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了君琰一會兒,子昕抿著嘴沒有說話,繞過他朝前面走去。
這時的前院可真是熱鬧得緊。一羣人圍在門口,吵吵嚷嚷的要進來,鍾伯和劉嫂守在門口,就是不讓他們進。
“……人命關(guān)天!快讓你家小姐出來!”說話的是萬馬堂的場主——雲(yún)在天。他此時已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自持,瀕臨暴走的邊緣。
劉嫂攔著他,喊道:“已經(jīng)讓人去請了,你們在這裡候著便是,嚷什麼嚷?”
一個穿紫色衣衫的男子,不耐煩地推了劉嫂一下,嚷道:“我家主人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也逃不了干係!告訴你,慕容世家可不是好惹的!”
葉開從旁扶住了劉嫂,看著面前囂張的男子,突然冷笑起來:“慕容明珠若真的死了,陪葬的恐怕是你們這羣奴才吧?”
被他一說,那羣穿紫衫的男子均是一怔,卻都憤憤的閉上嘴,不再言語。
在旁邊抽泣的小丫環(huán),眼尖的看到了子昕,立刻飛身撲了過來,“撲通”跪在她面前,紅著眼圈懇求道:“花小姐,你是好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
“起來,誰讓你跪的?”將小丫環(huán)扶起來,子昕上前兩步,掃了一圈蜷在門口的三個人,最後,目光停在了那個穿白色錦緞皮裘男子的身上。
漸漸地,她的眉頭越蹙越緊,然後擡起頭,神色複雜地看著旁邊劉嫂。後者只是氣匆匆地瞪著門口那羣人,沒什麼特別的反應(yīng)。
從懷裡拿出個小瓷瓶,倒了兩粒暗紅的藥丸,蹲下去喂進翠濃的嘴裡,對小丫環(huán)說道:“把你家姑娘扶進去。劉嫂,麻煩你把她們帶到西廂去。”
她目光冰冷的瞥了另外兩人一眼,回身對碧兒豎起三根手指,說:“把這兒的規(guī)矩告訴他們,不要以爲隨便什麼阿貓阿狗上了門,本姑娘都會治。”
說完,子昕轉(zhuǎn)身就往裡走,卻被雲(yún)在天伸手攔住:“花小姐,這兩位的情形和翠濃一樣,你看……”
“不用看,”斜眼瞄了瞄他,子昕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們是中了毒。”
身後傳來一陣吸氣聲,接著,就聽有人道:“還請小姐大發(fā)慈悲,救救我家主人。”
瞇了瞇眼睛,子昕回頭,直直的看向那人,後者對上她的目光,渾身一震,脫口道:“是你?”
“碧兒!”沒有理會那人,子昕聲調(diào)上揚,喚了碧兒一聲。
小丫頭立刻心領(lǐng)神會,娉娉婷婷地站在大門口,朗聲道:“你們聽著,我家小姐雖是大夫,卻有‘三不救’:不忠不孝者,不救;不仁不義者,不救……”
碧兒頓了頓,掃了眼面前的衆(zhòng)人,放緩語調(diào),意有所指的幽幽道:“看不順眼者,不救!”
立在一旁的葉開,此時終於明白子昕那三根手指是何含義。看著那羣人臉色由青到白,在由白到紅,不由輕笑出聲。收到對方憤怒的眼神,他略帶尷尬地回過頭,剛好看到傅紅雪勾起嘴角,訕然淺笑。
“花小姐,能否給雲(yún)某一點薄面?”雲(yún)在天攔著她,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子昕突然冷哼一聲,湊到他面前小聲道:“雲(yún)場主,要知道翠濃可不會武功,她可不能像外面那兩人,撐那麼久。”
雲(yún)在天攔著她的手抖了抖,慢慢的、慢慢的,放了下來。衆(zhòng)人只好看著子昕揚長而去。
仔細地替翠濃把著脈,又伸手在她肚子上按了按:“這裡痛不痛?”
“不痛。”服了子昕的藥丸之後,已經(jīng)不再腹痛難忍,只是胃裡難受得緊,想吐又吐不出來。
一邊詢問情況,一邊又在她肚子上按了幾下,子昕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才說:“別怕,毒中得不深,而且送來很及時,待會兒吐出來就好了。”
翠濃點點頭,暗自鬆了口氣,靠在牀上靜靜等著。
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子昕把門打開,對候在外面劉嫂說:“劉嫂,麻煩您去把鹽缸拿過來,再拿一壺熱水。”
“唉。”劉嫂應(yīng)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剛邁出腿,又被子昕猛地拉住,她回頭看了看屋裡的人,將門帶上,拉著劉嫂往前走了一段,才小聲地肯定道:“您認得那人。”
“當然認得。”劉嫂點頭,輕聲說著,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卻看得子昕心疼。“我可是看著你們長大的,怎會不認得?”
看著劉嫂走遠,子昕咬咬牙,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待劉嫂把東西都拿了過來,子昕給她們交代清楚該怎麼做,就又到前院去了。
老遠就聽到雲(yún)在天的聲音,他說:“那我去拜見二奶奶,請她勸勸花小姐。”
“不用了,我決定的事,別說是二奶奶,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買賬。”子昕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惹得所有人都看向她。
就見守著白衣公子的那個高大男子,突然起身,朝子昕抱拳道:“花小姐,只要你救了我家主人的命,什麼事都好商量。”想了想,他不太確定的又說:“請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高擡貴手!”
“哼!情份?”子昕冷笑起來,瞇著眼看他,道:“你我有何情份可言?”
男子被她問得窘迫,求助般看向君琰,後者卻別過臉,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傅紅雪剛開始有些不解,後來,從幾人的反應(yīng)中,也漸漸瞧出些端倪。所以,他也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葉開輕輕碰了碰他,小聲問道:“你不勸勸她?”
“她自有主張,何須旁人多言。”
也是。葉開自嘲般笑笑,也不再說話,抱著胳膊,靠在一邊看戲。
這時,慕容明珠的手下開始沉不住氣了,因爲他家主人,已經(jīng)疼得不再□□,還有些翻白眼。
“臭丫頭!我們都已經(jīng)低聲下氣地求你了,你還想怎麼樣?我就不信,在邊城除了你就沒有別的大夫了!”那人說著大手一揮,對其他人道:“走!我們找別的大夫去!”
他們擡著半死不活的慕容明珠就要走,子昕捋著耳畔的碎髮,好笑道:“你們把人擡來,街上的人可都是看到了的。現(xiàn)在,沒進大門,就把人又擡走,你以爲在邊城,還會有大夫替你們診治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硬是讓對方的腳步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當然,你們也可以道別的地方找大夫。不過,就算到最近的市集,快馬也要四五個時辰。那個時候,恐怕人都硬了。”
“花子昕!”男子突然大喝一聲,氣得渾身發(fā)抖。可是,在對上子昕冰冷的目光之後,他懊惱的一跺腳,上前單膝跪倒,抱拳道:“就算是我趙榮求你了!”
在場的人不無動容,紛紛看向子昕,而她卻只是靜靜地看著跪在面前的男人,無動於衷。
“昕兒……”
君琰剛開口想要勸她兩句,就聽子昕衝他喝道:“閉嘴!”
無奈之餘,只得作罷。
就在兩邊僵持不下之際,在西廂照顧翠濃的劉嫂,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輕輕喚了聲:“小姐。”
子昕猛地回頭,看著來人皺眉道:“您怎麼來了?”
“小姐,冤有頭債有主,你就不要爲難他們,救人要緊。”
見劉嫂說得誠懇,本想說些什麼的子昕,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扭過頭,看著依然跪著的趙榮,狠聲道:“今天我救他,不是因爲你求我,而是看在劉嫂的面子上。下次,我不會心軟!”
趙榮站起來正要道謝,又聽子昕說道:“不過,我救人可不是白救的!你們要出得起價錢!”
“多少?”一聽有門兒,所有人都來了精神。
子昕嘴角上翹,對著他們豎起一根指頭。
“一百兩?”有人猜測道。
“哼,打發(fā)叫花子呢?”子昕不屑地冷哼,開口道:“一人一萬兩!”
雖然知道她是在敲詐,可對方也是敢怒不敢言,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比自家主子的命更重要?衆(zhòng)人心痛地湊齊兩萬兩銀票,由帶頭的紫衫少年遞給子昕。
瞟了一眼面前的銀票,子昕卻不接,她瞇著眼冷笑道:“誰說我要的是銀子的?我要的是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