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心慈殿陷入一片死寂中。
皇后娘娘乃是妖孽附身……這樣的言論，出自誰之口都會被判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吧！可是，南山道長只是手指一比劃，桃木劍便金光閃現(xiàn)，且他仙風(fēng)道骨，一身凜然正氣，不像是胡說八道……
於是衆(zhòng)人心中隱隱有些懼怕地朝一襲紅衣的皇后娘娘望去，這一看，便覺她總是一襲紅裙，頗爲(wèi)妖豔詭異……再加上她這張臉，平生都是見過絕色美人的，就是嬌豔如之前的蕭妃，也不及這般瑰麗容色一分不少的。
容貌太過，便近妖了。
試問這樣且妖且仙的容貌，人間能幾聞？
竊竊私語之音便漸漸響起。
楊寶兒恍然大悟地開口，“難怪一向脾氣溫和的太后前陣子會突然懼怕皇后……本宮就說，太后對誰都慈和有加，怎地偏偏對皇后娘娘時就有了火氣？這樣看來……”
她這話將楊扶柳前些日子冷遇皇后的傳言做出了“解釋”，叫衆(zhòng)人再次納悶，被她引導(dǎo)著往下想。
楊扶柳這時候輕聲喃喃，叫周圍人聽得到的聲音顫了下，“哀家……也不知那幾日怎麼回事，就是心口被什麼壓著，見到皇后便心生恐懼與煩悶……道長這，又是爲(wèi)何？”
她只說自己不知怎麼回事見到雲(yún)玖就生氣，但並沒有提雲(yún)玖的錯處來，表面上聽來，太后絲毫沒有怪責(zé)到皇后頭上。
可是有心人就聽出另一層意思了——
太后說不知怎麼回事，見到皇后情緒便不受控制，這不就是說明皇后娘娘確是有問題嗎！
“太后，貧道要說的便有您的癥狀——太后是心慈面善之人，可妖孽法力高深，靠吸食您的鳳氣維持她的妖法，是以太后纔會染病。而太后是上天福澤庇佑之人，見到妖孽，自然會心生警惕之意，下意識地抗拒厭惡。”
南山道長說著，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看了眼天空，嘆道，“諸位請看，月圓之夜，月明星稀，每逢月圓之夜，妖孽法術(shù)受制，正是大好的時機剷除這爲(wèi)禍宮廷的妖孽！”
有幾位妃嬪聞言便驚恐地白了臉色，在衛(wèi)長臨與楊扶柳身前跪下，聲音嬌弱可憐地祈求著，“求皇上，太后娘娘儘早讓道長將妖孽收了吧！”
楊敬這會兒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酒盞，一掀袍角，面上得意之色一閃而逝，而後便起身，朗朗道，“皇上，老臣知您不信皇后是妖孽，老臣也不信，不如——就先讓道長施法，給我們所有人展現(xiàn)下證據(jù)，如何？”
衆(zhòng)人你一言我一句，絲毫不給帝后反應(yīng)機會般，爭先恐後地請奏。
南山道長一作揖，淡然地道，“皇上，貧道有一法子，可以叫妖孽顯現(xiàn)端倪！”
有法子！
下方已經(jīng)被洗腦帶著走的衆(zhòng)人聞言便愈發(fā)肯定這南山道長是有真本事的得道之人，他既然敢當(dāng)著太后和皇上的面這般斷定有妖孽，那便說明他有把握啊！
衛(wèi)長臨還是不說話，雲(yún)玖安然處之地坐著，手上把玩著琉璃酒盞，眸光似笑非笑，脣角甚至還彎起。
像是這一切和她無關(guān)般。
楊寶兒瞧見了，眼眸厲色一閃而過，不由高聲質(zhì)問道，“皇后，你作何又陰陽怪氣地笑？”
雲(yún)玖聞言瞟了她一眼，眸光泠泠，閃著笑芒，眼眸也彎彎。
倒是陳清婉面色有些緊張，這道長看樣子很有本事，就怕皇后輕敵中了招，眼下不論皇后如何都不能再這般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了，搞不好又要中圈套……
她聲音溫婉卻又透著一股淡淡的安撫責(zé)備，“貴妃，不可對皇后無禮。皇后娘娘至今一句話都未曾講過，倒是貴妃，咄咄逼人，這態(tài)度著實有些過了。”
她說話語氣輕柔沒有咄咄逼人氣勢，叫人不由心下熨帖，哪怕是責(zé)備，從她口中說出來都是溫和的。
楊寶兒目光冰冷地瞪了眼陳清婉，嗤了聲，“陳妃不急著幫皇后娘娘開脫，反正道長法力高超，是不是妖孽，一試便知了！”
她這話就說得太直白了，火藥味十足，絲毫不掩飾與皇后的不對付。
楊敬面色微不虞，看向楊寶兒的眼神帶了一絲失望，貴妃做事說話太沉不住氣了。
“貴妃說話心直口快，皇后不要見怪——皇后啊，哀家也不想相信你是被什麼附身，只是……道長都這麼說了，不如讓道長替你做法，好孩子，若是真有妖孽附了你身，道長一定會趕走她……還你一個公道的，啊？”
楊扶柳此時越過衛(wèi)長臨，目光慈和溫柔地看著雲(yún)玖，溫聲道。
衛(wèi)長臨此時淡淡開口，“道長真有把握？”他沒有看雲(yún)玖，面上笑意沉去，一副清貴冷淡的模樣，不免叫人以爲(wèi)他被說動了，懷疑起皇后真的是妖孽……
南山道長面容一肅，正色道，“貧道不說假話。”
“道長就這般確定本宮有問題麼？”老道話音一落，便見一直安靜坐在那的雲(yún)玖，笑了聲，起身，紅裙迤邐，細長的柳葉眉輕挑，紅脣淡淡勾起一個輕嘲的笑，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上方一臉正氣凜然的老道，輕聲輕氣，語調(diào)婉轉(zhuǎn)悠揚。
她的聲音多一分則過甜，少一分則少了嬌，如玉珠落盤，又似嬌軟的點心糖。
老道淡淡地瞥了眼，飛快錯開眼，不與雲(yún)玖一雙妙目對視，直視前方，一板一眼冷硬道，“你這妖孽，還要裝到何時？真正的皇后娘娘早就被你鳩佔鵲巢，只要老道做法，便能立即叫你現(xiàn)行！”
現(xiàn)行？
雲(yún)玖再次挑眉，脣瓣彎起，笑起來像是誤入凡間的仙女，又似山林間的精靈般，嬌俏地笑了，“好啊，道長可是當(dāng)衆(zhòng)篤定本宮是妖孽了——那等什麼呢？道長趕緊地做法，好還本宮一個公道！”
“只不過，本宮醜話說在前頭，道長若是驗不出什麼來——就是欺君、藐視國母，大逆不道之罪！”
雲(yún)玖驀地笑容一收，一甩袖子，華服微拂，聲音冷然，倨傲威儀頓時四開。
老道對上她冷淡的笑面，不知爲(wèi)何氣短了一瞬，但想了想，還是正色道——
“好！”
反正太后與貴妃一切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