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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一步一人心

褒姒處理的這番政務(wù),讓她一週以來從未閒下來過。

宮裡的其他女子盯著褒姒的瓊臺殿,不斷的傳回來新的消息,告知每日的最新動向,又有幾個女御、世婦離了宮。後宮的夫人們也都沒有停下來過,弄得各房氣氛緊張,人心惶惶,雖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卻彷彿已經(jīng)激盪了酣戰(zhàn)。

褒姒讓秀秀差人去盯一盯酉陽宮和東宮的動靜,一週之後褒姒問起秀秀這件事情,“這幾日,秦夫人可還出入東宮?”

“去過幾次,還是和過去一樣被申後孃娘給擋了回來。”秀秀搖了搖頭,比起別的房中那番躁動不安,東宮之中卻靜的有些詭異,既沒有人來請辭、也沒有人在宮內(nèi)興風(fēng)作浪,剩下幾殿則是一團(tuán)混亂。

這也足以說明,申後其人,沒有那麼簡單,此刻的蟄伏也許是真的順從了大王的意思,屈居褒姒之下;可也許還是在另做打算。當(dāng)局者,沒人能看的清楚,褒姒對申後也不得不提起一番警覺以防不測。

秀秀上前一步問道,“娘娘?那日魏夫人前來,可是和娘娘說了申後與秦夫人的壞話?”

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魏夫人的話不可盡信,”秀秀搖了搖頭,“她從來都是如此,在後宮之中挑撥是非,最終所說的話都沒幾句是實(shí)話。人人都知道魏夫人是個什麼樣的角色,不與她計較罷了,也是看著她可憐,一個女人到了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夠不幸的了!”

“我知道,”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魏夫人不是個角色,但是申後是,人人都認(rèn)爲(wèi)申後是被魏夫人所利用,架在前面與秦夫人相抗、與鄭夫人一爭高下……可是說到底,人人都知道這是魏夫人在背後出的主意,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算不上好計謀,也真是因爲(wèi)人人都知道,所以誰也沒將罪責(zé)怪在申後的頭上。

反而眼下申後斂起鋒芒,在東宮閉門不出,後宮衆(zhòng)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盯準(zhǔn)了褒姒,要看看她有什麼過人之處,能代替申後執(zhí)後宮之政。

褒姒眼下處理了手頭最大的一件事情,也終於到了該處理處理其他的事情了,她站起身看著秀秀吩咐道,“隨我去一趟東宮。”

“去東宮?”秀秀問道。

“是時候請娘娘出來坐鎮(zhèn)後宮了,”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是大王走的時候,是將整個後宮交給了娘娘你的,如今你又去找申後孃娘請她行王后之權(quán),這可是有些……不妥?娘娘畢竟不該私自替大王做主,”秀秀問道,“日後若是大王回來,知道你擅自弗了他的意思,只怕是要遷怒娘娘的。”

“如今大王不在,他的旨意也是要懂得變通。”褒姒寬慰了緊張的秀秀幾句,“祖上早有規(guī)矩,後宮爲(wèi)王后所管轄,我又豈能越權(quán),不是落人話柄?”

“娘娘,恕秀秀說句不該說的話,”秀秀在褒姒的身旁壓低了聲響,“大王此舉是爲(wèi)了讓娘娘在後宮之中樹立威信,日後請娘娘取申後而代之的時候,就會事半功倍。可如今,娘娘讓申後重新掌權(quán),娘娘從旁輔佐,日後這功勞就全是申後的,可是若有什麼做的不好,就都是娘娘的不是了。”

“如此,倒也沒什麼值得計較的,”褒姒看著秀秀說道,“你以爲(wèi)周朝後位就好做了?”

“我知道娘娘不眷戀權(quán)勢,也沒有什麼私心,可是鄭夫人將念兒交給娘娘,娘娘也總該爲(wèi)念兒做一番考慮。他日若是宜臼繼位,成了太子,以他那暴戾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念兒和您的,如此……您還執(zhí)意要幫申後嗎?”秀秀很緊張的說道。

“我原本就無意讓念兒同宜臼爭太子之位,”褒姒看著秀秀說道,面容平靜。

“爲(wèi)何?”秀秀大惑不解,“因爲(wèi)念兒不是您親生所出?所以娘娘是打算日後待大王回朝,再生一胎?”她有些生氣,雖知褒姒的想法也是正確,可到底過不了自己心底這一關(guān)。褒姒看了一眼秀秀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所想,秀秀是鄭夫人最爲(wèi)信賴的女悉,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忠心是首要的,即便是鄭夫人離世,秀秀也絕無可能會見風(fēng)轉(zhuǎn)舵。

姬宮湦將秀秀放在褒姒的身邊,到底是要秀秀照顧褒姒,還是要提防她?

“我已經(jīng)不可能再生孩子了。”褒姒看著秀秀說道,這件事情只有大王和廿七清楚,秀秀所知的並不多。

“什麼?”秀秀看著褒姒驚訝的說道,“怎麼會這樣?”

“前些時候小產(chǎn)過,後來照顧的不好,醫(yī)官說以後絕無生育的可能。對於我來說,念兒就是我的親生兒子,就是因爲(wèi)這樣,我纔不想他和宜臼去爭那長短,便是做到了大王之位又如何,大王這個位置覺哪兒有那麼好做?日日夜夜都在惶恐與算計當(dāng)中,步步都是竭盡了全部才智的運(yùn)籌。大王此番出征,九死一生;鄭夫人離世,他心痛不已,卻爲(wèi)了保全鄭家他不能離開華辰殿,否則那些朝臣的奏章就會洶涌而來,將鄭將軍在齊國作戰(zhàn)有失民心、鄭伯隨行軍提起戰(zhàn)事弄得人盡皆知,騎虎難下。所愛不能愛,所想?yún)s不能做,這就是高高在上的一朝君王。我不想念兒走這條路,太苦了,我寧可念兒同我被髮配至遙遠(yuǎn)的邊疆,從此與世無爭,過著平凡的生活。如果大王也有的選,我想……他大概同我是一樣的心情。”

秀秀覺得這個觀點(diǎn)太讓人震撼了,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人教過她要這麼想事情,此刻聽褒姒說出來又覺得她沒有一句話說錯的,似乎就是這麼一個道理,秀秀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安慰做不了、建議更不用提了,最終也只是保持著安靜,一路隨行到了東宮。

門外的悉人將褒姒攔下,“申後孃娘如今正在閉門思過,傳令下來,任何人不得打擾,褒娘娘還是請回吧!”

“勞煩您通傳一聲,就說是褒姒求見,請娘娘務(wù)必相見。”褒姒看著悉人謙卑的說道,這謙卑的口吻叫悉人吃了一驚,仰頭看著褒姒,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滿是不安,立刻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奴婢這就去與娘娘通傳。”她進(jìn)入東宮之中不久,就折返了出來,“申後孃娘說,請褒娘娘去裡面一敘。”她說著彎下腰爲(wèi)褒姒指了路,人仍舊在東宮的門外侍立,阻擋著下一波前來看申後的人。

如今不僅僅是秦夫人被拒之門外,連魏夫人也是如此,申後日日不肯相見。

聽見是褒姒前來,申後知道這次再也無法拒絕了,她已經(jīng)在大殿之中等待著褒姒的出現(xiàn)。許久不見,申後竟然蒼老了不少,她原本年紀(jì)不大,可是此刻看來,至少已經(jīng)老了五六歲,再不似年少之態(tài)了,如此的面容、表情與行爲(wèi)舉止反倒是叫申後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奇異的氣質(zhì),讓人覺得她就該是一朝王后,那種威嚴(yán)是時間洗練過後的滄桑,眼神中翻著灼灼慈愛的光暈,申後微微笑了笑。

“參見申後孃娘,”褒姒行李作揖道。

“別折煞本宮了,你肯來,我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申後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褒姒,“本想著你事務(wù)繁忙,只怕是一時之間見不到面了,不想你卻又親自登門了,反倒是我顯得怠慢了。”

“娘娘說笑了,我有什麼可忙的?”褒姒看著申後說道。

“如今後宮女子出宮一事圓滿解決,全賴你一人的處置公允,這次據(jù)我所知,連秦夫人與魏夫人都對你的處置沒有任何微詞。天下之大,能做到如此地步,當(dāng)真是除你之外再無他人。”申後拉著褒姒的手輕輕的拍打著,“魏夫人與秦夫人在我面前吵吵嚷嚷三年多,我卻沒有一次能令他們兩人各退一步的,大王把這件事情交給你……”申後的話語頓住了,看著褒姒有一絲難堪,沒有講這話再說下去,最後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別過臉去,不再看著褒姒。

褒姒觀察著申後,發(fā)現(xiàn)她名義上雖然是在閉門思過,不參與後宮大小事務(wù),其實(shí)則不然,宮中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她還是和過去一樣清楚。就如同當(dāng)初那日申後找上門去所說,只要是在後宮發(fā)生的事情,就絕沒有她不知道的。

後宮女人,人人都有一張皮囊,不是發(fā)自真心,但是披著它活下去卻最容易。這事兒,褒姒沒有揭穿,只是客氣的說了句,“也是各房的夫人們的從旁協(xié)助,否則怎麼會如此之快就處理完了此事。只是這各房總有那麼幾個女御、世婦前來請辭,娘娘也該叫這些夫人們平日裡對自己的言行有所參省纔是,東宮之中就沒有一個人離開的。”

“如今我都尚且自顧不暇了,何以能教的了他們?”申後嘆了口氣,滿面的愁容。

“娘娘也不必妄自菲薄,後宮到底應(yīng)該是娘娘管轄,褒姒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大王離開之時曾經(jīng)囑託我,一旦時機(jī)成熟就要將權(quán)利還給娘娘。”褒姒看著申後說道,拿了大王來壓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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