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回過頭就看到門外走來幾個人, 前面兩個是攜手而行的子昕和碧兒,後面那個是抱著雙臂,懶懶散散的路小佳。有趣的是, 路小佳和子昕兩個人, 都黑著臉, 誰也不搭理誰。碧兒有點不知所措, 左顧右盼之後, 只得由著子昕拽著她往裡走。
饒有興趣地看著三人落座,葉開不由暗笑:不曉得這個路小佳,又怎麼得罪子昕了。轉(zhuǎn)念一想, 剛纔好像只聽到一匹馬的腳步聲,那這兩人……怪不得子昕瞪他瞪得眼珠子都要抽筋了。路小佳倒是不去看她, 在碧兒身邊找個位置坐下, 悠哉地剝花生。
奇怪, 真的很奇怪。葉開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眼睛卻沒有離開過路小佳手裡的花生:他爲(wèi)什麼不吃呢?
是啊,他從進門坐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剝了十幾?;ㄉ耍恳涣;ㄉ蕛憾急凰サ艏t衣,放在手心裡。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總是剝兩粒, 就馬上扔進了自己嘴裡。
“……小姐, 不要想那麼多了, 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的好?!北虄好媛督辜? 伏在子昕耳邊輕聲勸說著,看樣子, 好像發(fā)生了什麼事。
子昕蹙著眉,認(rèn)真地聽著她的話,擡頭看了看門口,說:“要走,也要等他回來一起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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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問道:“傅公子去了哪裡?怎麼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什麼叫留她一個人在這兒?難道我們就不是人了嗎?”丁靈琳不爽地叫了起來,他們已經(jīng)被人無視很久了!
“你……”正想反駁幾句,就見一隻手從她旁邊伸了過來,掌心裡全是剝好的花生仁兒。碧兒隨意地捻起一粒,放進嘴裡嚼了起來,氣呼呼地別過臉去,冷哼了一聲。
而他們兩個人的小動作,卻成功地引起了子昕和葉開的注意。葉開但笑不語,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而子昕呢,她驚訝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指著他們直口吃:“你……你……”
“怎麼了?”碧兒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看朝自己微笑的路小佳,然後從他手裡抓了一把花生仁兒,放到子昕的手裡,笑道:“吃吧。”
碧兒這孩子從小就有些天然呆,此時,子昕頓覺心裡有一千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凌亂之餘,還不忘用眼睛將路小佳千刀萬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瞪的人此時已經(jīng)無視一切,只是看著眼前還有些懵懂的女子,傻傻地笑著。就連他那雙冷得如同死人般的眸子,此刻也都有了生氣。
“喂,路小佳!你怎麼跟這些人在一起?”自覺與來人早已熟識的丁家大小姐,平日被人捧著、寵著慣了,脾氣當(dāng)然也不小。再加上剛纔被碧兒無視的那口氣,到現(xiàn)在也都還沒嚥下去,說起話來自然衝了許多。
她剛說完,本來還在嘀咕的兩個女子都停了下來,極其默契地回頭瞅她,連眼神裡那種不屑和鄙視都如出一轍。而後,兩人又一致地看向路小佳,看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後一縮,冷汗都出來了。
他笑著問碧兒道:“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茶?!奔热蝗遣黄穑€是先遁了的好。
看著他藉故躲到一邊去,子昕得意地朝碧兒挑了挑眉毛,兩人心情極好地瞄了丁靈琳一眼,繼續(xù)剛纔的話題。
這時,門外又來了一個人。他走得很慢,原本蒼白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鐵青,一進門就狠狠地瞪著葉開,生怕他會溜掉似的。
“易大經(jīng)根本就不是趙大方!”
傅紅雪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因爲(wèi)他在藏經(jīng)莊裡,看到了傷得很重,已經(jīng)大半個月沒有出門的易大經(jīng)。試問,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在兩三天前,趕到幾十裡外去騙他?
“果然是這樣?!比~開低著頭笑了,他搖了搖頭,問傅紅雪道:“他不僅受了重傷,還有很多人爲(wèi)他作證,是不是?”
“不錯,而且,每一個證人都是可靠之人。”傅紅雪已經(jīng)被子昕拉過來坐下,看到子昕有些焦急的神情,他說話的語氣也不由軟了下來。
路小佳端著茶碗走了過來,皺眉道:“你們說的易大經(jīng),是藏經(jīng)萬卷莊的易大經(jīng)麼?”
傅紅雪擡頭瞪著他,冷冷道:“你認(rèn)得他?”
“當(dāng)然,他的夫人正是家姐。”路小佳又在碧兒身邊坐下,依舊皺著眉,不解地摸了摸下巴,看著碧兒說道:“可是,我卻不知道他受傷了。”
於是,傅紅雪把自己前往藏經(jīng)莊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他的左腿在半個多月前,被人砍斷了?!闭f到這裡,傅紅雪看向了葉開:“到現(xiàn)在,他連牀都還不能下,根本就不是我們看到的那個趙大方。”
“這麼說,是我們找錯人了?!弊雨客嶂^,喃喃道:“不過,我們一定要找到那個趙大方?!?
“當(dāng)然要找出來,他很可能就是你的仇人之一。”路小佳肯定的說道:“說不定,他還是易大經(jīng)的仇人?!?
門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要想知道是不是,你們當(dāng)面問個清楚不就好了。”
說話的人還在很遠(yuǎn)的地方,他不僅聽到屋裡人的談話,還能讓這些人聽到自己的聲音,而且,還聽得很清楚,果然是個高人。
這個聲音,在座的幾乎都認(rèn)得,大家的臉上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恭敬,不由紛紛站了起來。
只一會兒,阿飛便已出現(xiàn)在門口,他的手裡,還拎著個奇大無比的包袱。他將包袱輕輕地放在地上,隨便找個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時,他已看到桌上的空酒壺,隨即看了子昕一眼,在看到她撒嬌般的憨笑後,只得無奈地?fù)u搖頭。接著,他又看向路小佳,準(zhǔn)確地說,是在看他腰上的劍:“我認(rèn)得你,也認(rèn)得你這柄劍?!?
路小佳垂下頭,看著自己腰帶上的劍,緊緊地抿著嘴脣不說話。
“你不必如此,教你用這柄劍的人,雖然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朋友。”看出了他的尷尬,阿飛淡淡的安慰著這個不安的少年:“我一向很尊敬他。正如他一向尊敬我?!?
路小佳緩緩地擡起頭,敬畏地看著面前的人,點頭道:“我明白?!?
阿飛看著他的眼睛,嚴(yán)肅地說:“我希望你今後用這柄劍所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路小佳沒有回答,過了半響,才慎重地點頭:“前輩的教誨,我一定會記得的?!?
“好了,舊也敘完了,現(xiàn)在該說正事了?!闭f著,他拍了拍身邊的包袱,笑道:“你們有什麼話,儘管問他便是?!?
待他們將包袱打開,赫然發(fā)現(xiàn)裡面裝著一個人,一個斷了一條腿的人——易大經(jīng)。
幾番詢問,衆(zhòng)人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易大經(jīng)早在半個月前,就砍傷了一個人,並讓他假裝自己,在莊裡養(yǎng)傷。而他安排養(yǎng)傷的屋子,很黑,周圍還圍起了厚重的簾子。每個前來探望的人,一般都在簾子外,自然沒人知道牀上那個,根本就不是易大經(jīng)。
“你還模仿小李探花的筆跡給我寫了封信,爲(wèi)的就是將我騙來這裡,然後殺了他?!卑w指了指傅紅雪,卻一直看著易大經(jīng):“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行蹤的?”
“是丁三公子說的。”易大經(jīng)此時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所以,將所有的事情都講了出來:“清道人知道前輩會有江南之行,丁三公子便是從清道人那裡得知一切,然後告訴在下的。”
“丁靈中?”阿飛微瞇起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不會的,不會是我三哥!”一旁的丁靈琳聽到這裡,也忍不住叫了起來:“我三哥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他怎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你,是你誣衊他的!”
路小佳看著她朝易大經(jīng)大喊大叫,不禁冷哼了一聲,眼神裡卻有著不爲(wèi)人知的苦痛之色。
細(xì)心的碧兒看到他神色不對,也跟著皺起了一雙秀眉,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事。”見她替自己擔(dān)憂,路小佳頓時覺得心裡某個地方變得柔軟起來,忍不住伸手握了握她的柔荑。這回碧兒沒有躲開,他不由心情大好,便一直握著,沒有半點鬆手的意思。
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子昕癟癟嘴笑了起來。轉(zhuǎn)身將傅紅雪帶到一邊,說道:“事情已經(jīng)真相大白了,接下來,你隨我去個地方可好?”
一直以來,子昕都跟著他東奔西跑,從未說過半句怨言。這次,她主動提出,定是有事發(fā)生。那就讓他,暫且將報仇的事放一放。傅紅雪牽著她的手,點頭道:“好,你去哪裡,我就去那裡?!?
子昕見他應(yīng)下,頓時笑得眉眼彎彎:“紅雪,我們要往天山去一趟。你,可想見一見你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