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元年三月,臨淮城內(nèi)。
經(jīng)過一番推拿,侯玄演渾身的疲勞一掃而空,專業(yè)的確實不一樣,有了新來的小軍醫(yī),讓他一解此前的疲態(tài)。
侯玄演站起身來,雙手一舉,小軍醫(yī)上前給他穿上盔甲。侯玄演見他忙了這麼一會,竟然累的額頭一層白毛汗,不禁笑道:“小羊子,你這體格可不行,將來討了媳婦,怕是會被戳著鼻子罵你沒能爲。要是遇見潑辣點的,說你銀樣鑞槍頭都有可能,那時候你丟不丟人?”
楊符錦低著頭訕訕一笑,乾笑兩聲,並不接話。
侯玄演倒是很喜歡這個新來的軍醫(yī),並且在帳中給他留了一張小牀,讓他和自己住在一塊,方便時時治療??上У氖沁@個新來的和胡八萬正好相反,什麼事都娘娘們們的,侯玄演到也不在乎。反正人是馬士英送來的,肯定經(jīng)過了潛象營的調(diào)查,祖宗八輩都是清白的,纔可能送到自己身邊。
三天時間已到,修整的日子結(jié)束了,接下來就是攻打鳳陽城。
外面三軍早就收拾齊整,厚土營的將士整裝待發(fā),侯玄演掀開帳門的那一刻,帳前的將士一起抱拳高喝:“督帥!”
侯玄演一掃前幾天的陰霾,邊踱步邊說道:“中都鳳陽是太祖高皇帝龍興之地,太祖高皇帝帶著我們漢人在兩百多年前驅(qū)趕蒙元韃子,恢復漢統(tǒng),真乃萬古未有之壯舉。如今你和我有幸,得此機遇,再建此功。我們此番攻打鳳陽,必受高祖庇佑,旗開得勝,殺盡中都清狗!”
“建軍北伐,所向無敵!”
“建軍北伐,所向無敵!”
“建軍北伐,所向無敵!”
...
踏著朝露,大軍打開了臨淮大門,直奔嚴陣以待的鳳陽。
朱元璋取“丹鳳朝陽”之隱喻,取“鳳凰山之陽”之意,給這片土地取名鳳陽。洪武二年九月朱元璋下詔,以臨濠爲中都,建置城池宮闕,如京師之制,從此,一個動用百萬之衆(zhòng),徵集全國物資,耗用萬萬計銀兩的浩大的中都工程,在這裡開始了。朱元璋在洪武七年改中立府爲鳳陽府,同年府治由古濠州城前往新建的明中都城,這是一座和大明同歲的新城,但是並不是一個小城。
有人說鳳陽城樓之雄偉,曾寫道:層檐三覆,棟宇百尺,巍乎翼然,瓊絕塵埃,制度宏大,規(guī)模壯麗。登焉則江、淮重湖縈紏渺彌,一目而中都諸山空濛杳靄,隱見出沒於雲(yún)空煙水之外。
侯玄演騎馬在高崗眺望,上面寫著“萬世根本”的鳳陽鼓樓堵在眼前,跟座小山一樣。這樣厚的城牆,很難被火炮轟開。城的四周環(huán)水,護城河寬似大河大江,水色碧綠,一看就是深池。吊橋一關(guān),要想攻破此城,難度著實不小。
鳳陽城開有六道城門,濟爾哈朗人手不足,防守必定有輕有重。侯玄演仗著自己人多,三面圍城只留一個北門,號角聲一響,十萬多人馬架橋攻城。鋪天蓋地的人潮涌向城樓,這裡雖然不是清兵的最後一道防線,但是隻要打破鳳陽城,全殲濟爾哈朗的兩藍旗人馬,滿清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再也無力與北伐軍對抗。
濟爾哈朗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守得格外賣力,親自上城牆督戰(zhàn)。仗打到這個時候,沒有自己的兵工廠的滿清,失去了鄭芝龍的援助,而且海面被松江水師封了,也無法從佛朗機人手裡購買火藥。所以他們雖然還有自己產(chǎn)的一些劣質(zhì)火炮和彈藥,卻已經(jīng)無法用利器紅衣炮守城了。
侯玄演在遠處看著第一天的戰(zhàn)場,心中冷笑起來,滿清已經(jīng)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離死透已經(jīng)不遠了。這兩年來,讓他們霸佔中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漢人百姓??珊薜氖?,若不是有著數(shù)之不盡的漢奸,這羣人早就被趕回關(guān)外穿著獸皮打獵去了。如今卻還一個個人模人樣地,將漢人華貴的衣料裁剪成可笑的服飾,住在雕樑畫棟的大院當中,享受著奴僕如雲(yún)妻妾如雲(yún)的生活。
閻應(yīng)元匆匆趕來,臉上掛著很明顯的憂色,倒吸一口氣重重地吐了出來,然後站定說道:“國公,這樣打下去不是個辦法,我看鳳陽如此難攻,不如圍而不攻?!?
侯玄演低頭沉思,閻應(yīng)元說的有一些道理,拋卻收復中原的急切心理,這個時候更應(yīng)該著急的其實是滿清。若是調(diào)兵前來,將鳳陽的七萬清兵和濟爾哈朗困在裡面,然後守株待兔專打各路援兵,那麼滿清時最難受的。水字營十萬人守在福建,江南可以說萬無一失,還有一支湘兵營十三萬人,在西南爲彭柱澤鎮(zhèn)場子。這些人隨時可以抽調(diào)北上,若不是顧及到龐大的軍費開支,侯玄演早就全部調(diào)來北伐了。
“圍點打援,倒是一個好主意,當年李世民就是這樣圍住洛陽的王世充,將他的勢力徹底打垮。這樣吧,我即可傳令讓夏完淳帶兵北上,咱們也來一回李二的招數(shù)。”
退兵的鼓點響起,北伐軍雖然爲之一愣,但是嚴明的軍紀還是讓他們及時撤回。濟爾哈朗並沒有制止清兵的歡呼,但是他的眉頭緊皺,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笑意。蘇班岱上前喜滋滋地說道:“王爺,明軍又退了,哈哈,咱們又得勝啦!”
濟爾哈朗一臉怒意,擡手就是一鞭子,抽在蘇班岱的臉上。一條紅色的血痕,觸目驚心,蘇班岱不敢呼痛,嚇得跪在地上。
“蠢貨!你自己想想,我們上次得勝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就你這豬腦子,還能統(tǒng)兵打仗?”濟爾哈朗身爲滿清親王,是僞清朝廷權(quán)勢最重的幾個人之一。他的雷霆一怒,也讓周圍的清兵將領(lǐng)突然醒悟,他們確實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勝利過了...
上一次?難道是豫親王多鐸還在的時候?
試了試水的侯玄演,和閻應(yīng)元一樣,已經(jīng)看出硬攻的下場絕對不善,一道命令下去,十三萬湘兵即將北上。
鳳陽城外,一張大網(wǎng)已經(jīng)結(jié)下,只等著四面八方的援兵前來自投羅網(wǎng)。出乎他意料的是,滿清早已沒有了什麼援兵能夠前來鳳陽,山東全境被北伐軍攻佔,已經(jīng)讓北京城中的滿洲貴族嚇得魂不附體。山東緊挨著京畿,他們正拼了命的想辦法打回山東,暫時沒有人顧得上區(qū)區(qū)鳳陽,畢竟這裡離北京還有很遠。
濟爾哈朗的信使根本出不去,他在鳳陽已經(jīng)看清了局勢,想要突圍但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鳳陽。就在他猶疑不定的時候,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景祐元年四月中旬,夏完淳帶兵抵臨鳳陽府,濟爾哈朗徹底失去了突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