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拉麻姑苦笑道:“皇上,這些事驚了天,可如何了結?”
“蘇拉麻姑,朕倒覺得沒什麼,既然康親王一定要跟皇后算賬,那麼就要先過朕這一關,蘇拉麻姑你放心,朕一朝天子,斷不會怕他。”康熙冷聲說,就見蘇拉麻姑苦笑著沒有應答。
遠遠地狂風更加冷冽了,蘇拉麻姑不由得縮了縮身子,感覺到冷和無力。
康熙苦笑道:“你不信朕可以對付康親王?”
“不是這樣的,奴婢只是覺得您應該多關心皇后一下,畢竟皇后主子現在除了您誰也靠不上了,您千萬不能拋下皇后,皇后除了您什麼也沒有了。”蘇拉麻姑苦笑著說,這一刻她突然對赫舍裡的境況很是擔心,就見康熙無言的看著那風中飛舞的雪花。老祖宗說的事要不要告訴蘇拉麻姑,此刻她已經知道了,可是康熙真的很想說一說,哪怕說的作用僅僅是發泄心中的鬱結。
飆風帶著雪片在空中飛舞著,便見那雪片晶瑩剔透,瀰漫在高高的宮牆上,厚厚的堆起一片銀白,這個紫禁城好冷,冷的就好像一座沒有人煙的空城,康熙在想:難道作爲帝王就註定要是孤家寡人嗎?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知音,她和皇后一樣是他這輩子的心病,老祖宗要除掉的人。如是康熙幽幽的說“蘇拉麻姑,老祖宗對朕說,局勢穩了以後,再過幾年廢后,以免赫舍里氏做大,可是朕覺得大清國已經對不起索尼了,怎麼好在斬盡殺絕。”
在馬車後面竊聽的綠珠出了一頭的,她心裡暗道:此事一定要告知皇后主子和二爺,也好早做籌謀。
“皇上,您不能老聽老祖宗的,老祖宗除了博爾濟特氏,都不相信,可是末了又怎麼著,博爾濟特氏也謀反了,赫舍里氏的仇人是博爾濟特氏,就算索額圖要報復,也是報復博爾濟特氏的永安王爺,永安王爺素來敦厚,深得老祖宗看重,所以老祖宗想要把這一等公的爵位賜給他,謀反這樣的事,博爾濟特氏都可以只誅元兇不累族人,別人卻要誅九族,此番老祖宗也算犯了錯,您不追究她已經是天恩了,所以不必事事聽老祖宗的。”蘇拉麻姑日前被叫到慈寧宮,聽到孝莊要把她送出宮去,以免她和皇上在一起,宮中的紅姑嬤嬤言道將她送給伍次友,然而老祖宗卻也是一口拒絕。
自那次後,蘇拉麻姑突然發現自己在老祖宗心裡什麼都不是,她只是主子,她也只是奴才,蘇拉麻姑心情有些恍惚,就被康熙攬在懷裡說:“滿漢不能通婚,你嫁給伍先生之事,怕是行不通了,不如就留在朕身邊?”
“皇上,一切言之過早,奴婢沒想過將來,今日都風雨飄搖,哪來的以後,皇上您就放了奴婢吧,您也知道,您不提老祖宗或者可以放過我,要是提了,以老祖宗的個性必然會趕我出宮,奴婢如今無親無故,不呆在宮裡,真沒地方去,伍先生在哪裡,奴婢也不知道,就算出了宮,奴婢也並不一定找得到他。”蘇拉麻姑苦澀的說,這話有點自欺欺人,她心裡喜歡皇上,皇上就是她頭頂上的天,可是蘇拉麻姑知道她和皇上沒有將來,若有也是主僕之義。
“什麼話,朕喜歡的就是朕的,朕已經喜歡你很多年了。”康熙淺笑道,就聽蘇拉麻姑一聲長嘆並未言語,只是輕輕地靠在康熙懷裡
偷聽的綠珠一見往下沒故事了,就回到了坤寧宮。一路上綠珠忐忑不安,心想此事需儘快告訴赫舍裡,而景仁宮的事卻是斷不能提前告訴主子了。
她心中百味陳雜,主子前面的路並不好走,她在想要不要告知皇后此事。
皇后此番被老祖宗猜忌,對她而言無疑是個威脅,但是孝莊太后是個不發作則以,一發作必然是雷霆傾滅之勢,必將招致無妄之災,所以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這天地之內,大象之間,把握不好,就會引來殺身之禍,人生比如朝露,雲霞舊夢,浮雲落日,終自成空。
“主子,大事不好了,方纔奴婢跟著蘇拉姐姐出去偷聽就聽見皇上說:老佛爺要過幾年廢后,皇上還說要除掉二爺,以免造成心腹之患,最後難以收拾。”綠珠低聲道。
赫舍裡渾身僵了一下,而後回過神淺笑道:“你若不去聽便沒有煩惱了,你不知道宮裡就是這般模樣,你我所知道得越多,就越活不下去,你到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
“主子說的是,奴婢想的多了,奴婢知道,不是奴婢知道了,想到了,就能避過去了,這天威難測,奴婢是知道的,可是奴婢心寒,奴婢在想,您做錯了什麼?皇上爲什麼懷疑您。”綠珠顫聲問,赫舍裡覺得心裡酸酸的,沒有半分安逸,來到這世間,就如同做了一場虛夢一般,渾身軟綿綿的。
“咱們在這裡等一下蘇拉麻姑,你也該說一說那件非要見到二爺才肯說的事。”赫舍裡淺笑道,她強自忍著痛楚,咬著牙說,就聽見綠珠苦笑道:“若在方纔沒出去的時候,主子硬問,奴婢說也就說了,可是有了方纔的事情,奴婢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等二爺,希望主子原諒則個。”
“好吧,你也有你的苦處,我就且原諒與你,可是過了今天,你要記住,你的主子是我,不是二爺。”赫舍裡淺笑著說。
綠珠應道:“奴婢不告訴主子,是因爲主子人太善。”
赫舍裡笑道:“都要出宮了,我想穿那件漢服,你給我拿出來,就是那件雲錦絲衣。”
綠珠擡眼一看便見這件常服頗爲考究採用多色彩條嵌入金銀絲織成,錦面上的圖案從經緯線交織中顯現出自然光彩,富有光澤。純藍色配以領邊上的赤金黑色鸞鳳,在黑色的領邊中繡上金仙鸞鳳,金線勾勒出五色滕圖。
這是彩暈錦做的常服,織紋華貴相映,明暗匹配,層次分明,並以色暈過渡,花紋絢麗多彩,別具一格。這藍色的蜀錦中有銀絲暗紋,質地柔軟,色澤豔麗,觸手便知是最上等的真絲。
“小姐,這衣服可真漂亮。”綠珠笑道,越看於是喜歡,簡直愛不釋手。她輕輕地撫摸著這身衣服上那用金線繡成的蝴蝶,心中歡喜之極。
赫舍裡苦笑著回道:“這家裡的俗物,怎麼能跟宮裡的比?你若喜歡,就把那件桃紅色的雲錦常服送給你,這府中的雲錦,也不過是一般的,不是妝花,而是一般的,雖也是逐花異色,通經斷緯,挖花盤織,可到底比不上宮中的精品。”
“如此謝過主子了。”綠珠心中一喜道,她近日與赫舍裡頗爲親近,倒也不像初時那麼拘謹。
赫舍裡見綠珠歡喜便道:“你進去取來穿上隨我出宮吧。”
綠珠一聽便知道皇后主子有意成全,於是喜訊訊的進內殿更衣,赫舍裡看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陳雜,她心道:這些衣服還是烏拉氏親手爲她做的,這衣服一共有四十八件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常服,有漢服,有旗裝這只是其中一件。不知道烏拉氏和扎西哥哥,蒙古哥哥過得到底怎麼樣了。
赫舍裡想到這裡不禁心裡一酸,就聽見外面的蘇拉麻姑言道:“主子換好衣裳了沒有?咱們該走了。”
赫舍裡的笑了笑道:“自是換好了,蘇拉麻姑,皇上留了些什麼人?”赫舍裡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尋思:宮廷心術之一,當聰明也改變不了前程,強悍成爲阻力的時候,我們說實話也做不了什麼,人生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局,不閉眼永遠不知道誰纔是朋友,誰纔是敵人,如是沉下心,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可以在糊塗一些,因爲因爲越糊塗越安全。
“回皇后主子,皇上只接見那兩個名單上共有的五個人,其餘的均暫時不見。”蘇拉麻姑微微一笑道。
“皇上還說了什麼?”赫舍裡苦笑著問。她知道康熙如此選擇便說明他是個追求完美之人,那麼以後自己在宮中的處境就更加的艱難。
“皇后主子,您吩咐奴婢給蘇拉姐姐的衣服已經被好了,既然是微服出巡,就該都換了常服纔是。”綠珠從內殿盈盈而出笑言道,她頭上帶著無品答應佩戴的金飾,形似圓形髮卡。上面雕有鏤雕的金雲紋,綴有東珠。那身桃紅色的雲錦常服讓蘇拉麻姑覺得眼前一亮。
綠珠笑著說道:“皇后主子眼光真好,這紫色的常服,果然更適合蘇拉姐姐。”
赫舍裡湊趣笑著點頭道:“本宮身無長物,也沒什麼送給蘇嬤嬤的,這件衣裳雖然不是什麼珍貴之物,但卻是我親手縫製,你就拿去試試吧。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她暗道:綠珠這丫頭倒是周全,很會拉攏人,我方是想不到這麼許多,二叔說的對,我心思不夠周全細膩,有綠珠從中籌謀是我的福氣。
“皇后主子,如此珍貴之物,奴婢此等卑下之人怎可承受,還請皇后主子收回。”蘇拉麻姑淺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她知道如今老祖宗一心廢了皇后,所以不敢承她的情,雖然說皇后賢德,但是老祖宗的決定從來沒人改變過,蘇拉麻姑並不想惹禍上身。
“我當什麼事情,原來姐姐要的是這個,蘇拉麻姑進封養心殿常在,與辛丑年臘月二十三入冊,入住鍾粹宮。”赫舍裡笑道,她心中苦笑,如今她也是進退兩難,老祖宗既然由此決定,她也只能從權了。
蘇拉麻姑聞言立刻道:“皇后,三思吧,這委實使不得。”
赫舍裡心中苦笑:既然老祖宗非要點起這把火,我也只好看看這把火如何先燒到她的心肝了。
“什麼樣的禍患本宮都見過,所以蘇常在應該安心,既然樹欲靜而風不止,那麼何不風隨運動呢?”赫舍裡淺笑著說。
蘇拉麻姑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她不好跟皇后主子說目下的情景,如今宮中情勢頗爲詭異,皇后主子自顧不暇,如今她在做出有違老祖宗心意之事,只怕會一觸即發。
“奴婢,如今只想出宮,還望主子成全。”蘇拉麻姑低聲說,她不是不想留下,而是不能留下。老祖宗如此反對她跟著皇上唯一的原因就是紙包不住火了。
她的身份只怕已經暴漏了,而且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應該是在去年開春,去年開春的時候,吳良輔已經偷偷地竊走她的香囊交給老祖宗,那是前明皇室之物,只有皇子和公主能夠佩戴,她母妃留下的唯一念想,居然成了把她推進鬼門關的利刃。
蘇拉麻姑從沒想過這個秘密居然會保不住,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有必須面對這份殘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