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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番外(07)

【17.Sugar】

爲了戒菸, 起初的一星期,談宴西推了全部的應酬,不然那樣的酬酢場合裡, 煙來酒往總是難免。他不低估自己的決心, 但也不過分高估自己的意志力, 前期先直接切斷接觸源罷。

白天在公司倒還好, 自有別的事項佔據他的注意力, 再不濟一劑咖啡可聊作替代。

工作結束後,爲了轉移注意力,他待在健身房的時間都比平日長些。

但夜間總有清閒下來的時候, 這時候便是殘餘尼古丁與意志力拉鋸的主戰場。

周彌能明顯感知,談總生活習慣確實健康多了, 可這一陣子, 脾氣也大多了。

她能帶回去做的工作都帶回去, 陪在他身邊,權當是精神上的支持。

見談宴西疊腿而坐, 歪靠在沙發裡,神情凝重又一言不發,周彌就知道,到了他頂難熬的時候。

周彌走過去,站在沙發背後, 往他肩膀上一趴, “要不要吃點夜宵?”

“不吃。”

“陪你出去走走?”

“不去。”

“我知道有種戒菸糖, 或許有用……”

“沒用。”談宴西戾色更重。

他已經試過了。

戒菸糖這東西, 基本可以排進他最討厭的事物的第二名。他原本就不喜一切甜口的東西, 甜味再疊加別的不知什麼成分的味道,嚥下去只覺得胸悶氣短。

他嘗過一粒就扔了。

周彌笑出聲, 只剩下唯一辦法,激將:“或者,你願意丁克也行。隨便你變成肺癌高危人羣,早早死在我前面,我也不會再管你。”

談宴西目光涼涼地掃她一眼,“我建議你把你這張嘴捐了。反正不說人話。”

“講道理。我在幫你想辦法呀,你不領情。”

“我不是說了嗎,試過,沒用。”

“那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

“你說。”

“我知道有種戒菸糖——”周彌兩手環抱住他肩膀,輕輕呼氣在他耳旁,“我。你要不要試一試?”

那一陣,周彌成了他最有用的“戒菸糖”。

都是基於人性弱點,最低等的“癮”,對什麼成癮不是成癮呢。

後頭,周彌忽然想起來問他,那排在討厭事物的第一名是?

談宴西答:把他的姓氏打作“譚”。

——

【18.“特殊癖好”】

春夏之交,時裝發佈會又開始密集扎堆。

周彌要出一趟跨時很長的差,基本近半個月的時間都在國外,倫敦、米蘭和巴黎三地輾轉。

談宴西那頭也忙。

那時候周彌還在東城,他說今後業務要往東城拓展,不是一句只爲了哄人開心的空話。

這兩年,他一直在綢繆這事兒,但東城不同於北城,各有各的山頭,比較而言,談家的影響力弱了許多。這裡頭盤根錯節的關竅,都要靠他自己去打通。

經營了兩年多,總算籌備停當,那邊的公司正式成立,其組織架構和股份構成,與談家是完全剝離的。

東城的公司,他的股權佔最大頭,擁有最絕對的話語權,此外,衛丞和尹策也都各有股份。

周彌這天是待在倫敦。

工作結束回酒店,洗過澡之後,躺在牀上,給談宴西打視頻電話。

談宴西從來是接通之後,將攝像頭調轉角度,對著天花板,對著書架,總歸不肯對準自己。

周彌抗議過,說你跟人視頻會議不也是露臉,怎麼跟我視頻,露個臉就這麼難?

談宴西隨她抗議,反正不從。

某些方面,他頑固極了。

周彌無所謂,自己這邊的畫面調大,湊近攝像頭,按下眼皮,檢查自己眼妝卸乾淨沒有。

聽見談宴西出聲:“……你離鏡頭遠點兒。”

周彌哈哈笑,翻個身,趴在牀上,將手機豎起來立穩,拿了一旁的一本雜誌過來,攤在牀上,一手撐著腮,一邊翻看,一邊同談宴西聊天。

談宴西忽說:“東城這邊的公司,尹策自請過去負責日常執行事務。”

周彌覺得這事兒跟自己不相關,“……你是問我意見,還是?”

“他爲了脫離尹家的干擾。”

周彌愣了一下,“你是想說,爲了……”

談宴西:“嗯。”

爲了顧斐斐。

這兩年多,周彌也算是見證了當時自己純粹出於直覺的第六感,怎麼就邪乎地成了真,尹策和顧斐斐,這單論性格,怎麼都好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卻糾纏了這麼久。

談宴西對她吐槽,尹策毛遂自薦,說的話那真是噁心死了:周小姐和斐斐是姐妹,我跟三哥是表親,往後,就是親上加親的關係了。

周彌笑慘了,動靜大得手機都跌下去。

她將手機再豎起來,笑說:“等下我要跟斐斐打個電話。”

說笑時,她睡裙的肩帶滑下去了,正準備拉起來,往鏡頭裡看一眼,卻頓一下,“……談宴西。”

“嗯?”

周彌也不說話,反而將肩帶往下再一褪。

她是擁著被子的,畫面遠遠未到限-制-級,但正因爲猶抱琵琶半遮面,格外引人遐想。

周彌只聽見鏡頭的那一端一片寂靜。

她故意逗他:“你給我看看你的臉,我給你看更多,好不好?”

談宴西的迴應,是直接把視頻給掛斷了。

不過幾秒鐘,他發來一條語音消息:周小姐的癖好真是特殊。

周彌被氣到,正要回復,談宴西又發來第二條:等著。

——

【19.舊夢】

最快的飛機,也沒法讓談宴西這狠話立即兌現。

兩人再碰面,是在巴黎。

周彌結束了倫敦那邊的事,巴黎的工作安排接踵而至,而談宴西東城那邊告一段落,回去暫無緊要事宜,就乾脆改道,過去一趟。

他們蜜月的時候,就預備要一起再去一趟巴黎,但好巧不巧,那一陣公寓外牆做修繕,圍了防護網在外頭,遮了窗戶的風景,進出也很不方便。

過去怕覺得掃興,便說改期吧。

永遠不必高估資本主義國家,基建這方面的速度,那公寓外牆的修繕工作,一持續就是大半年。但他倆的時間,又不那麼湊巧了。

有時候,一些事預先計劃反倒沒用,最後成行的永遠是臨時起意。

周彌退了給她的定的酒店,去16區那棟的503下榻。

那房子雖然一直空置,但談宴西安排了人定期地維護和打掃,因此,進屋的第一眼,便和記憶裡樣子沒有分毫差錯。

綠色半牆,復古花磚,藤編的餐椅,連那盆散尾葵也依然葳蕤蒼翠,漏下疏疏的影子。

談宴西是先她一步到的,早已洗過澡,穿白色T恤和居家的灰色衛褲,過去門廳裡,將她一高興就直接丟了手的行李箱推進來。

她也沒穿拖鞋,就赤著腳。

她表達喜愛有種稚子的天真。

周彌推開玻璃移門,趴在陽臺的欄桿往外看,依然是墨藍的天空,墨綠色遮雨棚下,澄黃的街道燈。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談宴西走過來,抱臂瞧著她,只是笑著,也不說話。

周彌轉頭看他,“說起來,爲什麼你只租沒買?買不是更劃算?”

“要買得買這整棟樓。你要嗎?買下來也行。”

周彌笑說:“好啊。以後我就專門收這棟公寓樓的房租,也不用工作了。”

談宴西笑說:“我倒希望你是認真這麼想的。”

周彌不急去洗澡,先收拾行李箱。一些易皺的衣服,找衣架掛起來。

打開臥室百葉門的衣櫃,她愣了下。

裡頭有幾件換洗衣物,談宴西的,此外,最顯眼的是一條極眼熟的墨綠色的絲綢睡裙。

她往外看了一眼,談宴西在陽臺那裡打工作電話。

她便將那睡裙連同衣架取下來,湊近地嗅了一下,興許近日便有人清洗過的,那上面並無久放的黴味,只有洗滌劑的淡淡清香。

將衣架摘下來,掛回去,再將睡裙往手臂上一搭,進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周彌裹著一身白色的浴袍出來,談宴西也打完電話了,翹著腿,坐在牀尾的單人沙發椅上,旁邊圓形的小邊桌上放了一本雜誌,他正翻開看。

周彌去了靠窗邊的小梳妝檯那兒,塗護膚品。

談宴西掀眼皮,往她那裡看了一眼。

一會兒,周彌做完夜間的護膚,走到衣櫃那一側的牀邊去。

談宴西擡腳,擋住了她的去路。

周彌低頭看。

談宴西合了雜誌的書頁,伸手,將她手腕一捉,不大正經,笑說:“視頻直播,哪有當面直播有意思?”

她墨色柔軟的長髮,自一側垂落下來,沐浴後的皮膚如素胚一樣淨而白皙,獨獨微微上挑的眼尾,是唯一一抹,點睛之筆的豔-色。

她笑了聲,說:“好啊。”

談宴西有兩分意外,一頓,不作聲地瞧著她輕輕地掙開了他的手。而後,她細長手指將浴袍的腰帶一解。

不是談宴西想象的場景。

但比那更要刺激視覺,她身上一條墨綠色的睡裙,勾勒曲線無一絲贅餘,並不十分暗沉的綠,幾分鮮辣色調,襯得她皮膚更白。

是記憶裡的月光。

說不上是從哪個瞬間開始,他們一併丟失了理智。

今夕何夕。

舊夢新夢,故我今我。

同爲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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