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了你,憑什麼?我要狠狠地打,來人!把那兩個小妖精都給我抓過來。”建寧冷聲說,就聽見破空一聲慘叫,這門口端著熱水進來伺候建寧的丫鬟,一看建寧揮起了鞭子,嚇得把一整盆熱騰騰的水淋在自己的手臂上,瞬息間藕粉一樣的小手燙的赤紅。
建寧有些心疼,一看這個小丫頭不過十一二歲,長得很是乖巧,她平素心軟,要是過去早就過去給她看傷了。
“站著幹什麼,矗在那裡做什麼,還不給我滾!”建寧橫眉怒眼地說,她可不想在過去給她一個耳光,這孩子被燙傷了,已經夠可憐了,可是建寧知道這場戲必須演下去,這若然不演下去怎麼把於師兄交代的事情做完,不管怎麼樣總不能讓於師兄看不起她,反正曹寅堂哥自由家教極嚴,不管她怎麼胡鬧也不至於把她打一頓。
“是…奴婢…這……。”那小丫頭嚇得把銅盆‘哐’的一聲摔在地上,原本她燙到手以後還緊緊的抓著這個熱騰騰的銅盆,可是此刻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手在發抖,豆大的汗水全都淋在面頰上。
“還愣著做什麼,你是不是皮癢了,你這個小賤人,來人給我把這個小賤人,連同府裡那兩個小賤人一併抓住了跟我入宮。”建寧冷聲說,她是一個月前收到姑姑的信才匆匆的從庫倫貝爾城趕到京城,這一次她帶了阿瑪的骨灰來,目的是引起老祖宗的憐憫,阿瑪臨終前交代她脾氣暴躁的額娘會杭州養老,吩咐她入京去幫扶皇后。
阿瑪和赫舍里氏交情甚好,在幾個月前阿瑪聽聞索尼被害怒極攻心,便犯了心悸之癥,不多日就舊病復發,在而後病的就沒了走動的能力,他臨終前交給她一個錦囊對她說裡面有六個小錦囊,進了京城就打開第一個,等到三個月後再打開第二個,到半年之後她出嫁之前打開第三個,等到大婚當天打開第四個,四年以後打開第五個,十年之後打開第六個。
阿瑪說得明白,這物件是當年天機先生留給他的,說是他臨死之前大清國會遇上一次百年難遇的動盪。只有把這個錦囊交給他的女兒帶進紫禁城才能化解其中的危機,天機先生曾經留住庫倫貝爾,教過她學習太玄之術,也是那個時候她認識師兄於世龍的,一別五年,她入京的路上就被於世龍給攔住了,告訴她佔不了一卦叫做澤風大過,這是六十四卦中及其兇險的一卦,代表入了絕地,不止如此那一天紫薇周曆上太陽星落於絕地,說明皇上有性命之憂。
於是於世龍在地上找這謀害天子之人,居然畫著畫著就有兩個美人經過,這兩個女子一個是戲子,穿的是一身囚衣,打扮是一個妃子,另外一個戲子也是一個女子,打扮是一個妾氏,這兩個人是從戲臺子剛剛的下來的,唱的是鍘美案,可奇怪的是這戲子手中拿的不是別的而是一件殘破的龍袍。
這畫卦一說源於伏羲,不止可以占卜,還可以設伏,設伏就可以在畫卦的時候看見跟卦象有關的事情,並且這件事會可應到事物的真相中,所以當時於世龍冒了一頭的冷汗,連帶著他身邊的建寧膽戰心驚。
建寧當時嚇呆了,她也不敢揣測其中的因由,雖然說卦由象生,但是揣測也沒有絕對的準確性,所以建寧也不好多說什麼。
因爲這種玄學的東西弄不好就弄錯了,所以建寧當時就選擇站在於世龍後面不說話,建寧自由性子不錯,雖然偶有刁蠻但也不太過,但資質一般,稱得上聰明可愛,稱不上聰明絕頂。
所以建寧就什麼都聽自小鬼主意最多的於世龍的,幾本於世龍交代什麼她就做什麼,這次阿瑪讓她入京以後,第一個香囊裡裝著三個小紙條,這三個小紙條裡各寫著一行字。
第一張寫著的是:煙雨處圖窮匕見,雙龍奪珠生死未可知。第二條寫的是:步驚天層層迷霧,鳳鳴九霄因何泣血?第三條寫的是:九重天風起雲涌,世代賢良不可辨忠奸。
這麼三句不接頭也沒有尾的話讓建寧雲山霧罩,然而於世龍卻說:此時已經很明白了,咱們再猜猜這上天的預示。
建寧當時只能應了,因爲建寧知道,於世龍智慧不凡,算是這才子中的人中龍鳳。
如是於世龍問她:你覺得此二女是什麼人?她們會是誰,會出現在哪裡?
建寧剛要說是斬美案的時候,就聽見後面有人說:這是什麼戲呀,前半場鍘美案,後半場又唱白門樓,這董卓在曹操面前談弒君。
說完以後這二人就走了,留下一臉驚駭的於世龍,他並未跟建寧多說什麼,只是讓建寧跟他去曹家。
建寧跟著於世龍進了曹家以後,拜見了曹華成,就是曹寅剛走不久的時候。
而後建寧跟著於世龍來到這曹家以後,就看到兩個神秘的女子,本來於世龍和建寧都沒有多尋思,但是突然間他看見一個物件,如同雷打了一般,立刻讓建寧抓住二女。
建寧帶的侍衛是不少,可是建寧就算是格格也不能隨便抓人,畢竟這裡是京師重地。
於是建寧就想到,姑姑曾經說過把她嫁給表哥,可是建寧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曹寅堂哥,過去就覺得溫文爾雅,之後堂哥入京,她住在塞外,只見過姑姑幾次,對堂哥其人也是印象模糊。
建寧想了很久最後就想出這麼一招,就不知道表哥得知她如此兇悍,還會不同意娶她,這師兄還真是害人不淺!
“慢著,不知我家四姨奶奶何處招惹了格格?”福德上前躬身道,建寧本不好意思對福德無禮,可是這福德給這兩個女人出頭,她就退讓不得。
“四管家對吧,這個小賤人弄髒了本宮的鞋子,本宮就是要抓走他們,小懲大誡。”建寧冷聲說,就聽見這福德躬身道:“四姨奶奶,你趕緊的給格格認錯。”
“這樣吧,四總管,看在姑姑和堂哥的面子上,你們家四姨奶奶我就放過了,但是這個弄髒我鞋子的小賤人,我不能放過。”建寧端起格格架子說,其實她也不好意思太過囂張。
福德反而沒話說了,這四姨奶奶格格已經放過了,這個女人衝撞了格格,格格把她帶回宮教訓也是無可厚非。
“格格,這姑娘是來尋親的,孤苦無依,以爲妾身是她的親姐姐,可是妾身不是,她身世坎坷,在京裡無親無故,還請格格原諒則個。”秋月垂淚跪下說,建寧看了若雅幾眼就覺得特別眼熟,她心裡百味陳雜,因爲她認出了若雅,這一刻她的心中矛盾到了極點,她和若雅畢竟是同族姐妹。
可是若然放過若雅,只怕她會做出極端的事情,畢竟若雅是個報復心很強的人。如果任由她動手只怕皇城會醞釀出更大危機。
“本宮不能放過她,本宮絕不會讓冒犯本宮的人有好日子過,四姨奶奶你要是識相的話,就不要再管這件事,要不然我就連你一起抓。”建寧冷聲說,過去她從沒做過這種事,因爲她總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尊,爲什麼非要傷害別人的自尊?可是因爲那個畫卦的預示,還有這地方好不好偏偏是曹家,所以她不能放過可能蓄謀弒君的人,但是這四姨奶奶和若雅又有什麼關係呢?
“格格,我求您開恩。”秋月哭著道,她現在很害怕,因爲易容之術,並不是改變相貌了,而是加以修飾,乍看看不太真,以爲不是同一個人,但若是親近之人仔細看還是可以認得出來,萬一若雅王妃被帶入宮老祖宗看見必然能夠認出來。
到時候若雅王妃若是扛不住,把她的事情也說出去,她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她是天涯水閣的細作這件事如果讓曹氏父子知道,她就不是被下堂那麼簡單,所以秋月此刻格外的恐懼。
“開恩,哪那麼容易,你要誰對你開恩?”建寧冷笑著說:“如果本宮打你一頓,再說對不起,是不是就等於本宮沒有打你?”
“格格就算打斷賤妾的腿,賤妾也不敢怪罪格格。”秋月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用手拽住建寧的裙角,哭著說:“格格,您就高擡貴手吧。”
建寧一腳踢開這四姨奶奶,於世龍陪笑道:“格格,您帶走這冒犯您的女子就便是了,何必與曹夫人爲難?”
建寧凝目看了於世龍一眼,在看著已經被她砸的滿目狼藉的廂房,心中苦笑這次把堂哥家中的東西砸了個亂七八糟,好好地西洋玻璃鏡子碎了一地,檀木案幾被踢翻了,這象牙牀也被翻了個凌亂,對面的香爐已經倒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多寶格里的古董碎了一地。
“於大人,我知道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又是索大人的門生,有赫舍裡皇后給你撐腰,但我告訴你,別說是你,就是赫舍里氏來了也是白說,這兩個賤人我就要帶走。”建寧一副就不講理的樣子,連皇后皇上都拿來說,於世龍不由得有些緊張。
建寧心裡也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見於世龍對她使了個眼色,建寧心裡有了一些底,只是內心中對於第一個錦囊上說的還是不甚明瞭。建寧心中苦笑,這人世間的哭笑不過沉浮一場,轉念間均要忘記。如今滿目狼藉已經讓她十幾年的賢明蕩然無存。指不定紫禁城要傳出什麼樣的笑話,想起此事她就頭疼欲裂。
於世龍看著自己平素豁達開朗的師妹,隱隱覺得她這般模樣有些好笑。秋月見此事僵持不下,心裡打著鼓她心中明白此事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可是這若雅王妃若是給建寧格格帶去坤寧宮這麻煩可就大了,秋月現在就想著曹寅回來救場,曹寅最見不得驕橫跋扈,仗勢欺人之輩了。
“格格,您就高擡貴手,您看曹府已經給您弄得人仰馬翻,您多少給下官一個面子吧?”於世龍笑道,他凝目看著建寧若有所指地說,建寧一看就明白了,他要引蛇出洞,於世龍的意思建寧算是明白了,他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因爲若單單是這兩個女子只怕鬧不出什麼風浪,可是若有人暗中籌謀,那可就不好說了。
“好吧,本宮就給你幾分面子。這四姨奶奶我就放過她,至於這個小賤人你就不要再插手否則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了。”建寧如此做無非是給於世龍一個追查真相的機會,於世龍感激地對建寧一笑,心道:若不是建寧格格身份,自己只怕還真拿這兩個女子絲毫沒有辦法。
這是一個未發的案子,所以有多玄於世龍也不知道,他心裡打著鼓,整個人有一種及其迷茫的感覺。但是很顯然這兩個女人和半個時辰前看到的那兩個女戲子的身份可能是相同的,從建寧驟然間驚愕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是認識那個女子的,建寧的身份是個格格,她認識的自然也是一些貴人,那麼這個女人是哪個貴人呢?
於世龍的心就在清晰和迷茫中來回運轉著,很顯然第一個錦囊裡的第一句話是說有人要刺殺皇上,這個人也是皇族,且是皇上的近親,因爲這件事的斷語是:煙雨處圖窮匕見,雙龍奪珠生死未可知。
也就說這次以後皇上和此人有一個可以執掌天下,但是不知道是哪個,所以這層層迷霧只是剛剛開了一個頭。即使如此那畫卦中的兩個女子具體是什麼身份?爲什麼和這兩個女子的身份不吻合?
不過於世龍想也許是吻合的,因爲這冒著風雪急匆匆而來的女子很顯然進行了喬裝,她具體的十分於世龍不知道,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但是很顯然建寧認識這個女人,因爲每個人看熟人和生人是不一樣的,除非那些真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於世龍看到了建寧矛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