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效果,總要試一試,你先去準備吧。”韓亦宸神色黯然的看著蘇恬,聲音低沉下來的對範明哲說了一句,表明了他不打算放棄的意思。
範明哲看著他的樣子,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說再多話也沒用,他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放棄,便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後上樓回自己房間去準備一會做催眠要用到的工具。
韓亦宸說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要試一試,可事到如今,已經(jīng)深陷情網(wǎng)的他,真的還能用他在商場上傲視羣雄的理智,來對待這顆已經(jīng)在不自覺間放在了蘇恬身上的心麼?
蘇恬還將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裡,她此刻能清晰的感覺得到韓亦宸近在咫尺的呼吸,在他略顯得沉重的氣息中,似乎也蘊藉著很多難以言說的痛楚。
她聽著範明哲走上樓梯的聲音,心也跟著不住的亂跳起來,他們就要對她做催眠了,就要讓她在他們面前像一張被打開的網(wǎng)一樣,一五一十的坦白自己的罪過,坦白他們蘇家所計劃的一切,然後呢?
然後韓亦宸就會用這些證據(jù)確鑿的東西來進行反擊吧,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蘇家就完了,蘇恬清楚的明白,儘管父母那麼厲害,可他們一樣還是鬥不過韓亦宸的,他們,都不是韓亦宸的對手,她越是接近他,就越是深刻的明白這一點。
雖然這個男人對她是百般的關(guān)切,用在她身上的是他難得的溫柔,可是她見識過,她也知道,這個傳說中冷酷無情的修羅,絕非浪得虛名。
他可以對自己的親人朋友好,對他在乎的人好,甚至對她好,可是,若他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他的敵人,還那麼處心積慮的設(shè)計他,那麼,她就會和那些阻礙他道路的障礙沒有兩樣。
到了那個時候,不僅他們蘇家將岌岌可危,就是她,也會落得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吧。
韓亦宸的手溫柔的探了過來,輕觸在蘇恬的肩上,她的臉緊緊埋在被子裡,雙肩卻不由自主的因爲他的碰觸而微微顫抖了一下。
“恬恬,我知道這樣不經(jīng)過你的同意就做這件事不對,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做一個被別人抓住弱點來操控對付的傻瓜,我必須要做那個掌舵的人,只有這樣,我才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使能保護你,你原諒我……”
蘇恬強自鎮(zhèn)定的要控制住身體的顫抖,她咬著下脣的力道也越來越重,幾乎要把自己的嘴脣咬破,這種就好像是被逼到懸崖邊上岌岌可危的感覺讓她害怕。
她當然知道,他韓亦宸一向都是強者,他怎麼可能會容許自己被人設(shè)計,他當然不會放過那些企圖打他主意的人,但凡要想跟他斗的人,無一不會落得個慘淡的結(jié)局。
可偏偏他們一家之前就沒有看透這些,偏偏不信邪的要以卵擊石,自以爲用她就可以掌握住他的弱點,進而成爲那麼多讓他對手當中的例外,殊不知,在韓亦宸的世界裡,從來都沒有例外,包括她這個複製品。
蘇恬從來沒有一刻有現(xiàn)在這樣的清醒,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得這麼通透,卻可惜事情發(fā)展到這地步,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範明哲拿了工具已經(jīng)往樓下走來,噠噠的腳步聲像是臨行前的鐘聲一下一下的敲擊著蘇恬的心臟,讓她感覺這是在對她的死期做一個倒計時的計數(shù)。
再晚就來不及了,即便知道他們遲早會輸,可她也不能在現(xiàn)在這樣明知道他們要做什麼還傻傻就範的輸,她可以放棄自己,可沒有資格去破壞已經(jīng)爲這些事情處心積慮多時的父母,他們爲了幫她度過這關(guān),甚至不惜犧牲鍾愛女兒名譽,儘管蘇恬心裡是明白的,父母這麼做,其實不過是因爲她還有她的任務(wù)沒有完成。
蘇恬深吸一口氣,就在韓亦宸靠近她準備把她扶起來的同時,故作一副剛醒過來的樣子,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一眼就對上了他們兩人都顯得有些錯愕的眼光。
“我怎麼了?頭好痛……”蘇恬像是很難受的樣子揉著額頭,懵懵懂懂的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眼光在接觸到韓亦宸的時候,又下意識的避開。
範明哲和韓亦宸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把自己手裡的東西藏到了身後,然後他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後退幾步坐到沙發(fā)上,將那些個工具塞在沙發(fā)枕後面。
“哎,蘇恬,你總算醒了,你昏睡了一天,是亦宸把你送過來的。”範明哲一派輕鬆的說著,一邊給韓亦宸使眼色。
韓亦宸微微的一怔過後,很快就將情緒掩飾了過去,他此刻還緊貼著蘇恬坐著,看到她醒了,雖然有些計劃落空的挫敗感,可更多的,卻是一股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就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是爲了什麼送的這口氣。
“你現(xiàn)在覺得怎麼樣?”韓亦宸放柔聲音低問著,一邊很自然的伸手在蘇恬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已經(jīng)退燒,應(yīng)該沒大礙了。”
蘇恬心臟還在以極快的速度跳動著,彰顯著她此刻面對韓亦宸的緊張,這還是出了她的醜聞事件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麼讓她毫無準備的相對了,她一時之間慌亂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現(xiàn)在讓她在他面前演戲,真的顯得太力不從心,尤其在她又剛剛聽了他的那些話,更加知道自己現(xiàn)在面對著的這個男人是用什麼樣的心態(tài)在看她,她比不過他的鎮(zhèn)定,可以在一邊對她心生懷疑的同時,還能用這麼平靜而溫柔的眼光和她對視。
“謝謝你,又……又給你添麻煩了。”蘇恬不自覺的垂下頭,原本是因爲面對他的不安而逃避躲閃,卻讓他感覺到了她的疏離。
韓亦宸心口不由一陣抽痛,每當她在他面前露出這副客氣和疏離的時候,他就會比什麼都難受,難受得他恨不得一把就把這個不自覺就折磨著自己的人兒狠狠的一把摟在自己懷裡,然後使勁的吻她,把她所有的抗拒都揉碎在他懷裡,讓她從此只能想著他一個人。
可是他不能,可笑的是他不能。
韓亦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平定下來,他又扯出了一個笑容:“你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吧?我去給你盛一碗粥出來。”說著就起身去了廚房。
蘇恬在他走後,明顯的感覺到剛纔那股無形壓迫著她的力量驟然消失,禁不住一下子鬆了口氣。
範明哲把她的惴惴不安看在眼裡,心裡更是爲這兩個明明相愛卻又在互相試探,不敢靠近對方的戀人嘆息著,可這種事情,他作爲一個旁觀者,實在沒辦法過多的插手。
“蘇恬,你也別多想了,事情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經(jīng)過你家召開的記者招待會,我相信安歇針對你矛頭很快就會消失的。”範明哲默默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蘇恬。
蘇恬低聲道謝著接過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纔好不容易舒緩了一下自己的緊張,剛纔這樣聽了他們的談話後一睜眼就要面對韓亦宸,讓她不能慌亂,以至於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態(tài)而露出什麼馬腳。
這時,韓亦宸已經(jīng)端著一碗粥又走了回來,他把粥遞給蘇恬,接著就在她旁邊坐下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彷彿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什麼猜忌:“先喝點粥吧,你一定餓壞了。”
蘇恬看著他溫柔的表情,卻在心裡暗暗苦笑一聲,還是溫順的接過了碗:“謝謝你。”
又是謝謝,韓亦宸雙眼驀地瞇了起來,當中暗射出來的危險光芒就連坐在他對面的範明哲都感受到了,不由暗暗打了一個冷戰(zhàn),而那個始作俑者卻毫無自覺的低垂著頭,默默的喝粥,好像根本沒看見韓亦宸一下子陰沉下去的臉色,偏偏她這副孱弱得似乎不堪一擊的樣子更加的讓人不忍心。
韓亦宸亦是同樣的感覺,儘管他有多不樂意蘇恬這樣刻意疏遠的態(tài)度,可他也不忍心在她經(jīng)受了這段時間一系列的打擊後還對她兇,他不知道蘇恬已經(jīng)聽到了他剛纔的話,只是以爲她還在爲這些日子發(fā)生的這件風波糾結(jié),而對自己,或許還有些怨懟,怨他在這個時候卻不在她身邊支持她。
於是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帶著解釋的語氣開口:“恬恬,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很艱難,你是不是在怪我沒來陪你?你以爲我不相信你是麼?”
你本來就是不相信的,否則也不會想要趁我睡著想給我做催眠了。
蘇恬在心裡默默的說著,表面上卻沒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高興,而是默默的搖頭。
然而她越是這樣委曲求全,韓亦宸心裡越是難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心裡是在怪我的,所以我不能不解釋,我真的沒有相信那些報導,從來就沒信過,我沒來看你,是不想讓你看著我更加難過,也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再給你帶來麻煩,你要相信我。”
蘇恬喝完了一碗粥,她把碗輕輕放在茶幾上,然後才轉(zhuǎn)頭做出一副平淡的表情看著韓亦宸:“我真的沒有怪你,我是覺得自己沒用,總是給你惹麻煩,所以沒辦法面對你而已,因爲我,這些日子你們也忙壞了吧。”
關(guān)於這段時間韓亦宸怎麼費心處理她的事情,怎麼在各家合作商那裡幫她抱住合約的事情其是範明哲早就告訴過她了。
韓亦宸微微嘆氣,本來還想繼續(xù)解釋說點什麼的,他不想讓他們之間的相處氣氛是這樣的清冷而疏離,可對方又實實在在的說了自己不在意,他還能怎麼樣。
“這不是你的錯,所以你也不用自責,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你休養(yǎng)幾天就回公司吧。”
蘇恬卻緩緩搖了搖頭:“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想我的形象已經(jīng)不比從前了,也不會再給公司帶來盈利,你還是解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