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要我?guī)銈兊教幾咦撸銈円ツ难e？”
一身素白紗裙的美麗女子款款走在前頭，她便是梅家的次女——梅茹蕓。
溫韶華蘇湮嵐緊緊跟在她的身後，穿梭在這個偌大的宅地當(dāng)中，秦沛文先行前往靈堂去跪拜死去的梅柔舒了。
“能否帶我們?nèi)ヱR廄看一看二小姐？”蘇湮嵐柔聲問道。
梅如雲(yún)點了點頭，領(lǐng)著二人往左拐了一個大彎，腳下滿是七彩斑斕的繁花，只見有奼紫嫣紅的國花牡丹，潔白純淨(jìng)的百合，黃燦燦的太陽花，彷彿四季的鮮花都被栽種在了這裡。
“這些花真是漂亮，是由雪琴夫人種下的嗎？”蘇湮嵐留意到那綿延的花田，密密麻麻的，滿眼都是。
“那個女人又怎麼有這樣的好心思，這些都是我們?nèi)昧粝聛淼模白類鄣木褪菨不ǚN花。”梅如雲(yún)說道，她提及雪琴的時候，用的卻是那個女人。
“雪琴夫人和老爺?shù)臍q數(shù)看上去差距還挺大的.......”蘇湮嵐意有所指地說道。
“有些人就是想拼了勁兒地要爬上攀高枝的路，我們想怎麼攔都攔不住，要怪就怪大家的母親死的早，不然怎麼會讓這麼一個下三濫的女人進了咱家的府門。”
梅如雲(yún)不無諷刺的笑了一聲，尖銳，刺耳。
她忽然停在了前方，伸出手往右邊一指，說道，“這就是你們想要去的馬廄，當(dāng)時聽說我們?nèi)玫膶企w就是被在這裡發(fā)現(xiàn)的。”
梅茹蕓說完就抱緊雙臂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我就不進去了，現(xiàn)在只要去過三妹到過的地方，一顆心都像是被刀子扎一樣地疼。”
溫韶華二人對視一眼，便走入那散發(fā)出惡臭味的馬廄當(dāng)中。
這裡顯然是被人清理乾淨(jìng)了，地上沒有一絲的血跡，而裡面的馬廄站立著四五匹高頭大馬，漆黑髮亮的鬃毛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彷彿亮起了粼粼的金光。
空氣滿是馬屎的臭味，讓人聞了都想嘔吐。
“我記得卷宗所寫的當(dāng)時屍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只剩下一個頭部，掛在了馬廄的一邊兒，其餘的四肢軀幹都消失不見了，而地上十分乾淨(jìng)，沒有任何血跡。”
溫韶華翻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厚厚的卷宗，事無鉅細(xì)地檢查整個馬廄，甚至不害怕那燻人的惡臭味，一個矮身便鑽入了那馬羣中。
“你還查的真拼命，我就不進去了。”蘇湮嵐用手袖掩住鼻子站在一旁。
馬廄佔地面積不大，不過一眼就能看盡了。
如果當(dāng)時的梅柔梳被人用五馬分屍把整個身體都分散開來的話，那其餘的具體的四肢又能放到哪裡呢？“剩下的屍體到底放在哪裡？韶華，你覺得是會留在這裡還是會帶出去呢？？”
蘇湮嵐蹙緊眉頭，思索著問道。
溫韶華的聲音混合在馬匹的叫聲當(dāng)中，聽上去十分朦朧：“照我看來兩者都不是。如果兇手真的把屍體帶了出去的話，要知道當(dāng)時可是新婚當(dāng)晚，來來往往進入梅家的人會十分之多，肯定會有人目睹到兇徒帶著屍體離開的身影。爲(wèi)什麼要挑戰(zhàn)這麼一個危險的時候把屍體帶出去？？而如果他要將屍體留在這個地方，那爲(wèi)什麼就留了一個頭，他應(yīng)該把整個屍體都留在原地啊。”
蘇湮嵐點頭道：“你說的在理，那兇手到底是怎麼處置屍體？”
“先不要理這個吧，現(xiàn)在有個問題我們能夠優(yōu)先解決的，我看到仵作在卷宗紀(jì)錄找到的頭部是被一個繩子給綁住了脖頸，而繩子是系掛在馬廄裡面的一匹老馬身上，所以就由此斷定，死者被執(zhí)行了五馬分屍的酷刑。”
“繩子被放到哪裡了？？”
“所有的證物都放在了警局，我也不方便帶在身上，但是那時候我回去掃了繩子一眼，是那種十分普通、市面上隨處可見的麻繩。”
“兇手是怎樣將梅柔梳矇騙帶入馬廄，然後用五條繩子將她的五個部位分別系掛在了五匹馬身上，五馬分屍肯定其痛無比，鬧出來的動靜會很大，肯定有聲音，當(dāng)時就沒有人聽到嗎？？”
“如果有人聽到了，一個發(fā)現(xiàn)屍體的人就不會是跟隨秦沛文的喜婆，而應(yīng)該是梅家的人。”
溫韶華一邊說著，一邊從馬廄當(dāng)中鑽出身子，幸虧他長的個頭不算太壯，才從那五匹馬當(dāng)中爬了出來，而他的滿身都沾上了馬屎，還有零零星星的鬃毛，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整個案子疑團很多，而且那些難以明白的細(xì)節(jié)，都十分的複雜。”
溫韶華說著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滿了的鬃毛，恰好有一根飄入他的鼻子，惹得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第一，作案動機。爲(wèi)什麼要殺害梅家即將嫁人的三小姐；第二，作案地點。爲(wèi)什麼要選擇在這個狹窄的馬廄；第三，作案手法。爲(wèi)什麼要選擇用五馬分屍這種無比複雜的殺人手法。第四，作案時間，爲(wèi)什麼要選擇在新婚當(dāng)夜，新郎登門之際。”
就在他將要繼續(xù)往下說的時候，蘇湮嵐出言打斷了溫韶華的話，她不慌不忙地伸出了四根手指：“那第六點應(yīng)該就是處理屍體的問題了。兇手到底是怎樣將死者剩下的肢體處理的悄無聲息，還沒人發(fā)現(xiàn)？”
“沒錯，阿蘇，你是什麼時候能猜出我在想什麼？”
溫韶華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問道。
“咱倆在一起合作辦案都多長時間了，怎麼能不清楚你這小破腦袋在想些啥。”
蘇湮嵐得意地一笑。
“而且我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疑問。”
溫韶華說著將兩道濃眉緊緊地擰成一團，就像是打了一個結(jié)，露出這副模樣的時候，都是陷入了沉思的那一刻。
“爲(wèi)什麼這兩家人他們的關(guān)係都像是暗藏了很多秘密？先別說這個混亂的梅家，我們所到過的秦家也不是表面的和諧。是覺得秦夫人對我們二人都有所隱瞞，因爲(wèi)秦老爺?shù)拿孀樱攀颤N都不說而已。”
“不說是你連我都看得出，那個九黎不是什麼普通女人。”蘇湮嵐淡淡說道，好端端，民盟正娶的大夫人，名義上是休養(yǎng)生息，實質(zhì)上卻被軟禁在了佛堂每天吃齋唸佛。
自己的丈夫每天和年輕俏麗的小丫鬟打成一團，這一家三口也著實不是表面那麼和睦。
“那就更不要說梅家這一夥人。”
溫韶華瞥了眼馬廄門口，他是特意去注意那梅若雲(yún)是不是還在門邊。
蘇湮嵐搖了搖頭，示意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說話。
“梅老爺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老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肯定是誰都不同意。梅洛熙少年老成，一看就知道想繼承梅老爺?shù)纳砑摇７从^他的哥哥，卻沉默寡言，彷彿整個人都空氣一樣透明。梅如雪和她的丈夫魏連城之間肯定有矛盾，我還注意到魏連城肯定隱瞞了一些事情，剛纔他離去恐怕是因爲(wèi)不敢面對秦沛文。”
蘇湮嵐愕然地問：“爲(wèi)什麼你說他不敢面對秦沛文？”
“我注意觀察了魏連成的眼神，還有他的肢體動作，他是直接與我擦肩而過，但是，他的身體卻故意的朝著和秦沛文相反方向傾斜了一下，顯然對這個人十分的避之不及。而魏連成在站起身離開之時，他用力的把手握在木幾，在極力的剋制著情緒。”
溫韶華一連串的分析後，得出結(jié)論：“試問一個正常男人爲(wèi)什麼會做出這一連串的心虛的表現(xiàn)？”
“所以你斷定他對梅柔梳的事有所隱瞞，因爲(wèi)他不敢面對秦沛文。”
溫韶華點了點頭，再次把目光投到馬廄之中。
那五匹高頭大馬正鬥著圓滾滾的屁股，吃草吃的不亦樂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兩個人一直竊竊私語。
溫韶華仰頭看著天邊高高懸掛的萬丈驕陽，自言自語道：
“馬兒啊馬兒，如果你能夠開口就好了，我們就不用查得那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