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弦安安靜靜地回了中國, 回來家。
兩人都沒說什麼。
送了清弦回了家,已經是凌晨四點了,雲風看著清弦走了進去, 纔回去。
他沒問。
什麼也沒問。
如果清弦想說, 那早就說了, 哪裡會一直耽擱?
施雲風沒有回去, 而是找了家酒店睡了下去, 第二天十點多才起牀,之後回了自己家裡,又繼續睡。
等睡醒, 歇個兩天,去海南玩一陣子。
這是他想的。
要離開, 才能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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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弦回了自己的房間, 也是倒下去睡, 睡著了,就不用去想什麼。
人是睡著了, 卻把枕頭全溼了。
睡夢裡全是謹言母親的那句話——“你放過我的兒子吧!放過他吧!”
謹言是被她害的嗎?
她母親的話,一句一句,就像針一樣,全刺在了自己的心裡。
等早上醒過來,才發現枕頭全溼了。
她哭了。
揉揉眼睛, 林清弦起牀洗漱了一下, 換了衣服就出去了。
施雲風過來的時候, 她是不在的。
施雲風就一直在她家裡等, 在她屋裡等, 看著佈置得很簡約清新的屋子,他坐在她的牀上, 便就沒有動過。
清弦,清弦,你究竟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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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弦出去,便就順著馬路走,像上次和雲風出去壓馬路一樣出去走。
她記得,在不遠處是一個小樹林,是小時候去的那處,她記得一直走一直走,她就走到了那裡。
是的,那裡。
她走了進去,摸著樹。
當年的小樹已經長大了,她摸著一顆一顆的走進去,最後,又像當年一樣,蹲下身子,哭了出來。
壓抑得厲害,一樁樁一件件,全壓在心口,壓得自己都喘不過氣來。
當年有小哥哥來帶她走出小密林,現在,小哥哥卻不會再來帶她出大密林。
她哭著,手便抓起地上的泥土,捏成團,擡起頭來就砸在對面的樹幹上。泥團砸在樹幹上,便是直接碎了,再次散開,看去,似乎都在慢慢定格,細微的泥土慢慢鬆散開,在空氣中慢慢的散開,就像電視劇裡的慢鏡頭,清弦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那些散亂的泥土早掉了下來,就掉在那顆樹下面。
手再次捏了個泥團,本來想再次扔一個,拿起泥團卻是哭了出來。
她在做什麼?
扶著旁邊的樹幹站了起來,林清弦捏著手裡的泥團,走了出去。
該回去了。
林清弦扶著一顆一顆的樹,慢慢的走。
她在堅持什麼?
似乎,堅持不住了。
出了小樹林,便就順著路沿著回去的路走??熳叩郊已e時,林清弦便就把那個泥團丟了。
砸在地上就像小時候玩的落地響一樣,一砸,便就四散開來,顯得很好看。
好看。
回去的時候,打開房門見到施雲風坐在她的牀上,只是詫異了一下,便也就走了過去,去了浴室,洗了手,又再次出來。
“你去哪了?”施雲風問。
“出去轉了轉。”林清弦不在意地去了一旁的書桌前坐著,坐在椅子上。
施雲風從牀上站了起來,沒有再坐著她的牀。
“怎麼我來沒有見到你?”
“應該是我走的路和你來的路是相反的?!?
林清弦拿起一本書來,看了起來,全然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施雲風捏了捏拳,說了聲“好”,就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施雲風打算走了,林清弦才說:“謹言的媽媽叫我離謹言遠遠的?!?
施雲風詫異的看著林清弦,可林清弦是背對著他,施雲風根本就看不見她臉上的模樣。
“你說,我和謹言算不算是分手了呢?”林清弦問,聲音有點澀。
“我……”施雲風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現在他知道怎麼在南加州大學醫院清弦會跑得沒蹤,還有那發紅的眼眶是因爲什麼,還有沒有說什麼,直接從洛杉磯回來。
原來,是因爲這個……
可是……
施雲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話。
“算不算分手了呢?”
她又問了一次。
“我不知道?!笔╇咃L張口說,也覺得有點澀。
清弦她……是不是很難過?
如果她難過,他應該安慰她。
“清弦,你不要想太多,一切等謹言醒過來再說。”施雲風走上前去,想了想,還是走到她的面前,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看著她說:“等謹言想過來好不好?”
“如果他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呢?”林清弦扯著嘴角笑著問。
施雲風只覺得心頭一跳,擡眼卻只看到林清弦有些嘲諷的模樣,他自己也辨不明是什麼心理,便是直接站了起來。
“呵呵?!绷智逑页吨旖切Α?
施雲風卻發現自己沒話說。
“我在想,如果,謹言醒不過來……”林清弦早擱下了書,說著就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施雲風,說:“那我要咋辦?”
“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施雲風皺著眉頭看她。
“我瘋了?!彼樕蠜]什麼神色,只是嘴角一直都是嘲諷的模樣。
施雲風皺著眉頭沒說話。
“你肯定覺得我是個瘋子。”林清弦說,看著施雲風說:“對,我是瘋子,瘋的不行?!?
施雲風看著她,別的沒有看到,只看見她的嘲諷。
施雲風只覺得心裡梗起了一團,擋著自己都不好喘氣,而林清弦又說話了。
“我瘋了,就是瘋了纔會腦子昏,什麼也想不到?!?
施雲風看了過去,卻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林清弦反問他。
“沒有,你一直都好好的?!笔╇咃L說。
“我和謹言分手,最高興的人,就應該是你吧?!彼龘P著嘴角說。
施雲風只覺得心頭一顫,他根本就不知道清弦怎麼會說這話,“你在說什麼?”
“呵,不是你心裡想的嗎?”林清弦嘲諷的看著他,直接就走了過來,一改平日的模樣,攬住施雲風的脖子,人就湊了上去,“你說,難道不是?”說著就在她脖子處吹了一口氣,“你一直喜歡我,不是嗎?現在這種情況,難道不是你最喜歡和高興的?”
“你怎麼這樣說話?”施雲風推開她。
他只覺得這話,簡直就是把他傷得是遍體鱗傷,一下子直接就遍體鱗傷,接著是千瘡百孔,這是她的本意?
“難道你不喜歡我?”林清弦把玩著手指,笑看著施雲風,“偶爾講講真話又怎麼了?”
施雲風突然間覺得,現在的林清弦,真的,真的很像有病。
“我走了?!笔╇咃L捏緊著拳頭,直接就走了出去。
林清弦看著施雲風走了出去,關門聲傳來,再也堅持不住,蹲下身,直接就哭了出來。
卸下所有的僞裝和麪具,就哭了出來。
“咔嚓”一聲。
林清弦擡起頭去,看到的是施雲風,和他有些冷淡的神色。
被看見了。
林清弦嘴角一揚,真的覺得白演了。
施雲風走了過來,剛想安慰她兩句,她卻又開口了。
“好看麼?”
一句話,說的施雲風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見我哭,是不是很好看?”林清弦站起身,也沒抹去眼淚,反而全是笑,“有沒有覺得好看?”
施雲風收回手,本是打算拍拍她的背,安慰一下她,直接就被她再次迫得逃離。
心思被她一點不剩的全曝露出來,真的突然間感覺自己好小人。施雲風除了逃離,別無他法,所以,他又一次逃了出去。
林清弦看著他走了,眼角卻是又掉了淚來。
她在做什麼?
她在發瘋。
她發瘋得想傷害所有人。
她有病。
一如以前一樣,她雙手插.進頭髮裡,掐著頭皮,讓疼痛一次一次地告訴自己很疼。
疼。
可是,傷了雲風,他只會更疼。
記得小時候聽過的故事,語文課本上也有過,就是有個小男孩脾氣很壞,他的父親決定幫助他改掉壞脾氣。一天,父親給了他一大包釘子,要求他每發一次脾氣,就用鐵錘在他家後院的柵欄上釘一顆釘子。第一天,小男孩在柵欄上釘了16顆釘子。
過了幾個星期,他發現,不發脾氣比往柵欄上釘釘子要容易些。慢慢地,小男孩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壞情緒,每天在柵欄上釘釘子的次數漸漸少了。到後來,小男孩變得不愛發脾氣了。
他把自己的轉變告訴了父親。父親又建議:“你如果能堅持一整天都不發脾氣,就從柵欄上拔下一顆釘子?!苯涍^一段時間,小男孩終於把柵欄上所有的釘子都拔掉了。
父親拉著他的手來到柵欄邊,親切地說:“兒子,你做得很好。但是,你看看那些釘子在柵欄上留下的小孔,柵欄再也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了。當你向別人發過脾氣之後,你的言語就像這些釘孔一樣,會在別人的心靈中留下疤痕。這就好比用刀子刺向他人的身體,即使把刀子□□,那傷口也會永遠存在?!?
小男孩明白了,口頭上對人造成的傷害與傷害人的身體沒什麼兩樣。
呵呵,林清弦笑了起來,可她傷害了雲風該怎麼算?
古語有句話:“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她和雲風,恐怕,不能再回到過去了……
可是,她沒法。
不能,不能在一起。
她有謹言……
哪怕他躺在病牀上,沒有知覺,可她可以等。
等他醒了,再說。
這是她在小樹林想通的事情。
見了雲風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才跑去浴室,洗手,暗暗告誡自己要說,可出來還是說不出來,枯坐了許久,等到感覺雲風要走了,才說的話。
傷了他,那他以後就不用再理自己了,對誰都好。
想起自己方纔說的那些話,林清弦掐著頭皮的手更加使勁了些,好疼。
可她知道,雲風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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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雲風從來不知道,在清弦的眼裡,他是這個樣子的,像個行屍走肉似的,走了出去,因爲基本沒有什麼思維,他走在大街上,就走在正中間。
走,眼睛是呆滯的看著前方。
是的,他是喜歡清弦。
是的,他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清弦和雲風分手。
是的,謹言出事他幾乎是有一種抑制不住的快感。
是的,清弦說她瘋,其實,他卻知道,他比清弦還瘋。
瘋的徹底。
耳邊傳來車子的剎車聲,施雲風閉上了眼睛,撞上來吧,撞死自己最好……
有人伸出頭來,惡狠狠地罵道:“要找死滾一邊去,別扯老子!”
施雲風回頭看了那男人一眼,繼續走,還是走在路的中間。
如果再來一張車就好了,最好是醉駕,直接衝上來,碾死自己最好……
這個念頭一出來,雲風自己都被自己嚇醒,突然間就想起了那天見到的謹言,躺在血泊裡……
好像……是有人蓄意而爲之,不是偶然。
他瞪大了眼睛,誰,是誰撞的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