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梅家被黑夜籠罩,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個黑寂寂的大墳墓,而那敞開的大門不時有穿堂陰風吹拂而過,從內到外透著一股說不盡的陰森。
“你家的僕人都走光了。”
蘇湮嵐站在梅家庭院,左顧右盼,如是說道,只見整個梅家空蕩蕩的,別說是人影了,就連半個鬼影都看不見。
梅若華苦笑了一陣:“那些人都是見風使舵的勢利鬼,看到我們梅家所有人被拉到警局坐大牢,肯定是樹倒彌撒散。”
溫韶華指向前面:“那過去是你姐姐的房間?”
他打算先去到梅柔梳的房間再次搜尋一下線索,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初僞造情書的人。
“沒錯,就是那個方位。”
三人同行,沿著黝黑的長廊一起往裡處走去。
梅若華輕車熟路的推開了門,只是這裡黑乎乎的不見半點的光,不知道該往哪裡搜東西。
“擦拉!”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溫韶華用手捂住了小火柴,慢慢地將它靠近桌面的一個蠟燭上,那微弱的火光在轉瞬之間就放大幾倍,立刻將整個黑漆漆的屋子照得亮堂堂。
這裡是書櫃林立,花壇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地上還散落著許許多多不知名的物件,梅若華認出其中有珠寶釵飾以及針紙繡線,一看就是之前被別人弄亂了。
“這裡還有人來過。”梅若華敏銳地說,“那天好幾個廚娘將我姐姐東西帶走之後,根本不是這樣的。”
蘇湮嵐揚起手在整個房間畫了大半個圓圈,隨即便有一絲波紋順著她的手臂經過的方向,往外散開了無數的漣漪。
整個房間的面貌大改,所有東西都變回了整整有條的模樣。
只是下一刻,一個男子匆匆地跑入了房內,他神色鬼祟,半蹲著身子在梳妝檯上翻箱倒櫃的找著,可能因爲太過恐慌,一不小心就將梳妝檯裡面的朱釵寶玉都灑落了一地,甚至還把旁邊的繡紙繡針都摔到了地上。
翻找了好一陣子,他就捏攥住一個不知名的物件從房內匆匆跑了開去,就像生怕被別人看到一般。
轉瞬之間,整個房間又恢復成了如今的模樣,滿地狼藉,微弱的燭火籠罩著三人頭頂。
“剛纔、剛纔那是發生什麼?”
梅若華保持著一臉茫然,簡直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蘇湮嵐淡淡的迴應道:“那是之前闖入你姐姐房間的神秘人。我只是恢復了這個地方之前發生的事情罷了,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也算是半個道士。”
溫韶華滿頭都是黑線,阿蘇就沒有想過這樣會嚇著人家小女孩嗎?
梅若華慢慢地也恢復了冷靜,“那個神秘人我沒有看到正面,但是看身形,應該是我認識的人。他爲什麼要闖入我姐姐的房間?他在找什麼?”
溫韶華聳了聳肩:“我好像看到那是一個白色的東西。一般放在女孩子的梳妝櫃肯定和朱寶釵是這些裝飾品脫不得關係,我看到過你姐姐佩戴過白色之類的裝飾品?”
“珍珠?”
梅若華脫口而出:“我記得姐姐她最喜歡就是佩戴珍珠項鍊了,她說珍珠的光澤在陽光之下非常動人,她還有珍珠耳環,還有珍珠釵子。”
蘇湮嵐推開了梳妝檯的小櫃子,卻看得裡面沒有任何珍珠的飾品,“裡面沒有擺放任何珍珠的東西。”
她又彎下腰,在地上細細的查找,一手抓起一大把滿地的飾品,放到了正中的桌子上:“這裡倒有一條珍珠項鍊,還有珍珠耳墜。”
梅若華湊上前去一看,隨即點頭道:“就是這兩件了。難道那個傢伙偷走的是我姐姐的珍珠頭釵?”
“爲什麼要偷走一個女人的頭釵?”
溫韶華皺緊眉頭,那人顯然來自於梅府,如果是爲了求財,肯定會把所有的金銀珠寶一併帶走,可惜那個人只是偷取了其中的一件珍珠頭釵,這到底是爲什麼?
“會不會不是珍珠呢?”
蘇湮嵐忽然發話:“還有很多東西是白色的,比如說白色的玉佩之類。我只是覺得,這個人會親自冒險來房間偷東西,他盜走的東西必定是有所寓意。”
“比如傳家玉佩,還比如是...............意義重大的東西。”
溫韶華接過了話茬。
梅若華的小臉都緊緊的繃住了,顯然正糾結在被偷走的是什麼白色的東西這個問題上。
“你們這麼一推敲我倒覺得挺有道理,只是我姐姐她貼身的玉佩並不是白色的,那是一個觀音菩薩像,只是我姐姐的貼身玉佩從不離身。不是說我姐姐的屍體被兇手帶走了嗎?”
溫韶華繞著整個房間,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圈。
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劍,不放過整個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裡居住的人十分愛好整潔,甚至會有潔癖,心靈手巧,最喜女工,精通六藝,才德兼備。可是總會失眠,到了晚上最喜站在窗子外看夜景,她對梅家逝去的主母心有愧意,所以特地找來了金剛經不時謄抄,這個習慣維持了很多很多年。”
梅若華吃驚的看著他:“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認識我姐姐?”
溫韶華搖搖頭,他說:“細節,所有的細節都在告訴我,居住在這裡的人有過怎樣的生活習慣、他是怎樣的性格。你看這裡好幾本金剛經,雖然沾了一些灰塵,但是書頁因爲被人經常翻動,所以都皺起來了。”
他說著從書櫃裡面拉出了《金剛經》,“我說你姐姐她精通女工,是因爲滿地的繡針繡制,我認出來這樣細緻的針線足以比得上我們蘇城第一繡坊的功力,所以推測她對女工定然很有研究。
梅若華問道:“那我姐姐她晚上失眠,總是愛去看夜景呢?”
溫韶華一把推開緊閉的窗戶:“窗戶這裡很多塵埃積聚,而剛纔所看到的影響窗戶是沒有打開,維持閉合的狀態,所以推測這些灰塵是你姐姐生前留下的,至於我說她有潔癖,也正是在這點,你看,邊邊角角都被掃得一乾二淨,只是最底下難以發現的灰塵就沒有被掃走。”
“我說她夜裡喜歡站在窗子邊,是因爲看到窗戶旁邊一片空白,但是其餘的地方卻擺滿了花花草草,試問一個如此喜愛種植盆栽的人爲什麼不在窗戶旁邊擺放,畢竟打開窗戶讓陽光照在了盆栽上面會有益於生長,這是我們都懂的道理。
“所以唯一的解釋,那就是她要時時開窗。”
溫韶華聳了聳肩膀,說:“又結合了你告訴我你姐姐在梅家舉步爲難的狀況,她不可能在白天打開窗戶對外張望,也就只能推測是在晚上,她因爲失眠所以走到窗子邊發呆。”
蘇湮嵐輕輕地拍了拍手掌,不無讚歎的說道:“不愧是蘇城第一神探,被你這麼一講不合理,都變得非常合理了。”
梅若華也是目瞪口呆:“警官先生,你不過掃了一眼就分析了那多。”
溫韶華不好意思地腆著臉:“沒什麼,沒什麼,因爲經常辦案子看多了,所以纔有那麼多的經驗,也算是一個職業病。”
“只是我姐姐大半夜站在窗子邊發呆,她是在看什麼?或者是要看誰?”
梅若華進一步推測道。
溫韶華嘆了口氣,指向那窗戶正對的方位:“那間房間是誰住的?”
梅若華順著他指著的方向靜靜地凝視了半晌,嘴巴囁嚅了一陣,“那不是,那不就是,昨天夜裡我們住的兩間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