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衍盯著餘微的臉,目光中帶著微微的笑意,臉色仍舊蒼白,帶出幾絲孱弱的感覺,更襯得他的五官立體,黑髮如墨,流淌著幽幽的光澤,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眉毛也極黑,那一雙眸子也宛如黑曜石一般,專注而認真的看著一件東西的時候,那種光芒讓你沒辦法招架。
餘微中規中矩的把粥餵給他,只有勺子偶爾碰到碗的脆響,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聲響,這種古怪的沉默因爲陳衍的眼神而變得更加的古怪,好不容易陳衍喝完了粥,餘微拿著碗就走了出去。
看著餘微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樣子,陳衍的嘴角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事情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糟糕。腦子昏昏沉沉時候出現的那種感覺絕對不是錯覺,他沉沉的閉上了眼睛,雖然很難受,頭疼的要炸開,全身也是痠痛難忍,可是他的心情卻比前幾天都要好。
明明心情很好卻要忍著裝出一副低沉的模樣,陳衍覺得有點難受,但是好在他平日裡就是經常板著臉的人,也並沒有讓餘微發現什麼。
門又被打開了,陳衍睜開眼睛,看到餘微手上端著一杯開水走了進來。
玻璃水杯是透明的,映襯著她纖細白嫩的手指,異常的乾淨清新,陳衍的目光淡淡滑落,他輕輕的咳了幾聲,好像正隱忍著什麼痛苦一樣,餘微垂眸看了他一眼,聲音中不禁帶上了幾分關切:“吃藥吧。”然後把水杯放到是桌子上,伸手打開了一包藥,放在水杯旁邊。
陳衍很聽話的把藥吃了。
甚至把滿滿一杯的水都喝完了,這樣的陳衍就像是一個乖巧的好孩子,戴著紅領巾懵懵懂懂的聽老師的話,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餘微心中軟了幾分,便問他“你覺得好點了嗎?”
陳衍點點頭,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一樣顫抖了幾下,隨之而來的是咳嗽聲,他捂著嘴巴咳了好幾聲,才強撐著說道:“麻煩你了。你要是有事情就去忙吧,不用在這裡看著我,我沒關係的。”
餘微本來是想問他打算怎麼辦的,不能總待在這裡吧,可是陳衍這樣一說,她倒有些不好意思把話說出口了,只好假笑著說不麻煩不麻煩,也沒什麼事情。
陳衍看著她有些僵硬的表情,不由得覺得好笑,雖然餘微是改變了很多,但是她不經意間的小動作還是能透露出來她的心思,就比如現在,她明明很想把自己趕走,但是看到自己這樣“善解人意”,她便有點不好意思,只能強忍著和自己說些口是心非的假話。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餘微,茫然無知的模樣:“我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這裡,沒想到這裡是你家啊。”
“……”餘微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種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假話的話竟然也能說的出口,倫敦這麼大,她還就不相信了,陳衍喝醉了酒瞎跑都能跑到自己的門口來,她盯著他黝黑的眸子,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還真是好巧呢。”
陳衍凝視著她,眼神裡是一片濃的化不開的溫柔。
餘微只能假裝沒有感覺到,輕輕的咳了一聲,說道:“要不要打個電話?”接觸到陳衍疑惑的眼神之後,她補充道:“比如說你的助理,你的秘書,讓他們來把你接回去。我想他們應該能好好的照看你。”
陳衍沉默著,眼神從餘微的身上挪開,然後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我不該讓你爲難的。”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有著濃重的歉意,等到平靜下來的時候,他纔再度擡起頭凝視著餘微,眸子中閃爍著餘微看不懂的光澤,聲音也恢復了平素的冷淡:“麻煩你幫我把我的衣服帶過來吧,我現在就可以走。”
餘微張嘴就想說不行,你現在這麼虛弱能去哪裡呢,可是動了動嘴皮子,又什麼都沒說出來,怔了半響,轉身出去了。
陳衍的眸子慢慢的空洞了起來,怔怔的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餘微再走進來的時候,他已經閉上眼睛了。
餘微就那樣站在牀邊凝視著他,目光中帶著帶你濃稠的悲憫,但是也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神色,她把手上的衣服放到了牀邊,停頓了幾秒,便走了出去。
陳衍的意思她並不是不懂,可是就算懂了又能怎麼樣。
她垂眸,神色中的黯然一閃而過。
門鈴響了,打破了她稍微低沉的心情,走過去開門,卻讓她呆住了,首當其衝的是伊莎,伊莎的身後還跟著汪霏、凡諾,以及幾個女孩子,伊莎嬌俏的笑了起來,不等餘微開口就從門口擠了進去。
她嘻嘻哈哈的笑著:“我看你今天沒有來上班,就提議大家來你家裡打擾你一下。”
衆人都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餘微,大家都不習慣這樣直接跑到別人家裡,但是又拗不過熱情的過了頭的伊莎,看見餘微遞過來的眼神,都尷尬又帶著歉意的笑了笑。
餘微有些無奈的在心底嘆了口氣,忍不住回頭望了望自己的臥室,還好自己出來的時候把門關上了,雖然沒有什麼,可是她卻總有種心虛的感覺。
她笑著讓大家做了下來,這才注意到汪霏她們手裡還提著菜和水果,餘微有些不解的看了過去,用眼神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汪霏最老實,便低著頭說道是伊莎提議要來這裡吃火鍋的……
餘微覺得被誰打了一棍,有點頭暈目旋的感覺,她望向探頭探腦的伊莎,說道:“你們想吃火鍋啊,我知道有家店不錯的,我帶你們去嚐嚐吧。”說完了之後,她望向伊莎:“你們大概還沒有吃過火鍋吧,其實也不怎麼好吃,不如我們……”
伊莎湊到餘微的身邊,親暱的挽住了餘微的胳膊,把腦袋擱在餘微的肩膀上:“什麼啊,是汪霏說火鍋特別好吃的,我纔想帶大家來的嘛,難道你不歡迎我們?”
餘微滿頭黑線,不知怎的,她總感覺今天的伊莎和往常有點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