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湮嵐湊過去一看，她剛剛拿的時候也沒有仔細多想，所以並不知道這個器官有什麼特別之處。現在仔細一看，只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形狀，估摸著是肝臟的地方。

“有什麼好驚訝的？不就是一塊肉而已嘛。”

蘇湮嵐不解地看著溫韶華，幽黑的大眼睛就像是玻璃球一樣滴流滴流地轉著。

溫韶華把那一整坨肉塊摔在地上，然後朝著門外吹了個口哨，立刻就有人輕車駕熟地提著一個鳥籠走進來，裡面站滿一隻只小鳥。

溫韶華從籠子裡提出一隻小鳥就把它往地上的肉塊上放。

不過拇指大小的鳥兒先是好奇地啄了啄器官，繼而就按捺不住往上面咬了一口，期間不住地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就像是在哼唱一曲快樂的小調。

好景不長，小調子戛然而止，不過是眨眼功夫那活蹦亂跳的鳥兒就軟趴趴地躺在地面，小小的腳丫子僵直成八字，死的不能再死。

“這裡的屍體都中毒了，兇手是先讓被害人服下毒藥，然後纔去砍斷他們的頭顱。”

溫韶華指著小鳥的屍體，“你隨手拿的是死者的腎，雖然被泡在水裡很長很長的時間，但是它內部還殘留有中毒過後的褶皺和青黑，完全可以區別於一般屍體腐爛。”

蘇湮嵐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下毒，斬首，然後肢解屍體，毀屍滅跡，難怪他會如此順利地犯下五件案子。”

“我們都以爲這個連環殺人犯是要宣泄自己的憤怒，要博取所有人的關注繼而挑釁警方，但是誰又會想到，這根本不是什麼衝動殺人，是從一開始就做好了精密策劃的毒殺。”

溫韶華雙手撐著停屍臺，“這裡的屍體起碼不止五具，這個人一直躲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濫殺無辜。”

蘇湮嵐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邊的停屍臺，那裡直挺挺地躺著五具屍體，“你在剛開始驗屍的時候，就沒有發現他們中毒了？”

溫韶華苦笑著說：“完全沒有。所以我猜測，蘇荷坡的屍體都是他用來練手的試驗品，當技術成熟，就開始在蘇城堂而皇之地大開殺戒。”

蘇湮嵐敲了敲那些人頭，“如果是毒殺，那兇手必然是死者身邊的人，起碼現在這個案子又前進一大步了。”

溫韶華走到人頭旁邊，將那些腐爛程度輕的挑選出來，一個接一個地安在五具屍體上，很快他就把五具屍體的人頭都拼湊上去。

“終於找到死者身份了！”

溫韶華雙手叉腰，站在那五具完整的屍體面前如釋負重地長呼一口氣。

只見從左到右依次是：警服男人，肥胖中年人，瘦削老年人，中年婦女，最後是一名體格健壯的青年。

年齡，性別，職業對於這五個人來講都明顯不同，那麼兇手爲什麼要選中他們呢？

換句話說，這五個人都有什麼共同點？

溫韶華大步流星地走出停屍房，對警局的同僚吩咐讓人認屍的命令。

很快就有十來人陸陸續續地出現，他們都是聽聞認屍趕來的百姓，蘇湮嵐從頭到尾都是冷眼旁觀，看著這些個的屍體都被各種不同的人認領帶走。

但是到了最後，唯獨剩下中年婦女和那大腹便便的肥胖男人還是躺在了停屍臺上，沒有人來認領他們。

溫韶華手拿剛剛家屬認領屍體的報告表，“這兩個人應該不是蘇城本地人，不然他們家屬不可能不來認領的。”

“怎麼不能是沒有人願意去認領他們呢？”

蘇湮嵐說道，一對清冷的瞳仁閃動著凜凜冷光，“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親人的。”

溫韶華低頭掃了眼胖子，他就是當日被懸掛在蘇城城樓點天燈的人，比起其餘死者，這個男人死前經歷的痛苦是最大的。

“他是一個有錢人，手指還留著帶玉扳指的痕跡，你看這手心肉，一點都不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平日裡養尊處優慣出來的。這個人在蘇城一定是有名氣的，我讓老王來認人。”

很快老王就被溫韶華給扯了進來，當他看到這個胖子的臉的時候，連聲大呼道：“這不就是咱們的太子爺馬連傑嗎？”

馬連傑，蘇城城主的兒子，不僅僅是獨子，還要是城主最最喜愛的大老婆所生，那些剩下的二老婆三老婆都生不出兒子，女兒倒是一大堆。

當時傳了出去被蘇城百姓給笑話了好長一段時間。

“連城主兒子都敢殺。”蘇湮嵐在一旁嘖嘖有聲，“這個兇手還真不是一般人。”

老王看著馬連傑的臉，然後說道：“難怪沒有人來認領，馬城主出遠門一個月，他的大老婆又在兩年前過世，現在剩下的都是一羣姨太太，她們當然巴不得馬連傑死。”

溫韶華嘆了口氣，“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生於大門戶也就註定要一輩子鬥爭到底。”

“韶華，那你說我們要不要通知馬家過來帶屍體回去？”

老王聽的是滿腦子糊塗，直截了當就朝著溫韶華問道。

溫韶華卻搖頭拒絕：“你現在帶屍體回去，我們就沒機會好好檢查。我們的馬連傑少爺可是被兇手給點天燈了，自古以來都是犯下彌天大罪纔會動用這樣的酷刑，受害人要品嚐著自己的內臟被燒的痛苦滋味然後才死去。”

蘇湮嵐勾了勾嘴角，露出一道諷刺的笑意來：“他這樣的惡霸，平日都是欺男霸女，凌虐良家婦女，早就成了蘇城裡面的公開秘密。多的是人想讓他快點去死。”

她雖然不認識這個馬連傑，但是對於這個大少爺的所作所爲一直都是有所聽聞。

溫韶華皺起眉頭；“那就是說他的仇家很多，我先替他驗屍，查清楚我們的馬少爺是因何而死。”

有了之前在腎臟找到下毒痕跡的經驗，這次溫韶華直接切開被害人的胸膛，在他的胸腔內部器官尋找有沒有被下毒的痕跡。

許久之後，溫韶華碰將一個沉甸甸的胃拿了出來。

當時他們在宜城放下馬連傑的時候，他的胃裡是一個燃燒的火藥，現在的胃比起之前是已經徹底涼透了。

“他也被下毒了。”

溫韶華將死者的胃內容物傾倒在盤子上，只見在沒有被消化乾淨的食物殘渣裡面，隱隱可見一顆顆圓形粉末分佈在其中，明顯是被人故意撒在了食物裡面，引誘死者吃下中毒，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將死者帶走。

下毒，處刑，砍頭，最後肢解拋屍。

還是那一貫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