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妻妾
一股隆重的酒味順著鼻息而來,讓我忍不住反胃。看不清面前的男人是何模樣,他耷著頭,似乎有些醉了。但那鮮紅的喜服昭示著他的身份。
我福了福身:“妾身給王妃請安,王妃吉祥。”
一雙溫?zé)岬氖址鲎×宋遥骸安槐囟喽Y。這裡沒有外人,葭兒叫我姐姐就好。”
我受寵若驚:“妾身不敢。”
面前的‘女’子一身華服,嫣紅的‘脣’,含笑的眼,她緊拉著我的手,坐在‘牀’沿:“葭兒忘記了嗎?小時候我們還見過面,那時你跟在你大哥二哥後面,喊我嫺姐姐的。”
離府前爹曾說,在府中有事可找王妃幫忙。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笑笑:“那以後有人在就叫王妃姐姐,沒有外人就叫嫺姐姐。”
她笑靨如‘花’:“好。天‘色’不早了,妹妹早些服‘侍’王爺安寢吧。”
“姐姐慢走。翠倚,送王妃。”
好不容易周圍人都退下了,翠倚也被我叫著去了外間休息。想起今天發(fā)生的種種,還真是把我累壞了。鞭炮、馬車、掉落的車軲轆,真的只是巧合嗎?
細(xì)看起來,皇家的三兄弟還真是有些相像。榻上的王爺,也有俊秀的五官,勻稱的身材。他似乎睡得不好,額上有些細(xì)密的汗珠,我趕緊往盆裡加了些水,用帕子擰乾替他絞汗。通紅的臉頰隱約可見伸馳的‘毛’孔,喉結(jié)上下收縮,許是渴了。我轉(zhuǎn)過身,得取些茶來。這時,一隻手捏緊了我的手腕。
“王爺吉祥。妾身去爲(wèi)您端一杯醒酒茶來,很快就回。”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要扶起一個醉了的男人,實(shí)在是一件很費(fèi)力的事情。將他的頭放在手腕彎處,另一隻手扶著他的左肩,以爲(wèi)這樣就能夠扶起來,反而是我的手腕一下承受不起沉重的力量突兀地跌了下去,連帶我自己也跟著趴下,嘴‘脣’不合時宜掃過他的臉頰。
心臟突然加快跳動,感覺臉也燒起來了,還好他依舊睡著。
掰了幾次肩膀之後,我終於掌握了要領(lǐng),將他的頭放到我的頸間處,一隻手扶好他的身子,另一隻手則用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喂著茶。好在他雖是醉了,喂進(jìn)去的茶還是一小口一小口吞下去了。這樣興許能早些清醒,我也能早些安睡。此刻我絲毫沒有想起,今日我是喜嫁娘,今夜是我和他的‘洞’房‘花’燭夜。
喜燭依舊燃燒著,我坐在‘牀’沿‘迷’‘迷’糊糊打盹。王爺睡得極不安穩(wěn),之後又爲(wèi)他捻過幾次帕子,看氣‘色’,已然好些了。但想不到他喉嚨一緊,吐了我一身。
粘稠的液體‘混’著臭氣,沾溼在喜服上,幸好我穿得厚,否則是一定跟著吃虧。這樣一吐,他好多了,沉沉睡去。
東方翻起魚肚白時,我醒了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舒服的‘牀’上,錦被上有壓過的痕跡,顯然是有人爲(wèi)我掖過被子。心裡一暖,翠倚這丫頭想得真周到。轉(zhuǎn)念又覺得不對,昨夜皇上回宮前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許打擾王爺和新側(cè)妃休息。房間裡可以自由出入的人,除了翠倚,便是...莫非是王爺爲(wèi)我蓋的被子?
看向這間寢臥,簡單的佈局一目瞭然,哪裡有王爺?shù)纳碛啊0敌ψ约鹤宰鞫嗲椤K巧矸莞哔F的王爺,而我只不過是他爲(wèi)了履行先皇遺言要取的一個‘女’人而已。也好,免得因他產(chǎn)生了感情,到時候想瀟灑也做不到了。
下了‘牀’榻,深一下淺一下梳著秀髮。猶記得未出閣前,娘常常遣散了下人,連翠倚也趕出房去,就留下她親自爲(wèi)我梳頭,那時候她說我的發(fā)清秀濃密,將來必定是個有福的人。可爲(wèi)什麼鏡子裡的我眉梢緊鎖?
銅鏡裡不知何時多出一人,嚇得我木梳也丟了,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是王爺,他只淡淡掃了我一眼,然後走向‘牀’沿,鋒利的短劍一揮,指尖一滴血掉在絨毯上。
我一陣驚呼,鮮血總是讓人覺得血腥的。
“梳洗完畢去前廳敬茶。”丟下這一句,便揚(yáng)長而去。
來不及允許我說什麼,更來不及做什麼。木然的由翠倚爲(wèi)我梳著裝。她並不知曉昨夜的情況,又有婆子看到‘牀’上的“證據(jù)”,喜不自禁。看她高興的樣子,我也不好悖了興致,任由她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在她的帶動之下,心情也平復(fù)了許多。
若說我此刻便對王爺有了感情,還真的談不上。昨兒見過的幾個男人,掄起好感,這勞什子王爺夫君還比不過穆展,穆展?爲(wèi)什麼又想起他來?
從我的若梅塢到前廳,有很長一段路。我沿途欣賞著周邊風(fēng)景,此時正是三月初,院中開滿各‘色’桃‘花’,美不勝收。如果不是趕著去前廳,我想一定會命翠倚收集一些散落‘花’瓣,做成糕點(diǎn)。
還沒有走進(jìn)大廳,就看見裡面一片奼紫嫣紅,想來都是王爺?shù)钠捩T谖覜]有進(jìn)‘門’前,王爺已經(jīng)有幾房妾室。除了我的遠(yuǎn)房堂姐楊‘玉’嫺,就只有我是從大廳進(jìn)‘門’的,可見皇恩浩‘蕩’。
王妃坐在右側(cè)喝著茶,左側(cè)空著,王爺還沒有來。她的下首依次坐著兩位粉面佳人,一位鵝黃‘色’,一位淺紫‘色’。剛巧的是兩位都低著頭,看不見她們的表情,身份卻是可以肯定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侍’妾司馬敏和許纖柔了,只不知哪一位是哪一位。其餘的都站在一側(cè),從著裝看,大概都是些沒有正身份的,被稱作“姑娘”。這些人平時連王爺?shù)恼娑家姴坏剑袢兆プC(jī)會,一個個濃妝‘豔’抹,搔首‘弄’姿,只爲(wèi)求得王爺青睞。連我都有種錯覺,覺著自己纔是個看戲的了。
“呵呵,王爺,快點(diǎn)...呵呵。";‘女’子嬌笑著,拉著王爺?shù)氖帧R簧泶蠹t裝,杏眼紅腮,身姿窈窕,眉心一點(diǎn)淡淡朱砂,眼角含著嫵媚笑容。真是個美麗的‘女’子,跟她一比,府中其他的‘女’人都黯然失‘色’,那些‘精’心打扮等待王爺垂憐的姑娘們大驚失‘色’,有的甚至抓緊雙手,幾乎將指甲嵌進(jìn)‘肉’裡。
看到‘門’口的我,她明顯愣了一下。仰起頭問:“臨哥哥,她是誰?”語氣像是一個受傷的小妻子發(fā)現(xiàn)丈夫偷腥一般。
誰也沒有說話,廳裡一片靜寂。
“是雲(yún)霜妹妹來了麼?快進(jìn)來坐。”王妃解了圍。
原來是府裡和我分位一樣的蘇側(cè)妃,聽說她是當(dāng)今皇后的妹妹,因是庶出,只能封爲(wèi)側(cè)妃。聽聞王爺對她分外寵愛,大部分時間在她房中過夜,恃寵而驕也是情理之中。
蘇側(cè)妃甩開王爺?shù)氖郑瑥街边M(jìn)了大廳。王爺看著空空的手,無奈一笑。走過我身邊時,頓了頓,道:“進(jìn)去吧。”不鹹不淡的語氣。
我快步跟了上去,可是他的步伐很快,只能留給我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