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顫抖的聲音讓人感到無比的真實，虢石父捻著自己下巴的長鬚滿面冷笑，相信一個女人若是被逼到這個境地，必定會拼盡全力奮起一搏，他思前想後，心中盤算了與秀秀合作的諸多好處，也相信眼下的秀秀是走到了絕路，除了和自己合作外，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進言道，“鄭夫人……此事您倒也未必沒有勝算！”

“哼……”秀秀苦笑了一聲，“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褒後殺人，可是大王爲(wèi)了護著她竟然不惜說我是自己不小心才小產(chǎn)的，我腹中懷的可是大王的血脈，他連自己的血脈都能狠得下心腸，虢石父真的覺得自己是褒後的對手嗎？”

“如果只是一件事情，假以時日大王必定能和褒後重修舊好，可每和好一次，二人之間的間隙就難免要更大一些，”虢石父以一種老謀深算的口吻對秀秀說道，“可若是層出不窮的事情連續(xù)發(fā)生，大王對褒後重重猜忌、懷疑，然後知道真真的褒後和他所想象的截然不同，長此以往，是不是……二人不決裂都有些困難呢？”

“哦？”秀秀上下打量著虢石父，滿面的笑意，“看來虢上卿早有計謀了！”

“計謀說不上，可若只有我一人也是難成氣候的。”虢石父對秀秀說道，“若是隻有鄭夫人一人，這華辰殿不日也就會變成冷宮，這裡只會勾起大王對那位過世的鄭夫人的懷念，必定讓他心痛難當(dāng)，不是嗎？”

“虢上卿說的有理，那麼如今我們該如何做？”秀秀問道。

“感情的事兒，時間長了總是會淡的，大王不可能年復(fù)一年的只寵幸褒後一人不是嗎？這兩年來，他們二人走動的不也少了嗎？褒後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太子身上，大王則傾注於國事，再沒有前幾年那般了。想要撼動褒後的地位，感情一事上，只要讓大王對褒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叫褒後也反過來對大王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足夠了！”虢石父說道，早前查出來的線索眼下總算是可以用上了。

“可褒後有秦、鄭二國作爲(wèi)後盾，等同於有齊國相助，便是大王對她失望不再前往東宮，只要她不出大錯，大王也是無話好說的。經(jīng)過了這次的事情，褒後以後行爲(wèi)處事，肯定會更加小心，絕不會輕易叫你我抓到把柄。”秀秀向虢石父分析道，他們兩人的優(yōu)勢在於，一個瞭解政局、計謀頗多，一個則是瞭解褒姒，兩人合作當(dāng)真是強強聯(lián)合，“如此一來，只要大王也不敢撼動褒後的地位，當(dāng)年待申後不就是如此嗎？王后之位，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的確如此，所以接下來，還得減除褒後的羽翼。秦國與大周翻臉只怕是遲早的事情，贏開只要動了逃的念頭，褒後的秦國後盾就等於是沒有了！”虢石父這話叫秀秀有些費解，“以贏開的聰明，他怎麼可能會逃？”

“會的！”虢石父篤定的點了點頭，“你以爲(wèi)百里成將大兵調(diào)去申國附近是所爲(wèi)何事？”

“何事？”秀秀問道，想起此事的來龍去脈面色不禁變得煞白，“難道大王真的要攻打申國，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

“不然爲(wèi)何秦、楚二國一前一後抵達了申國邊界？”虢石父問道，“不過這百里成可並非和楚侯的初衷一樣，百里成顧及的是申國一除，楚國的矛頭就會直指秦國，叫秦國陷入危機當(dāng)中，秦國背有犬戎，南再有楚國，西面則是大周，三面受敵，必死無疑！”

“所以秦國是去幫申國的？”秀秀問道。

“不錯！”虢石父點了點頭。

“可大王這個決定做得極其隱蔽，爲(wèi)何百里成會得知大王要攻打申國？”秀秀覺得此事又有些說不過去了，這件事怕是除了楚侯與大王之外幾乎都沒有人再知道了，可如今卻讓申國提前叫道了救兵。

“這件事情就是關(guān)鍵所在了……”虢石父老奸巨猾的笑了笑，滿面的皺紋聚在一起，滿面都是世故的圓滑，“此事怎麼會被申侯提前知曉呢？”

“虢上卿就不必賣關(guān)子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秀秀說道。

“老臣聽聞在掘突結(jié)婚當(dāng)日，褒後沒有陪同大王去鄭世子府上拜謁，而是去了申後的冷宮之中與她長談。”虢石父將此事娓娓道來，卻叫秀秀滿面不解，“褒後沒有必要這麼做啊！大王要除宜臼爲(wèi)的是正伯服之位，她爲(wèi)何要提前通知申後此事？”

“那時候你已經(jīng)是女御了。”虢石父意味深長的說道，“褒後忌憚的人是你，而不是宜臼，宜臼被廢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耍墒撬仨氁獱幦∩陣@個盟友，這麼多年來大王所以不敢動申國就是因爲(wèi)申國所佔據(jù)的地理優(yōu)勢，進可攻、退可守，歷來的先王都讓申侯三分！褒後無法再生育，但是你可以，大王如今還在壯年，你遲早會懷有他的血脈，如此一來褒後與伯服的地位就受到了威脅，她不能不爲(wèi)自己提前思慮！此事爲(wèi)了確保萬無一失，才用了藥讓你流產(chǎn)的不是嗎？”

秀秀微微皺眉，知道虢石父說的必定不是真話，可是她卻沒有揭穿他，而是佯裝的點了點頭，爲(wèi)褒姒杜撰一個理由實在是太容易了，秀秀太瞭解褒姒的性格了，知道若是大王這次真的殺了宜臼，日後必定會活在殺子的悔恨當(dāng)中，爲(wèi)了幫他，她纔出言去阻攔的，此事沒有必要叫虢石父知道，秀秀只是繼續(xù)說道，“你的意思是，此事我們得告訴大王，叫大王對褒後起疑？”

“此事現(xiàn)在還不急，你我不妨靜觀其變，在事態(tài)最爲(wèi)惡劣的時候再揭穿褒後纔是！”虢石父說道。

“那麼眼下應(yīng)該急於何事？”秀秀問道。

“以我對大王多年來的瞭解，這次攻打申侯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墒浅顓s在攻打的前夕退卻了，決定不再出徵。我在申國的探子回稟，說是申侯派了說客前往兩兵交匯的地方向楚侯進言，百里成大軍壓境爲(wèi)的就是趁申、楚戰(zhàn)事陷入膠著後，再殺出來撿個便宜，楚侯心中有所忌憚，自然不敢貿(mào)貿(mào)然出兵，更何況秦國還是褒後派系的人，他怎麼可能想得到秦國其實是楚國派去的救兵！”虢石父說道。

“虢上卿確實厲害，竟然秦國、楚國都佈下了人手？”秀秀笑道。

“楚國既然已經(jīng)派兵了，熊儀一向是個要面子的人，不可能無功而返，申國周圍還有諸多小國，他若是攻打這些小國，再強行侵佔……大王必定盛怒！此刻再有人說一句，褒後在掘突大婚那日出入過申後的冷宮，大王怎麼想，便不由我們決定了！”虢石父滿面笑意的說道，秀秀也跟著他笑了出來，眼神中卻多了些防備之心，難怪所有的人此刻都想要將虢石父除掉，這麼多年來在朝中做上卿的地位已經(jīng)叫他對掌控全局一事遊刃有餘了，姬宮湦想要不大動干戈的除掉他，就是爲(wèi)了接手他的勢力，且不引起任何混亂。

“那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麼？”秀秀又問道。

“剪除褒後的羽翼！”虢石父一字一頓的說道，面色又忽然嚴肅了起來，可見這件事情並不容易。

“虢上卿也說了，秦國不必顧忌，贏開自會逃走！那麼鄭國就更加不必顧忌了，如今鄭國已經(jīng)不是鄭伯友掌權(quán)了，權(quán)力移交到了掘突的手中，對付掘突我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秀秀說道。

“差點忘了，鄭世子對鄭夫人愛慕之深，毫無理智可言……可不要忘了，如今朝中有個重臣是褒後的人！”虢石父提醒道。

“你說趙叔帶？”秀秀冷笑著搖搖頭，“如今大王正在褫奪趙叔帶的權(quán)利，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自從姬仇做了晉國諸侯，大王就有意在架空趙叔帶的權(quán)利，將他的工作一點點收攏自己在自己手中，趙叔帶與周廷的決裂也是遲早的事情，早在大王出征齊國的時候，他們二人就已經(jīng)不合了！”

“趙叔帶的走已成定局，我要說的是另外一個人……”虢石父說道。

“哦？”秀秀這下倒是不知道虢石父指的是誰了，想了半晌搖搖頭，“誰？”

“文朔！”虢石父將這個名字說出來，秀秀才恍然大悟，文朔是鄭伯友的將，留在朝中任司馬也必定會聽命與鄭伯友，他的手中握著的可是軍權(quán)，這叫秀秀嘆了口唾沫，也打量著虢石父，思忖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想要撼動文朔，只怕是太難了！”

“難是難，可也未必很難！”虢石父笑了笑。

“怎麼說？”秀秀不解的問道，虢石父卻沒有再和秀秀說更多的話，“一旦撼動了文朔，鄭夫人就要在這個位置上安插一個自己人，鄭夫人心中可有人選？”

“掘突？”秀秀看著虢石父，終於明白了他這一番話最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