聚精會神的品讀著文字。
他拿起身旁的茶盞送到嘴邊,淡色水潤的脣貼著杯沿,眼睛仍然盯著手裡的書。他把杯子擡了擡,發現嘴脣還未觸到茶水,遂又往上擡了下,我撲哧一笑,他才放下手裡的書看了眼茶盞才發覺茶水早被喝盡。
“什麼書看的這樣入神?”“唔,兵法,講行軍佈陣。”
我聽了心裡一揪,又回想起鳳棲宮內皇后那意味深長的話。
“瑞安,你給我出來!”院子裡響起一陣吆喝聲,“去,讓瑞安來見本公主!”
聽這陰魂不散的聲音就知道定是錦弦無疑了。我準備起身去會會她,承祥卻一個箭步飛身出去,“二皇姐,何事吵吵鬧鬧?好歹這裡也是鳳棲宮的偏殿!二皇姐也太放肆了吧?”
自從那年跟錦弦徹底撕破臉皮後,承祥對錦弦的攻擊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凡是見著她就沒有好臉色。誰說女人心眼???男人心眼小起來才真真讓人咋舌。
錦絃聲音拔高八度,“哼,如今大皇兄不在宮裡,你們姐弟兩還想裝腔作勢?”
隨即又翹起蘭花指指著承祥,“別擺臉子給我看!我不是來看你們臉色的!”
我站在過道上眼看著爭吵又一觸即發便出聲,“二皇姐,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這院子粗俗的很,二皇姐站這裡仔細髒了腳。”
錦弦見我向她走來,搶著幾步到我面前來上下掃視著我,那眼神是極度的輕視,“你知不知羞恥?我倒是領教了你這狐媚性子,怎麼,你現在連蘇青雲都想勾引?”
她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似的,說起來我與她又沒有什麼血海深仇,卻不知她一見到我便總是這副煞氣樣。
承祥冷著臉,“二皇姐,說話可要先從腦子裡過過!”
錦弦又看向他,“怎麼,你還不知道?你這寶貝阿姐死賴活求的讓母后把她指給蘇青雲,好不要臉!”
承祥皺著眉看向我,“阿姐,是真的?”
我不答話,你們一個個的說我不要臉,我真正的做了什麼?你們哪個就真的清高了?後宮嬪妃哪個不是巴望往龍牀上爬,連我都是不要臉的人,那你們個個都是死臉!
“二皇姐,我想嫁給誰要先過問你?”“你不自己照照鏡子,你配嫁給誰?”
“呵呵,我不要臉的要嫁給他,也是該他來罵,你有什麼資格罵?你莫不是也想嫁給蘇青雲?可惜他要娶的恰恰是我這個不要臉的。”
你不是清高麼,你不是自傲麼,你就恰恰連我這個不要臉的都不如。
錦弦氣紅了臉,她站的離我近,衝上來擡手準備給我一巴掌,我早料到她會如此,死死的抓著了她的手腕狠狠瞪著她,“怎麼,打順手了?你又是什麼身份來打我?”
我用力把她的手一甩,“論位份我母妃在麗妃娘娘之上,若我母妃還在,你母妃見了也是要行禮的!論身份,我是有尊稱的公主,你呢?半個封號都沒有也到我面前耀武揚威?你配?”
要中傷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揭他的短。錦弦咬著脣半天說不出話,我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裡有些惡毒的喜悅慢慢滋生,“我叫你一聲皇姐,是尊敬你,人貴在自知之明,你當真我怕你?你除了比我早生個幾年外,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別忘了,我在鳳棲宮,而你,就是被寵上天了也進不來!”
我母妃固然早逝,但父皇將我們交與皇后撫養,位份雖不及承天,可也在衆皇子中高人一等,這些年來,我從未拿身份壓過任何人,今日跟
錦弦計較起來,我才體會到有的時候身份地位便是你高高在上的資本。
錦弦臉青一陣白一陣的,不等她繼續說,我便冷冷的趕人,“來人,本公主今日不舒服,閒雜人等一律給我趕出去!”
於是延春殿在場的宮女們齊齊向我行禮,“諾!”便把欲再糾纏下去的錦弦堵到了門口,跟隨她來的宮女本來伸直了腰板想爲錦弦出出氣,見延春殿一干宮人都上來,氣焰眨眼就不見了。
我在前面走著,承祥在後有些慍怒的跟隨,“這樣大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儘量用平靜的語調說,“母后做的主,並未定下來,何況……說不說能改變什麼?”
“你也到了出宮的年紀吧?我求母后給你尋個風水好的地方建個府邸,搬出去倒自由不少?!?
承祥從身後走過來攔住我,盯著我的臉,“原來你是早盼著我出宮,再不煩你吧?”
我裝出一副對未來很嚮往的歡快樣子,“我遲早也是要嫁人的,也是我運氣好,偏偏抓住了蘇青雲這顆草,你早些出宮,我也好安心出閣?!?
承祥那雙似琥珀的眸子顏色加深,好像在醞釀著某種情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母后跟你說了什麼?”
“你莫要瞎想,母后是爲我好,纔給了我恩典?!彪S即我嘆口氣,“承祥,有些事情我想通了,也就輕鬆了。”
承祥卻突然怒吼出來,“你是想通了!那我呢?”說完手捶向身旁的柱子,轉身走掉。
我看著柱子上巴掌大的裂紋,有些酸澀,雖然我有我的計劃,可是終究是要離開他,我又該怎麼告訴他,這世上終究是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啊。
這個皇宮再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唯一不放心的便只有承祥,只要把他安頓好,我便可以抽身了吧?我環顧著四周生活了十幾年的紅磚玉瓦,一時百感交集,你捨去一些東西的同時並不意味著會得到另外的,因爲這世上並沒有所謂的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