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格瑞坐在亭子上,看著水裡的睡蓮半開半謝的。冽川立在一邊。
“冽川。”格瑞說。
“臣在。”
格瑞拿扇子指指凳子說,“坐下。”
“謝皇上賜坐。”冽川側(cè)著身子坐下。
格瑞看他一眼,眼神笑容有些疲憊,問,“朕記得,你小時(shí)候進(jìn)過宮?”
冽川笑了笑,“是,那一年,臣跟著母妃進(jìn)宮,給太后做壽。”太后說要看看他,端王妃便帶著他上前請了個(gè)安,那時(shí)格瑞坐在太后旁邊。
冽川那時(shí)年紀(jì)小,好奇著也不怕,仔細(xì)看了皇帝好幾眼,還記得是個(gè)清瘦的少年,穿著層層皇袍。
“嗯,那一年,朕剛登基。”
“是。”
格瑞嘆口氣,苦笑一下說,“朕累了。”
“皇上日理萬機(jī),要保重龍?bào)w。”
格瑞笑了,看他一眼問,“誰教你這些說辭的?你父王?”
冽川也笑了,說,“是母妃。”
格瑞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伴君如伴虎,是不是這麼說的?”
冽川笑著低了頭,說,“皇上英明。”
格瑞說,“朕看,你倒不怕朕。”
冽川擡頭說,“皇上,又不可怕。”
“哦?你怎麼就知道不可怕了?”
“皇上仁愛英明。只要臣不犯錯(cuò)兒,自然不用怕。”
格瑞笑了幾聲,瞥了眼旁邊侍立的何寶說,“今日倒看見一個(gè)比你還嘴乖的。”
何寶笑著彎下腰來道,“奴才哪裡敢跟世子比,不過作些小丑,能得皇上笑幾聲,就是盡了奴才的本份了。”
格瑞笑著冷哼了一聲,對冽川笑道,“你看看這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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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川回到家,便被端王叫到書房問話。
端王妃忙帶著人端了茶跟著也去了,走到門口就聽見端王怒聲,“哼,男兒?君子?別在那給我清高。官場如墨這個(gè)道理還不明白,那麼些書都白讀了?”
端王妃忙笑著推門進(jìn)去,立在門口笑道,“你們爺兒倆這又是怎麼了?川兒剛回來,你看看你,氣得一腦門子汗,快,把茶端來,來,喝一口,消消氣。跟你兒子還真生氣?”一面向冽川使眼色,“累了一天了,定然乏了,還不去歇著。”
冽川臉色仍不好,輕輕一揖道,“是,孩兒告退。”
端王冷哼一聲,呷了一口茶,罵道,“就是讓你慣的。一點(diǎn)兒人情世故都不懂。我讓他著意著些,他還給我搬大道理。我巴巴的求著太后把他送到皇帝身邊兒爲(wèi)的什麼?還不是想著他能給我?guī)鸵r些?這個(gè)不成器的東西!”
冽川在門口頓了頓,抿著脣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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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靠在湘妃榻上半瞇著眼,一旁有人跪著替他擦著頭髮。剛洗過的頭髮黑亮如漆,半溼的垂在榻邊,臉頰上還粘幾縷了髮絲。
何寶端著藥進(jìn)來,安靜站在榻側(cè)。
格瑞聞到藥味兒已經(jīng)皺了眉頭,“他們又弄些什麼來讓朕吃?”
何寶低頭道,“李太醫(yī)說,只是滋補(bǔ)強(qiáng)身的藥。”
格瑞睜開眼嫌惡的看了一眼,道,“朕不吃。”
何寶已經(jīng)跪下了,爲(wèi)難道,“萬歲爺……”
格瑞嘆口氣,默默地坐了半晌,慢慢道,“拿來吧。”
何寶忙跪行過去,把藥遞上,“萬歲,小心燙。”
格瑞拿起碗,一口氣喝了見底,咚的一聲把碗扔在何寶託的托盤上,碗格朗朗的打著轉(zhuǎn)。
格瑞抿著嘴忍著噁心,眉頭都擰了起來。
“快快!”何寶接過托盤遞上來,是一碗蜜糖水,一粒蜜餞。
格瑞只拿起水喝了幾口,擺擺手道,“都出去。”
何寶看著人散了,便關(guān)上了門,自己悄沒聲站在簾子後面伺候。
站了一盞茶功夫,就聽見格瑞氣息粗重,輕輕掀簾進(jìn)去,便看見格瑞靠在牀上,衣衫半開,燥熱氣喘。
何寶忙上去跪下,“皇上,怎麼了?”
格瑞的手攥著明黃的絲綢牀單,上頭繡的金龍也被他攥得扭曲,他手?jǐn)E起來,卻不知要抓向哪裡,落下,還是攥著牀單絞。
半晌格瑞喘著說,“翻牌子。”
“是。”格瑞忙忙得出去,一會兒便有小太監(jiān)端了盤子來。
格瑞皺眉忍著心口煩悶,看著盤子,手?jǐn)E起來在滿盤的牌子上逡巡,似要拿起一個(gè),卻攥著拳向了別處,最後手越來越亂,一把掀翻了盤子,刻著各后妃的名牌撒了一地。
“不翻了!”格瑞撕扯一把胸口的衣服。
何寶忙忙得遣退了人。看著格瑞在牀上無可如何的樣子,輕輕湊過來說,“萬歲,可要,傳御醫(yī)?”
格瑞看他一眼,無奈的揮揮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