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菱從錦親王后面繞過身來,挽住杜若錦的胳膊,笑道:“這個自然,別說王爺會盛情款待,即便是皇上,也會褒獎你的?!?
杜若錦慌忙推辭,與衆(zhòng)人閒話了幾句。杜若錦提出要與錦親王借一步說話,桑菱等人紛紛告辭,桑菱還在杜若錦耳邊低語,約著改天一起出行遊玩,杜若錦點(diǎn)頭應(yīng)了。
進(jìn)到書房,錦親王便說道:“你獻(xiàn)出名冊,將一場浩劫攔截,救了那麼人的性命,我一定會向皇上如實(shí)稟報,到時候賞賜決計少不了你的?!?
杜若錦強(qiáng)自笑了幾聲,勉強(qiáng)之極,說道:“王爺,我不要賞賜,我只要王爺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錦親王輕輕“哦”了一聲,問道:“什麼條件?你儘管開口?!?
“放楚惜刀一條生路?!?
“那不可能,五毒教危害一方,皇上早就想剷除了,如今既已將他抓獲,又怎麼可能縱虎歸山呢?”錦親王不假思索的回道。
“難道他就必須死?”
“是?!?
杜若錦陷入沉默之中,要想救出楚惜刀,看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你想要救他?”
“不,我只是想讓他死在我的手下。”杜若錦還是決定孤注一擲,於是繼續(xù)說道,“既然不能將他救出,那麼我要他死在我的手上,不知道王爺肯否答應(yīng)?!?
錦親王沉吟許久,說道:“他總歸免不了一死。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
杜若錦驚喜,可是隨即眼神中的明亮也黯然下來,即便錦親王答應(yīng)了又如何,她還是找不到救楚惜刀的辦法。
杜若錦回到高家,直接去了美景閣,或許高美景還不知楚惜刀的消息,聽見綠意說高美景一日都在發(fā)呆,滴水不進(jìn)。
杜若錦神色凝重,掂量著是否將楚惜刀被擒的事告訴高美景,便聽見高美景問道:“他死了,是嗎?”
“不,沒有死。”
高美景隨即擡頭,眼神中陡然閃出欣喜的火花,抓著杜若錦的手,說道:“他在哪裡?他現(xiàn)在人在哪裡?”
杜若錦簡單得將事情一說,安撫高美景不要著急,又在高美景耳邊低語了幾句才離開。
出了美景閣,杜若錦沒有回墨言堂,而是去找高墨言,不過高墨言此刻並不在房中,杜若錦推門進(jìn)去,等在屋內(nèi)。
杜若錦看見高墨言的牀頭上,放著一個小泥人,杜若錦覺得眼熟,猛然想起,這是高墨言給自己做的小泥人,而自己揣在懷裡,在去妙真山出遊那日墜落山崖,想必高墨言也是下到谷底時撿到了帶了回來。
杜若錦拿著這個小泥人把玩著,不多一會,便見高墨言從外邊回來。
“我來找你要一樣?xùn)|西?!倍湃翦\不等高墨言發(fā)問,便先開口。
高墨言起初是訝異,在聽到杜若錦的話時,更加有些納悶,問道:“什麼東西?”
等到杜若錦從高墨言房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黑,路過筆鋒堂的時候,聽見裡面吵吵嚷嚷,間雜著人的尖叫聲。
高筆鋒從屋子裡氣沖沖得走出來,迎面碰上杜若錦,陰沉得看了她幾眼,才皮笑肉不笑得走開了。
杜若錦輕拍胸口,快步離開了筆鋒堂。自從柳氏死後,她一直未曾靠近筆鋒堂,總覺得有股陰氣不散似得,未等離開,便見文謙走了出來。
杜若錦沒有喚她,只是微微一笑作罷。
文謙不鹹不淡的說道:“弟妹,這麼晚了,怎麼想起來我們筆鋒堂呢?”
“我只是路過,恰巧看見大哥……”
“哦,你大哥最近生意忙,脾氣是大了點(diǎn),不過我現(xiàn)在有了身孕,他還是很顧念我的?!蔽闹t得意說道。
杜若錦冷笑,慢條斯理說道:“這個自然,大哥肯定心裡有你的。否則怎麼會在大嫂在世之時,就諸多維護(hù)你?”
文謙的臉色忽變,不悅的說道:“你稱那個死人叫大嫂,卻不肯叫我大嫂?”
杜若錦微笑,說道:“你如果非要逼我稱呼你,那麼這聲大少奶奶,我還是肯叫的。”
文謙臉上變得極爲(wèi)難看,用手輕撫小腹,低聲說道:“弟妹,以後說話做事還是小心點(diǎn)好,你看,天黑了,你不小心撞了我的肚子可怎麼辦呀?”
杜若錦聽見文謙拿話威脅自己,不禁冷笑不已,大刺刺地湊到文謙跟前說道:“大少奶奶,這聲稱呼你可滿意?記得以後不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因爲(wèi)我從來不會撞別人的肚子,我只會下毒墮掉她的胎?!?
文謙聽見杜若錦的話,驚恐不已,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小腹。
杜若錦不屑得看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身離開。回到墨言堂,杜若錦也是後怕不已,如果當(dāng)時文謙撒起潑來,只怕自己真的難以脫身。
接下來幾天,杜若錦都在等著楚惜刀開堂問審的消息,不時讓綠意去一趟美景閣看看,她還是有些不放心高美景。
高家沒有什麼大事發(fā)生,只是間或聽見筆鋒堂有吵鬧之聲,不過在人前,文謙與高筆鋒又以恩愛示人,所以大家也沒有當(dāng)回事。
大夫人一如既往地派張媽去文謙房裡送補(bǔ)品,有時忍著文謙的怠慢,氣得咬牙切齒也不肯罵她一句。
大夫人看架勢不對,也不敢與文謙碰面,見了後只是躲,高家上下對這個新的大少奶奶無不敬畏起來,誰也不敢衝撞了她,都怕她肚子裡的骨肉有個閃失。杜若錦自從那晚放過狠話後,見了文謙也是淡淡的,倒是文謙似是沒有發(fā)生那事一樣,照舊對杜若錦十分親熱。
這一日,杜若錦去美景閣看望高美景,高美景似是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不少,見到杜若錦來,只是安靜的微笑。杜若錦坐在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細(xì)細(xì)說道:“明天就是審案之日,我不敢保證就一定將他救出來……”
“我清楚,大不了我就隨他去了,他三更死,我就不會五更亡?!?
杜若錦唏噓不已,安撫了她幾句,便出了美景閣。
到了夜間,綠意匆匆來說,高美景不見了,二夫人滿府裡找遍了,也沒找到。高家上下人心惶惶,柳氏之死,二小姐突然失蹤,後面將又會發(fā)生什麼事呢?
次日,杜若錦易裝帶著殘歌去了府衙。楚惜刀已經(jīng)經(jīng)過堂審,定爲(wèi)秋後處斬。在錦親王的安排下,杜若錦扮成一名隨從,跟著張總管進(jìn)了大牢,見到了楚惜刀。
楚惜刀似乎對於杜若錦的到來,並無驚異,只是看了她幾眼,沒有說話,似是精神渙散,備受打擊的模樣。
杜若錦說道:“名冊是我交給錦親王的?!?
楚惜刀心灰意冷的一笑,說道:“自然是你,拿過名冊的只有你們兩個人,美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你秋後就要處斬了?你難道不後悔昨夜美景曾對你的哀求?如果你答應(yīng)帶著她離開,說不定你們已經(jīng)遠(yuǎn)走高飛?!?
“我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是,沒有在昨夜之前,對她有過一分的好?!背У墩f完,長舒一口氣,苦笑不已:“替我好好寬慰她,不要做傻事?!?
杜若錦看到楚惜刀的手扶在鐵欄桿上,隨即用手覆上去,望著他堅定說道:“其實(shí),任何事都沒有絕對,如果你對她有過一份憐惜,你想補(bǔ)償她,那麼就請信我……”杜若錦未等話說完,便聽見張總管低聲催促的聲音,未免人生疑,杜若錦只好用力抓了抓楚惜刀的手,眼神中滿是期待,直到楚惜刀緩緩點(diǎn)點(diǎn)了頭才暗歎走開。
杜若錦正要回府,便聽張總管攔著說道:“二少奶奶,王爺有請?!比翦\只好帶著殘歌去了錦親王府,因爲(wèi)有些焦慮不安,所以對錦親王的話屢屢應(yīng)對得驢脣不對馬嘴。
“你有心事?”錦親王輕搖手中玉扇,緩緩問道。
杜若錦慌忙擡頭,勉強(qiáng)笑道:“沒有,沒有……”
不一會,張總管從外面進(jìn)來,說道:“稟告王爺,張貴剛纔得到消息,關(guān)在大牢裡的重犯楚惜刀暴斃了。”
杜若錦大驚失色,驚呼道:“王爺,怎麼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難道是你怕我想要救出楚惜刀,所以才提前下令處決了他?”
錦親王對杜若錦的話不以爲(wèi)然,淡然說道:“一切自有命數(shù),我只要做到不介入便是對得起他了,不是嗎?”
杜若錦倏地站起身來,轉(zhuǎn)身欲往外走:“那麼,他的屍身,總可以交給我吧?”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錦親王的話別有深意,杜若錦沒有直視他的眼睛,轉(zhuǎn)過掃了眼依言而去的張總管,焦急不安。
身後,錦親王說道:“記得,明日皇上會有封賞,在高家。”
杜若錦沒有回身,出了書房,徑直離開了王府,帶著殘歌來到大牢前,那裡早已備好馬車。張總管將楚惜刀的屍身帶出,就被殘歌扔進(jìn)了車廂裡,馬車疾馳而去。
殘歌將馬車趕得極快,杜若錦坐在車廂裡,楚惜刀的屍體就在旁邊,杜若錦瑟縮著用手去試探他的呼吸,察覺不到半點(diǎn)氣息,不禁嚇得將身子往車廂裡移了移,吩咐殘歌將馬車趕得快一點(diǎn)。
出了城,直奔十里外長亭,杜若錦一路手心汗溼,恐慌不已。
許久,殘歌纔將馬車停下,扶著杜若錦從馬車上跳下來。杜若錦左右張望之際,便聽見有人喊道:“二嫂,我在這裡?!?
杜若錦鬆了口氣,聞聲望去,只見高美景從暗處走了出去,穿著布衣布裙,挽著一個小包裹,像極了一個小媳婦,不禁有些失笑。
高美景見到杜若錦便著急問道:“他呢?他人呢?在哪裡?”
杜若錦朝車廂方向努努嘴,高美景當(dāng)即撲了過去,掀開車廂簾,鑽進(jìn)了車廂,看見楚惜刀的屍體,當(dāng)即痛哭起來:“他死了嗎?他是真的死了嗎?”
杜若錦也有些迷茫,說道:“我從你二哥那裡,拿來這藥丸的時候,他明明說,服下這藥,三個時辰左右就會醒來。從我出大牢到現(xiàn)在,算來也有三個時辰了,怎麼還沒有醒呢?難道……”
高美景撲在楚惜刀的身上,抱著他痛哭流涕,失聲喊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寧願不央求二嫂救你,哪怕是秋後處決,也不至於害你早死?!?
突然,楚惜刀悶哼一聲,將高美景抱了個滿懷轉(zhuǎn)身壓在身下,狀似不滿得說道:“你這個女人,真呱噪,以後跟著我,不準(zhǔn)這樣又哭又鬧的。”
高美景難以置信得看著楚惜刀醒來,又聽見楚惜刀的話,驚喜之下,哭的更大聲了,直讓楚惜刀皺眉。
杜若錦倚在車廂內(nèi),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車廂,對裡面的人說道:“你們走吧,別管是浪跡天涯,還是隱居世外,總算是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