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韶華皺了皺眉頭,爲什麼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反應(yīng)?這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係啊。
他擡眼去看陣法當中的蘇湮嵐,竟然覺得這個畫面有幾分似曾相識。
大腦“嗡”地一下閃現(xiàn)出另外一幅畫面。
用硃砂畫成的繁雜法陣裡躺著白衣勝雪的美麗女子,她緊閉著雙眼,精緻的五官就像是一個美麗動人的瓷娃娃,濃密的睫毛猶如烏羽般投下兩圈黑影,彷彿下一刻就會醒來。
女子的身前半蹲著一個精壯男子,他手握長劍,劍身深深地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正中心臟。
他本來應(yīng)該當場死亡,但是男子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臨死前抱住了美麗的女子。
溫韶華就像是隔著好大一層薄膜,不能走近不能干預(yù),目睹著這一幕幕情形在眼前上演。
他雖看不清楚那女子的五官細節(jié),但是他隱隱覺得,那個人就是蘇湮嵐。
爲什麼他會看到曾經(jīng)發(fā)生在蘇湮嵐身上的事情?
這到底是夢還是回憶?
溫韶華回過神來時,他還是站在乾坤教那燈火通明的地底之下,四面八方環(huán)繞著形形色色的道士,而巫笙正緊緊地盯著他看。
“將軍剛剛可是走神了?”
巫笙那猶如毒蛇一般陰冷的笑容又一次在溫韶華眼前顯露而出,讓溫韶華出了一身冷汗。
溫韶華嚥了咽口水,強作鎮(zhèn)定道:“只是回想起禧國的過往,頗有幾分感慨罷了。”
巫笙的眼神添了好幾分狐疑,就像是刀片一般在溫韶華的臉龐上一寸寸地刮過,“將軍是想到了什麼過往?”
溫韶華的額頭流下一滴豆大的汗珠,他對禧國的過往一無所知,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夜在禧國地宮發(fā)生的事。
溫韶華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說:“自然是你們巫族對禧國的貢獻,不僅替禧國修建陵墓,而且還通過巫術(shù)堪輿拯救國家於危難之際。”
巫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來將軍也是個念舊之人,那不如就讓將軍親自操手,將那禍水妖孽的能力拔除乾淨?待我獲得她的全部法力,擁有了不死不滅的身軀,復(fù)興禧國就是指日可待!”
溫韶華的嘴角微微抽搐,這個人是想復(fù)國想瘋了吧,現(xiàn)在和平年代,誰希望戰(zhàn)亂?
但是他表面上還是波瀾不驚,朝巫笙問道:“你要我如何協(xié)助你?”
巫笙目中露出了兇光,“你親手剖開她的胸口,把她的心挖出來。”
下一刻,溫韶華整個人都定格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他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
只是一把冷冰冰的刀柄已經(jīng)被放到了他的手掌心,司徒秀秀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她陰惻惻地說:“就拿這一把,我的將軍。如果你不剖開她,就說明你根本對她留有依戀,你也就要被主教一併處罰。”
溫韶華抿了抿脣,握緊了刀柄,蹣跚前行至蘇湮嵐的身前。
沉睡的她是那麼的美好,在昏黃的燈火照耀就像是一朵純淨無暇的白蘭花。
他持刀的手都在顫抖不止,雙眼凸起,死死地盯著蘇湮嵐那靜好的臉龐。
巫笙冷笑著看向眼前的這一幕,他對於今天這個計劃已經(jīng)等候了很多年,怎麼可能會輕易信任這個自稱凌羽辰的男人?
現(xiàn)在就看看你還能演多久。
巫笙雙手抱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站在了旁邊,嘴上還不忘催促:“你怎麼還不下手?難道是時間太久,不懂用刀了嗎?”
溫韶華頭也不擡地說:“我記得。”
巫笙身邊的司徒秀秀也是一臉獰笑,她本是天地間邪氣所生,最喜人間的罪惡和血腥。
只是她並沒有看到,背後的那隻大老鼠並沒有發(fā)呆不動。一直以來都顯出渾渾噩噩的模樣的老鼠正用極其銳利的眼神盯著眼前的巫笙和司徒秀秀,那眼神就像是一個注視著獵物的獵人,伺機而動。
因爲巫笙和司徒秀秀的注意力都落在溫韶華身上,他們二人並沒有察覺到後面的牆壁上有好幾只細小的蟲子蔓延而至,蟲子三兩下就掉落在其餘的道士身上,在他們大聲呼救之前咬斷了他的喉骨,讓他們連叫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樣,不過是轉(zhuǎn)瞬之間所有護衛(wèi)在側(cè)的道士都倒地而死,無一倖免。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沒有驚動前方的人半分。
“哐當!”一聲,鋒利的長刀被砸落地上。
溫韶華站直身子,瞪著巫笙:“惺惺作態(tài)的小人,我是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的。我們阿蘇選擇拋棄你們巫族是對的,就算讓你們活下來,充其量也只是一羣枉顧性命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巫笙勾起半邊嘴角,然後拍起了手掌,“啪啪啪!”
“好一個慷慨激昂的勇士,只是你有沒有想過,爲我而死,本就是那些賤民的榮幸,他們本來庸庸碌碌不思進取的一生被我巫笙賦予了無比神聖的價值,這是他們要感恩戴德的!”
巫笙的聲音迴盪在大廳當中,震起了陣陣的迴響。
只是下一刻,迴應(yīng)他的並非溫韶華,而是另外一個低沉如鐵鏽的嘶啞聲調(diào):“說的冠冕堂皇的人類,感恩戴德的人應(yīng)該是你纔對。”
只見那隻瀕死的老鼠不知何時站直身子,它的雙目充血,嘴巴大張,吞吐著白色的氣體。
“你滅我鼠族,抓我兄弟,竟然還吃我兄弟的血肉妄圖得道求生,你就不怕天譴嗎?”
這並不是屬於那隻垂垂老矣的老鼠的聲音,反倒像是之前在相思茶館響起過的灰仙的聲響。
“幸虧我一直跟蹤他們,才得以找到你把我弟弟藏在哪裡。真是個厚顏無恥的人類,我今日就讓你好好領(lǐng)教我們鼠族的憤怒!”
司徒秀秀猛地張大嘴巴,搖身一變化作一團濃黑的煙霧,繼而就呼嘯著朝那老鼠飛撲而去。
只是當煙霧纏繞在老鼠的身上不過幾秒,就被那老鼠給一手攥住,大張嘴巴吞進肚子。
然後一個身穿明黃色衣服的女子滾落在地,她蓬頭垢面卻遮不住精緻動人的五官,是司徒秀秀無疑,只是這次出現(xiàn)的司徒秀秀只有一張臉,後腦勺的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溫韶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呆了,本來一面倒的局勢瞬間就因爲老鼠的加入走向了有利他的那一邊。
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蘇湮嵐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別動手,讓他們兩個人鬼打鬼。”
只見她早就睜開雙眼,清冷的眼神彷彿被霜雪所覆蓋住,透著變幻莫測的光華。
溫韶華作勢要扶起她,後者也溫順地倚靠在他的肩膀,緩緩坐直身子。
巫笙並沒有理會甦醒的蘇湮嵐,全因現(xiàn)在他要全神貫注去對付這隻大老鼠。
一人一鼠,對峙而立。
一股肅殺的氣息瞬間席捲了整個大廳,預(yù)示著接下來要發(fā)生的激烈戰(zhàn)鬥。
巫笙勾起一抹邪魅陰冷的笑,面對暴怒的灰仙依舊沉穩(wěn)的有些異常,“那我們就看看誰勝誰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