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說過要解僱你,我說了,那不是你的錯,你爲什麼就不肯相信我!”
韓亦宸一直忍耐著的怒氣騰地一下爆發出來,儘管面對她蒼白的臉有多少不忍,他也更沒辦法忍受她這樣把兩人撇得一乾二淨的態度。
韓亦宸這突然的一吼果然把蘇恬嚇了一跳,客廳裡的氣氛瞬時降到了冰點。
還是範明哲趕緊開口打圓場:“你們倆都別激動,不是說事情都過去了嘛,大家還是像從前一樣好不好,亦宸,你急什麼呀,蘇恬這不是擔心影響你的事業才這麼說嘛,她是爲你著想,你生個什麼氣。”
這頭責怪了好友幾句,範明哲又像是和事佬一樣轉過來遊說蘇恬:“蘇恬,你別理這傢伙,他這段時間忙傻了,我想他是害怕你真的辭職才這麼急的,所以你相信我們的,真的已經沒事了,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軌,你的合約一份都沒有取消,還和以前一樣,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好吧?”
在範明哲的打圓場下,好不容易緩和了剛纔緊繃的氣氛,韓亦宸先放低聲音道歉:“抱歉,我剛纔急了點,你別放在心上,可是,你能不能也不要再說什麼要我解僱你的話,你這樣一個勁的要避我而遠之,真的讓我很難受。”
“哈哈,就是啊。”範明哲又在一旁嚷嚷著幫腔:“蘇恬你也知道的,這傢伙就是一個生意精,你代言的廣告給他的公司不知道帶來多少盈利,他這個老闆哪捨得放你走啊,你們信不信,這次的事情後,我打賭蘇恬的名氣只會有增無減,你們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韓亦宸也難得沒有跟好友鬥嘴的在一邊輕笑著看向蘇恬,表示自己也認同他的話,讓蘇恬哪怕是爲了這個所謂的,“公事。”也要留在公司,徹底的讓她放下心理負擔。
可他們都不知道蘇恬內心真正的負擔是什麼,她有時候覺得上天還真是有夠愛捉弄她的,每一次當她有心退縮要往後一步的時候,總會有辦法讓她退無可退,只得硬著頭皮一步步走下去。
當然主要還是他,明明都已經在懷疑了她了不是嗎?爲什麼卻還是不肯放過她,還要把她拴在身邊,她不得不去想,難道他的不肯放手,是因爲想用她來對付父母麼,就像父母利用她一樣。
“我知道了,既然韓總還願意留我,我一定會繼續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心一點點冷下去的蘇恬咬著牙,面無表情的再一次選擇了妥協。
因爲她太過清楚自己的處境,從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不說韓亦宸肯不肯放走她,她知道,父母一番苦心下來,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她剛纔還抱著一絲爲了自己私心著想的期待,她想如果是韓亦宸提出來要解僱她的話,那麼父母也將無計可施。
可現在看來,到底還是奢望,她註定逃不脫他們的這場博弈,不管對哪一方來說,她都是他們重要的棋子,有哪個棋手會輕易放棄自己精心策劃的棋局,精心培養的棋子。
韓亦宸動了動脣,到底還是忍住了什麼也沒再說,他是受不了蘇恬越來越對他客氣的人態度,可也知道她現在的心情,經歷了這麼多的變故,她一時沒辦法走出來是可以理解的,他就只能先讓她自己安靜下來,在以後的日子裡慢慢去化解她這個心結吧。
當天晚上韓亦宸就自己開車先回家了,他也不想在這樣雙方都未能釋懷的情況下繼續和蘇恬相處下去,他能明顯的感覺得到蘇恬自從這次的事情後,對他變得更加客氣了,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份客氣。
他擔心自己再這樣待下去會忍不住爆發,而那樣的話,他會更加嚴重的傷害到蘇恬,那樣到頭來懊惱的還是自己,所以他寧可自己先離開,剛發生了這樣的風波,讓彼此冷靜一下也好。
對於今晚蘇恬突然醒來而無疾而終的催眠計劃,韓亦宸甚至不想去仔細想爲什麼自己竟然會在那一刻覺得鬆了一口氣,難道他自己也在害怕真正的得到了答案,而這個答案會將他們推得更遠麼?
所以他也寧可自欺欺人的去保留現在這樣一點一滴的感情,哪怕是虛假的,究竟是什麼時候起,他韓亦宸竟然也會有這樣甘願被騙的一天,想來也真是可笑不是麼。
“蘇恬,你和亦宸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韓亦宸一離開後,範明哲就忍不住問蘇恬。
蘇恬輕輕一笑,一副很平靜的樣子:“沒有什麼誤會,我只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對了,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我明天就先回家了,這幾天打擾你了。”
範明哲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來蘇恬這樣就連對自己也突然變得疏離客氣的態度是爲了什麼。
“這個……你要不這幾天還是待在我這裡吧,這裡方便你休息,你一回家不是又要去煩心你家裡那些事了麼。”
“不用了,即使會煩心,那也是我的家。”蘇恬聲音幽幽的開口:“再說這幾天我沒有消息我家人也會擔心的,他們也剛剛經歷了這場風波,我不想再讓他們爲我操心。”
雖然蘇恬的聲音很溫和平緩,可範明哲卻能從中感覺得到她的堅決,他知道即使他再怎麼挽留,蘇恬也打定主意要離開了,他自然也不好強求。
“那好吧,我明天一早送你回去,不過蘇恬。”想了想範明哲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疑慮:“你爸媽招待會上說的都是真的麼?你是他的……”
他沒說出私生女那三個字,只是帶著些疑惑和不相信的神情看向蘇恬,如果蘇恬也不知道這件事,那麼很有可能就是蘇正國夫妻編出來的謊言,雖然他還不明白他們編這樣的謊言有什麼用,可直覺告訴他,蘇正國一定還隱瞞著什麼,他還有別的目的。
聽到他的質疑,蘇恬也是心口一跳,其實說起來,她又何嘗不是帶著同樣的疑慮,如果她真的是父親的私生女,雖然能解釋爲什麼他有兩個女兒,別人卻會把她當成那個死去的蘇綿,不知道她這個女兒的存在。
可是同樣的,她也感到不解,如果她真的是父親的私生女,那爲什麼蘇蘭卻對她是那樣的態度,難道她那些母親對女兒一樣的關懷都是裝出來的麼?
她想到這些也是一肚子的疑問和煩躁,可擡起頭接觸到範明哲帶著不解的注視,心下一緊,下意識的不想讓他看出來自己的想法,她毫不猶豫的就點頭承認:“是的,都是真的,所以我纔會在前幾天那麼難過,沒辦法對你坦白,因爲我說過,我要尊重我爸媽的決定,如果他們不打算公開承認我,那我也只能接受。”
原本她也是信任範明哲的,在他這個善解人意的朋友面前,她還能說一些心裡的話,可現在看來,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不管怎麼說,他鐵定會站在韓亦宸那邊是不爭的事實,那麼既然韓亦宸已經開始懷疑她,範明哲自然也會持著同樣的態度。
而範明哲還有更危險的一點,他是個心理醫生,就是在剛纔,她要是晚點醒來那麼一刻,說不定就已經成了他們掌控下的小白鼠,已經被他們催眠,她沒辦法怪他們任何一個,畢竟是她欺騙在先這是事實。
只是,這也更清晰的將他們的立場分割開來,讓她看清楚了他們彼此的關係,雖然是表面上的朋友,卻是隱藏的敵人,對敵人,她又怎麼能暴露自己的真實呢,不管她和家人之間還有多少沒理清楚的帳,這個時候,她作爲蘇家的女兒,該做的,還是一致對外。
蘇恬說得那麼堅決,範明哲即使心裡還有什麼想法也只好作罷,雖然他還搞不清楚爲什麼今天去了發佈會現場後回來的蘇恬在他們面前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卻也只能尊重蘇恬的決定。
第二天一早,範明哲就開著車把蘇恬送回了蘇家,蘇恬在回家之前已經借用範明哲的手機給家裡打了電話,因此一下車的時候,父母都已經在門口迎接她了。
他們都知道蘇恬也已經知道了發佈會上的事情,此時再度見面,一家人都顯得有些侷促不安,蘇蘭眼睛裡還閃著淚光,看著蘇恬半天說不出話來,而在一旁的蘇正國也放下了他一貫威嚴的架子,看著蘇恬的眼光顯得很複雜,整個人也在這幾天裡彷彿蒼老憔悴了不少,讓蘇恬原本還委屈的心不由得一疼。
“恬恬,這幾天你受苦了,媽對不起你……”還是蘇蘭先一下子哭了出來,然後當著範明哲的面幾步衝上來就將蘇恬抱在了懷裡,接著就泣不成聲。
蘇正國也走了過來,和蘇恬對視一眼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聲音也變得沉重了不少:“回來了就好,是爸虧欠你了,你肯回來就好,我和你媽,正打算這幾天給你姐補辦一個葬禮。”
蘇恬眼神一暗,說不出的感覺瀰漫在心口,腦子裡猛地一下想起父母在發佈會上說的事情,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現在抱著她泣不成聲的蘇蘭,並不是她母親不是麼,可爲什麼,她看著自己眼神還是那麼充滿著真真切切的關懷和憂傷?
蘇恬在滿腹疑竇中,一眼看到還站在旁邊的範明哲,就伸手回抱著蘇蘭,柔聲說道:“爸,媽,是我讓你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