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所在的小組安排比較靠後,也難得有一點放鬆和準備的時間。
據(jù)說,第二次選拔賽電視臺要現(xiàn)場直播。通過預(yù)選的選手們都是喜不自禁。畢竟能夠到電視銀幕上露一下臉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沒準,會被某唱片公司突然瞧上,從此走上明星之路也不一定。
現(xiàn)在不是著急的時候。儘管黃昏並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到電視上秀一下而已。那種經(jīng)驗他在東方怪談上早就享受過了。心中也不怵。
目前最爲緊要的是,國家高教局要派專員到地方上來評估各校的教學水平。雖然評估結(jié)果對學校沒有實際幫助。不管好壞也不影響國家對高校的補貼撥款。但卻是一次難得的宣傳機會。東海大學本身就是遊離在主流教育圈外的準高等學校,如果能借此東風在教育界露一下臉,增強知名度。何樂而不爲。 Wωω●ttka n●¢O
但是,最爲可惡的是,高教局派下來的專家和官員根本就不會事先打招呼,他們通常樂意使用微服私訪的方式搞突然襲擊。
因此,學校也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日子,具體何時何地,誰也說不清楚。
學校一接道通知立即緊張起來,發(fā)動所有學生搞了兩天大掃除。學校陳年旮旯,積水陰、陽溝這回徹底地清澈起來。估計即將到來的夏天蚊子和蒼蠅要爲失去自己的家園而哭泣了。
真正緊張的也只是上位者,推及到黃昏以下階層的生物,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黃昏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魏晉南北朝的歷史弄出了一條主要脈絡(luò),腦袋裡也有了一定的概念。這才知道,以前麻著膽子在課堂上講的那些東西是多麼幼稚。隨著得到的知識越多,卻是愈是不知道該教授些什麼東西給課堂中那些崇拜的目光。真的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最近老是試圖回憶起以前所讀過的魯迅先生所寫的那篇《魏晉風度和藥及酒的關(guān)係》,卻怎麼也記不起來。自己的記憶力和異能是絕對沒出問題的。出的問題僅僅是自己以前讀這篇文章時根本就沒讀進去,只保留著一鱗片爪的印象,難怪搜遍記憶的每個角落,也不過覓到雪泥鴻爪的些須影子。
那麼,靠自己吧!
自己奮鬥出的成果,享受起來不也更加香甜?
然後就是皓首窮經(jīng)地在故舊紙堆中尋找三國、魏晉名人的逸事。滿腦子都是山濤、阮籍、籍康、劉伶、向秀。歷史的煙塵漸漸上升,覆蓋下來,徹底將他吞沒。
但這片塵埃卻不是混沌的。其中有金色的東西慢慢被淘將出來。
“那麼,在我們心目中,魏晉南北朝士子都是些寬衣大袍、言談風雅、氣量高致的名士。其實他們內(nèi)心是很痛苦的。很多時候,他們放浪形骸,不過是想逃避那個地獄般的亂世。爲什麼他們要穿寬衣大袖呢?因爲,他們都在吸毒。”
這句話一說,課堂下“嗡”地一聲騷動起來。這個世界的歷史教材和黃昏所來的世界有很大區(qū)別。史學的研究還處於進行階級分析和生產(chǎn)力於生產(chǎn)關(guān)係的對比方面。並不是說,這種方法就有問題。其實,這種方法是歷史唯物主義的王道。但有的時候卻流於大而泛。不夠具體。
而黃昏所來的世界,歷史學家已經(jīng)不滿足於大而化之地站在一定的高度俯視已經(jīng)流逝的時間。他們更多的是從細微處著手,試圖解讀一定時間段裡的最精確的一個點。然後從此原點不斷擴大。
一個女同學激動的站起來:“老師,據(jù)我所知。阿芙蓉,也就是鴉片是明朝才從西方傳如中國的。魏晉哪有什麼毒品?”
“恩,這位同學的問題提得很好。”黃昏示意她坐下。輕輕揭開茶杯蓋子,吹開浮在上面的幾片茶葉。喝了一口茶。慢慢走到那女同學身邊,直接坐在課桌上。想了想,然後掏出包煙,“叮”一聲打燃打火機,點菸,“你抽菸嗎?”
“不,謝謝!”那女生激動得臉都紅了。
“所謂毒品就是能夠作用與人神經(jīng),使人產(chǎn)生幻覺或者快感的藥物。不僅僅是鴉片,還有古柯和大麻。當然,這兩種東西在那個時代還是沒有的。士人們使用的是另外一種藥物《五石散》。具體成分是,紫石英、赤石脂、硫磺和其他礦物原料。服用之後,人會產(chǎn)生輕微的幻覺。而且間歇性地發(fā)冷。需要不停走動以讓藥物揮發(fā)。名曰‘發(fā)散’或者‘行散’。晉人有首詩裡有這麼一句‘至東門行散’。很多人理解爲到東門去散步。其實是錯誤的。
服用藥物之後,身體發(fā)冷,卻不能吃熱食。只能吃冷東西。於是,上行下效,老百姓也開始吃冷東西。這也就是‘寒食節(jié)’之所以出現(xiàn)的原因。”
下面“嗷!”一聲叫起來,“原來是這樣啊!”
“黃黃老師真是淵博啊!連一個寒食節(jié)也能扯出這麼多東西。”
黃昏非常得意,站在巨人身上,剽竊魯迅先生的研究成果的感覺真是爽。不過,他這次卻是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因爲,他並不是全文照抄。而是是順著老先生的思路往下捋,結(jié)合自己這段時間的研究成果得出的結(jié)論。
“我知道你們都是女生。女孩子嘛,天生愛美。總覺得晉人衣冠飄逸瀟灑。其實,也是因爲他們吸毒的關(guān)係。服用《五石散》之後,皮膚會變得又紅又腫,而且非常小氣,輕輕一碰就破了。衣服自然以寬鬆爲主。衣服新了會磨傷皮膚,也因此,那時代的人喜歡穿舊衣服。而且常年不洗。這纔有南北朝是王猛和符堅捫蝨而談的趣話。如果我在這裡講課,講著講著突然來一句‘同學們,請等等,我先捉個小動物’然後伸手進衣領(lǐng)去抓蝨子。你們做何感想。實在是時代使然耳。”
衆(zhòng)人聽得津津有味。黃昏的課又冷又偏,所講的東西聞所未聞,卻合情合理。頓覺如飲醇酒,妙不可言。
不知道什麼時候,窗口堆起了一大堆人。
黃昏精彩的歷史課漸漸吸引了許多學生過來旁聽,吸引力已經(jīng)慢慢超越他所犧牲的色相。也許過不了一段不長的時間,黃昏的魅力不僅僅表現(xiàn)在外表。更多應(yīng)該是在學術(shù)和風度上。聰明、睿智而博學的成年男子總是有魅力的。這一點就算是視黃昏爲敵人的男生們也不可否認。
“這位是高教評估小組的組長龍杏先生。”校長滿臉興奮地向黃昏引見面前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
“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
“這麼快就來評估了?”黃昏問。
龍杏回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麼快!”黃昏有點愕然:“太讓人驚訝了!”
“應(yīng)該驚訝的是我們。”龍杏笑著說:“其實,看一個學校的實力不用去看學校究竟修了多少房子,食堂的伙食如何。聽一節(jié)教授們的課就知道了。我們聽了你的那節(jié)關(guān)於考證晉朝五石散的課。小組成員都很驚訝!實在沒想到,東海大學也有這麼優(yōu)秀的教授。
我恩師郭見雄在世的時候也打算做晉朝風俗研究的。可惜精力和時間都不夠,終於駕鶴西去,以至於留給後人一個大大的遺憾。
本來,考察、評估之後我該悄悄離開的。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火焰卻突然爆炸了,升騰了。
黃先生,我有個建議。來我工作室搞研究吧!佔用不了你很多時間的。我有國家研究費用的申請權(quán)。來吧!也許用不了兩年,我們的成果會震驚整個歷史學界的。我需要你這樣優(yōu)秀的人才。拜託!”
“孃的,這樣也可以!”黃昏摸了摸頭,心道,做學問,有點枯燥。但成爲一個大師級的學者也是個不小的誘惑。怎麼辦纔好呀!
便回答:“龍先生你先回去。容我考慮幾天。我最近很忙。也許要下個月纔有時間。”
“那好!但不知道黃先生最近在忙什麼?有什麼新的課題在研究?”龍杏用熱切的目光盯著黃昏。他知道這人的才能,也感覺到有一顆歷史學的新星在冉冉升起。假以時日,必定會讓所有學者仰視的。
他在做什麼新課題呢?太讓人期待了!
“咳!我最近參加了一個叫《超級男生》電視歌星大獎賽。已經(jīng)進入複賽了。過幾天你們會在電視上看到我的。”黃昏志得意滿。
“什麼!”茶杯同時從校長和龍杏手中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