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熊以東,完全變了樣子。
不僅身形變得更爲高大魁梧,面目更爲猙獰,就如同是一頭正欲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而且更讓人驚奇的是,其身上的毛髮,此刻茂盛得簡直不像話。
臉,手臂,胸口,只要是裸露出來的皮膚,都能看到其上覆蓋著一層旺盛的棕色毛髮,特別是他那一頭黑紅長髮,此時硬如劍刺一般豎立了起來,如同是刺蝟一樣,直垂到了腳跟,閃著鮮紅色澤。
“五階的術法,在你的手中卻能將其硬生生地提升到了六階巔峰的威力,也算是可以自傲了。”模樣大變的熊以東,嘿嘿笑道。只是此刻他的聲音,嗡裡嗡聲不說,說出來的話,倒更像是從腹腔之中發出來的。
“可惜。如果你只有這種程度,那麼……你就可以死了!”足踏大地,一股龐大的力量裹著熊以東,如同炮彈一樣衝向了對面的安鈞。
“哼!”
目睹熊以東先是以其狂暴地力量,完全打碎了自己辛苦凝聚出來的巖龍,如今又是以一股無敵的氣勢朝自己衝來,然而此時的安鈞卻是絲毫不見慌亂。
“巖刃!”
“巖柱!”
“土盾,擊!”
沉寂的大地,此時在安鈞的手中展露出了其猙獰的一面。片片磨盤大小的石刃,咻咻咻地朝著熊以東射來,道道合抱土柱,更是從地表之中,拔地而起,連著無數的石刃,以合圍之勢,一同撞向了熊以東。
轟隆隆!
“打中了!”
還未等赤陽門的人露出喜色,泥土漫天之處,一道魁梧的黑影毫髮無傷地又衝了出來,正是那熊以東。
那般強大的攻勢,居然傷都沒傷到他。就連安鈞最後的算計——想在熊以東衝出重圍稍稍鬆懈的一剎那,準備將他一擊撞成重傷的巨大土盾,都被其一拳打成了碎塊!
正是一力降百會。
熊以東這個人,太強了!
去勢不頹的熊以東,繼續一往無前地衝去。面對熊以東的強力衝撞,渴求貼身一戰,安鈞只是依靠著自己爐火純青的術法與之周旋。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剛猛無匹的熊以東不但在體力上絲毫不見頹勢,而且在氣勢上變得更加地有壓制力。
反倒是安鈞這邊,只是一味地躲閃,一味地退讓,在避其鋒芒的同時卻漸漸地失去了對戰鬥的主動權。在旁觀者看來,一直處在下風的安鈞,已經快被狂風暴雨般的熊以東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此刻戰場中的局勢對安鈞來說,非常地不利。
“厲師兄,我們不去幫大師兄嗎?”眼看著安鈞苦苦支撐,李凌峰略有些著急道。
“不著急,你難道以爲大師兄的本事就只有這點麼?”厲千愁輕笑道。
“哦?”李凌峰看向厲千愁,面帶詢問之色。
“呵,慢慢看下去,你就知道了……”厲千愁搖了搖頭,道:“再一個……不是我們不想幫,而是實在幫不上啊……”
“怎麼會,你們可都是地階大圓滿啊,怎麼會幫不上?”李凌峰問道。
“是啊,地階大圓滿……”說著,厲千愁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只是,地階大圓滿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像我們林部的地階大圓滿,雖然也被稱作是‘統領’,但實際戰鬥力上,卻還不如火部那些驍勇善戰的地階後期的人。爲什麼?就因爲我們精修的,乃是刺探一道。比戰力,我們比不上火部的,但是要說到暗殺,刺探情報,火部的人就是拍馬都比不上我們了。修行的方向不同,都能導致彼此之間的差距,更何況是其它呢?”厲千愁緩緩解釋道。
“功法,術式,戰技,兵器,戰甲,乃至是丹藥,禁術,天賦能力等等等,這些都是足以在實力上,跟別人拉開巨大差距的點。一步差,步步差。所以說,修爲,有的時候根本衡量不了自身的戰力。同樣的,戰力的評定,也不是僅僅修爲一點就可以說得清楚的。”說到這裡,厲千愁頓了一下,這才繼續道:“比如安師兄,就不是‘地階大圓滿’可以籠統概括得了的!”
“這個熊以東也是,你看他身上那異變,多半就是萬獸宮的功法使然。得益於萬獸宮的功法,這個熊以東明顯地就要比一般的地階大圓滿者強得多!就我們這些人,不說幫不幫得上忙,如果連安師兄自己都搞不定的話,我們上去,也只是添亂而已。”
“且看著吧,要相信大師兄。能進入《百聞錄》的‘人傑傳’中,安師兄可是我們赤陽門的驕傲,怎麼可能簡單得了?況且就目前而言,安師兄除了用尋常術式戰鬥以外,可連他自己領悟到的山巒之意都沒用上,說明他還遊刃有餘,我們在底下安安心心地看就行了,不必著急。”
“萬獸宮是強不假,但不代表每個弟子都能強得令人絕望,外門弟子而已,我還真不相信,安師兄會連一個外門弟子都比不上。”
“而且,你們知道爲何安師兄能入那《百聞錄》麼?那是因爲安師兄曾經正面地對抗過一位天階前期的強者,且能全身而退!以地階之身,對抗天階的強者,這就是我們的大師兄!”
“所以各位靜候安師兄得勝的消息便是,莫急!”
厲千愁的一番話,看似是對著李凌峰說的,其實也是說給底下的弟子們聽的。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這般瞭解自家的大師兄。然而臨場之中,軍心最是不可亂,適當地打打氣確實是非常必要的。若被這熊以東無敵的氣勢所懾,嚇得連戰意都沒了,後面還打什麼打?
不得不說,厲千愁作爲赤陽門中的智囊一號的人物,的確不是浪得虛名的。
衆人聞言,果然是腰身一挺,明顯地精氣神都不一樣了。只是一旁的李凌峰,眼神之中卻是若有所思了起來。
“地階大圓滿麼……”厲千愁的一番話,讓他回憶起了在赤山城遇到的那個紫衣女子,易杺桐。
安鈞能以地階之身,對抗得了天階前期的強者,而這些神秘的紫衣女子,卻是以地階之軀,斬殺了一位天階中期的血脈者!李凌峰記得,當初那鬱都曾經大喊過,易杺桐也僅僅只是地階大圓滿而已。
“難道同樣是地階大圓滿,彼此之間的差距真會大到這種地步嗎?”李凌峰不禁皺眉。
全身而退,跟斬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鬱都那老傢伙,明顯是資深的天階強者,瞧他那樣子,怕是那種半拉身子都伸進了天階後期的人。而且最讓李凌峰記憶深刻的是,這老傢伙在激發了他所謂的“血脈”之後,那如同神靈般通天徹地,無可匹敵的樣子。
就是這樣,卻依舊死在了那紫衣女子的手上。
這易杺桐,到底有多可怕?
“呼……果然是人外有人啊,我所見識的世界終究還是太小了。”李凌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越是瞭解這個世界,李凌峰越能感覺到自己的無知。世界很大,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李凌峰告誡了自己一聲,戒驕戒躁,馬上又把目光轉到了戰場之中。
不得不說,哪怕此時沒有展現出厲千愁口中的那“山巒之意”,光是在土式術法一道上,安鈞就達到了一個常人莫及的境界。
一般人需要屏神運氣,並且藉助特殊的手印才能使出來的術法,在安鈞這裡就是信手拈來。不僅是二三階的術式是如此,就連四階的大範圍術式他也是手一揮,大地之上就冒出來一大堆的地刺。
無手印施法雖然需要修者付出大量的汗水去練習,然而等真正掌握了這種能力,你就知道這其中的價值。特別是在一身無比雄厚的靈力的支持下,使得安鈞就好像是一個術法炮臺一般,根本停不下來!
場上的戰鬥,雖然依舊是熊以東佔據著壓制性的上風,然而在安鈞銜接無縫的術式轟炸之下,熊以東竟也是未能如願地碰到安鈞。兩人互相你來我往,頗有些就這樣打到地老天荒的感覺。
“我曾聽掌教說過,萬獸宮一脈,乃是獨樹一幟地能利用百獸之力,凝聚獸紋以強自身。如今看來,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獸紋?能讓人類擁有堪比魔獸一般的恐怖力量,萬獸宮不愧爲萬獸宮。”安鈞面帶凝重地看著自己對面的熊以東,讚道。
“只是,如果你只有這點本事的話,那麼對不起了,我赤陽門的東西,你染指不了!”
“嚯嚯嚯,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怎麼,你不躲了?”熊以東嗡聲嘲諷道。
“是啊,不躲了,時間對我們而言,都是所剩無多了。”安鈞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就在這裡,一決高下吧!”
“山巒之意!”
意境,乃是天地附加在萬物之上的法則。一般來說,只有踏入了天階,纔有資格去探尋。而安鈞不過區區地階大圓滿之身,卻領悟到山巒之意,資質是一方面,卻也說明了他在土之一道上的悟性,是有多麼地驚人。
隨著山巒意境的施展開來,哪怕李凌峰他們這些人離得遠遠的,卻依舊能感受到一股無形地壓迫。就好像是頭頂上有什麼重物加負在他們身上一樣,行爲舉止,一下子就變得艱難了起來,這種感覺非常地難受。
“這就是山巒之意嗎?果然好可怕……”
場上無數雙眼睛,死勾勾地盯著安鈞那高大的身影,心裡沉重得無以復加。
然而就在衆人屏息地注視著場上變化的時候,李凌峰腰間的養獸袋,突然鑽出了一個透亮的土黃色腦袋出來,正是憋了許久,想出來透透氣的小云君。
突如其來的變故可嚇得李凌峰亡魂大冒,連場上的戰鬥都顧不得了,直接一把就把那個小腦袋給按了回去。
老天爺!這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啊!你這時候想跑出來玩耍,這不是要小爺的命嗎!
好在場上風雲突變的戰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離著他最近的厲千愁都沒有發現,方纔有一隻小小的晶瑩腦袋在李凌峰的腰間出現過。
除了,方纔往這裡驚鴻一瞥的牧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