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對著雲夕照的同時,黎薔薇突然踮起腳尖湊到少年的耳邊,脣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語氣卻可憐而懇求的低聲道:“樑哥哥,就當是爲了姐姐,你就成全我吧。我一定要和路宸在一起。我求求你幫幫我。”
“怎麼幫?”
“夕照是你的,而路宸是我的。”
歐陽樑定定的看著她眼底流露出來的渴望與哀求,再看一眼不遠處佇立的雲夕照,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動搖了。
玉竹的臉悄然飄蕩在腦海裡。
他冷聲問道:“你是爲了報復路宸?你還放不下嗎?”
黎薔薇急忙否決:“不!我已經不恨他了,他是姐姐喜歡過的人,更是我一直喜歡的人,我不會再爲了虛無縹緲的仇恨而破壞掉自己的生活, 我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了。”
歐陽樑沒有說話。
黎薔薇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揪著他的領口嗚嗚咽咽的低聲哭泣著,哀求著。她似乎是那麼的無助而痛苦,一直活在姐姐黎玉竹的死亡陰影之中,不能自拔。少年終於動容,輕輕撫著她的肩膀,柔聲說道:“薔薇,你能這麼想,我真的很高興……我想玉竹去了天堂,看到你放下了過去的一切,她也會高興的。”
黎薔薇“唔”了一聲,內心卻怨毒的想著:男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冷血的動物,歐陽樑也不例外。她不會再對他抱有幻想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不會放棄姐姐,只有她!
“……阿樑?”
雲夕照正靜靜的看著歐陽樑和黎薔薇相擁相抱,之間他們的身後慢慢走近兩個高大的男生身影。他們的臉漸漸顯露在燈光之下,是肖羽寒和阿歪!
歐陽樑回過頭去,阿歪恰好看到撲在他懷裡的黎薔薇,頓時一怔,臉色凝重起來。他的目光直直的穿透了歐陽樑的身體,似乎要把黎薔薇的神態全數收入眼底。
阿歪的異樣並沒有引起歐陽樑的注意,只見肖羽寒驚喜的跑上前幾步,大聲喊道:“小夕陽!小夕陽!我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雲夕照扯起嘴角笑了笑:“阿寒學長,阿歪學長,你們好。”
阿歪只意思性的點了點頭,肖羽寒疑惑的看了看他們,突然像是有點明白了,壞笑著蹭了蹭她的胳膊:“那個叫薔薇的小妹妹,在跟你爭阿樑嗎?”
“別亂說!”雲夕照啐了他一口。
“好啦,我開玩笑的。”肖羽寒平復了一下心情,看著眼前這個冷靜淡然的少女,心中曾經燃起的火焰在歲月的磨練中已經漸漸消失殆盡。
這是阿樑看上的女孩子,他不可能跟他搶。
歐陽樑不知低頭跟黎薔薇說了些什麼,只見她點了點頭,乖巧聽話的隨著他走到馬路旁開始攔車。一輛的士車被攔下後,歐陽樑回頭喊道:“阿歪,你替我送薔薇回家吧。”
阿歪微微一笑:“十分樂意。”
他走過去摟住黎薔薇的肩膀,似乎怕她冷,細心的打開車門讓她先坐進去,這才說道:“我走了。”
“嗯。”歐陽樑揮了揮手。
黎薔薇搖下車窗,露出一張淚跡斑斑的小臉蛋,楚楚可憐的說道:“樑哥哥……你多注意身體,最近的寒流很兇,一不小心就要感冒的。你身體纔好,可不能再受寒了。”
歐陽樑低聲道:“好。”
黎薔薇破涕爲笑:“樑哥哥,你別擔心,我會做到我答應過你的事,你也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知道了,回家後給我發條短消息。”
“嗯。”
黎薔薇甜甜一笑,笑容裡竟然帶著一絲苦澀之意,緩緩搖上車窗,的士車便載著她和阿歪漸漸走遠了。歐陽樑站在馬路邊目送著他們,直到的士車越來越遠,逐漸駛出他的視野。
“她好像平靜下來了。沒事了嗎?”
雲夕照不知道他還要冒雨站多久,悄悄地走上前來問道。
“嗯,沒事了。”
歐陽樑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去,卻看見肖羽寒不知從哪裡拿到了幾件白色的雨衣,連忙吃驚的往旁邊躲開,嘴裡叫道:“喂,你幹什麼?”
肖羽寒很無辜的攤了攤手:“你沒看見下雨啊?我擔心我的髮型會垮下來。喏,我在旁邊的便利店買到了三件雨衣。來,拿著!一人一件,別淋感冒了。”
歐陽樑翻了個白眼:“大晚上的,穿個白色長筒雨衣晃來晃去,你知不知道會嚇死人啊?我不想穿。”
肖羽寒委屈的癟癟嘴:“白色雨衣才醒目,明白?開車的司機在雨幕裡視線不好,很容易撞到人的,我這是在救你的命,懂嗎?阿樑,你這捱了一頓揍怎麼連腦子都被打壞了?”
歐陽樑鐵青著臉看著他。
來不及多想,雲夕照連忙打圓場:“那個……白色雨衣很漂亮啊。”
“還是小夕陽對我好。”肖羽寒立刻笑著一把摟住她的肩膀,絲毫不理會歐陽樑殺人的眼神,笑嘻嘻的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喂,拉風腦袋,誰對你好了?這個自戀的傢伙真是喜歡自說自話。
雲夕照也跟著翻了個白眼。
歐陽樑攔住他,努了努下巴:“雨大,你打車回去。我還要跟夕照說幾句話。”
肖羽寒看了看少女,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膀:“OK,好,那我先走了。阿樑,你可別對小夕陽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她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定不能受到傷害哦。”
一身雞皮疙瘩。
歐陽樑不耐煩的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啪嗒啪嗒,肖羽寒踩著積水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夜幕中他的身影是那麼的孤獨蕭索,雲夕照很想努力忘記臨走前他失落的眼神,說到底,這個男孩從未對她表露過什麼,但卻一直選擇維護她。總是曾經在subway酒吧後走廊上,他想對她告白,卻因爲醉酒而昏呼呼的倒了下去,導致告白夭折,他也從未放棄過對她的關心。
歐陽樑靜靜的看著她,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的掌心:“跟我走。”
心事重重的雲夕照眼前已經模糊一片,因爲肖羽寒的落寞,她又想起了路宸。十七年了,她曾經與路宸一起走過的點點滴滴又漫上心頭,竟會如此酸澀難受。她沒有聽見歐陽樑的話, 只擡起頭聽著漆黑的天空中隱約傳來雷聲,寒風更加襲人。
“夕照?”
少女輕輕“嗯”了一聲,突然開口問道:“歐陽學長,你是真心喜歡我嗎?”
豆大的雨點由疏到密,又開始鋪天蓋地而來。
歐陽樑想要說話,卻被雲夕照用白色雨衣一把罩在身上,她急切的說:“要下大雨了,你別淋病了。”
他很不喜歡這種東西,可是在聽了她的話以後,卻奇異的停止想要扯下來的動作。
兩個人沉默不語的走到街邊的屋檐下,看著雨幕裡匆忙走過的行人,一時無語。冷靜一下吧,冷靜一下也好。 這麼久了,他們牽扯不清的曖昧關係也該畫上一個句號了。雲夕照靜靜的想著心事,擡起頭望向身邊的少年,恰巧,他也低頭看向她。
“夕照。”
“嗯?”
“我對你是真心的。”
“可是……”
歐陽樑淡淡一笑:“你不用急著拒絕我。如果你短時間內忘不了路宸,那就慢慢忘記好了。我會等你的。”
“學長,你真的不必如此對我好。”
“可是我心甘情願。”
雲夕照聽著他平靜溫和的語氣,第一次察覺到如此寧靜的話語也能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深深的撞進了她的心底,讓她無所逃避。
“夕照,我會等你的。”歐陽樑笑了笑,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靜靜的又重複了一遍。
雲夕照卻再也受不了了,她顫抖著手推了他一把,大聲吼道:“歐陽樑,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好!你知不知道,你越是照顧我,我就越是覺得欠你。路宸是我一直都喜歡的人,短時間內我不可能忘記他!”
“我知道。”歐陽樑淡淡的說。
“我不要你等我!我害怕你會等我!”
“我知道。”他還是那樣淡然。
“可是你卻不知道,因爲你毫無章法的入侵,我……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雲夕照哽咽著蹲下去,不能控制自己?她也不曉得如何描述內心的情感,更不曉得如何向他講述出自己的感覺。
可是歐陽樑依然微笑著:“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不可能知道的……”少女淚眼朦朧的擡頭看他。
歐陽樑伸手挽起她,將她嬌柔的身子輕輕抱在懷裡,就像抱著一件易碎的瓷器珍品,溫柔的說:“可是我知道,你的心裡已經有我了。”
雲夕照愕然,不受控制一般猛地推開他。
歐陽樑定定的看著她:“夕照,你還要逃避我到什麼時候?”
雲夕照不敢再看他,捂住耳朵大聲叫道:“你閉嘴!”
“我偏不。”歐陽樑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拉下她的雙手,強迫她看向自己,“你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心,你的心……它是喜歡我的。時間久了,你就會慢慢忘了路宸,然後接受我。夕照,你一定可以做到!”
他在念魔咒嗎?
雲夕照一把甩開他的束縛,大踏步往馬路上奔去。她要離開這裡,她要離開他!這個人已經成了她心裡的魔障,殘吞著她僅剩的心理防線!身後傳來他大聲呼喚的聲音,可是她停不下腳步,仍舊慢慢在雨幕中瘋狂的奔跑著,任由冰冷的水珠鑽入白色雨衣,浸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