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元在我的懷裡熟睡,呼吸均勻,手搭在我的腰間,他的手好冰涼,我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又低頭看著他,那呼吸,好似時有時無,伸手探在他的鼻尖,他的呼吸打在我的指尖上,我停留了一會,嚇了一跳,爲什麼又沒有了呢?湊到他胸口,想聽他的心跳。
嘭,嘭,嘭。
有的。
我的心放下了一些,可是仔細一聽,又好像沒有了。和妖孽一樣,
正想叫他,可外面突然響起了腳步聲,然後聽到如夢的聲音,簾子突然被掀開,我扭臉一看,是個侍衛,侍衛微微挪身,道:“確是皇后娘娘!”
侍衛身邊,是負手而立的妖孽。
那一身明黃在風中飄動,我懷裡的夫元輕輕一動,妖孽的臉色鐵青,盯著我的臉,再往我懷裡看。驚喜地叫道:“諸庭。”妖孽冷著一張臉,我低頭看到他捏緊了拳頭。
低頭看著懷裡的夫元,將他輕輕推開,夫元醒了過來,揉揉雙眼,抱緊我的腰:“不是說等我睡醒的嗎?”一時間覺得自己錯了,這皇宮門口,我怎麼可以和他這麼親密呢?搖了搖頭,看著諸庭。諸庭輕哼一聲:“孤以爲皇后被人綁架了,結果……”
他聲音有些刺耳,我的耳朵難受,搖著頭:“不是的,我確實被綁架了,是他救了我,我才能回來的。諸庭,你信我。”推開夫元,扶著馬車下去,妖孽就在我面前,可是,爲什麼他要這麼冷淡呢?伸出手去,擋在我面前的卻是那侍衛。
我的手抓了個空,妖孽退後一步,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如夢站在妖孽的身邊,嘴角帶著些詫異,看著妖孽的臉。“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信……”我啊!
“不用再說了。”妖孽擺擺手,伸出了手,抓住我僵在半空的手,他的手那麼涼,那麼冰!上前一步,那侍衛也挪了挪,猛地撲進妖孽的懷裡,離別一日多,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眼淚啪嗒啪嗒滴在他明黃的龍袍上,抱緊他的腰,我真怕他不信我,真怕。
“沒事吧?”他伸手在我腦袋上一揉,也抱緊了我,將下巴擱在我頭上。搖搖頭:“沒事。”他身上還是那股子龍涎香,聞著讓人很舒服。
“嗯,沒事就好。”他輕聲道,看著我頭上的豬頭,問道:“你這身行頭?”從他懷裡出來,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指著如夢道:“是如夢姐姐送我的衣裳,我的衣裳早就不行了。”
妖孽回頭看看如夢,輕輕點了點頭,看著我的臉道:“以後再不許你出宮了。”
撅嘴:“有人要殺我。”
妖孽點頭:“孤知道。”拉著我的手,將我拉到他身邊,再看著夫元和如夢。夫元嘴角帶著怪異的笑,手在脣邊輕輕一撫,看著妖孽道:“明珠,這就是你的男人麼?” 他咧咧嘴,笑道:“他看上去一點也不信任你,不如跟了我……”
妖孽拉著我的手緊了緊,再揚手用披風抱住我的身子,對著夫元道:“孤的女人,何時由得你挑撥!”那薄脣湊上來在我臉頰上一吻,再瞥眼看著夫元:“你是誰?”
wωw ?ttκa n ?C○ “我是綁架了明珠的男人,要不是喜歡上了她,哪裡捨得送她回來?”夫元嘿嘿笑著,在陰霾的空氣裡顯得整張臉都明亮起來。他怎麼能這麼說呢?回頭看著妖孽,搖頭:“不是他綁架我的,是他救了我的。”妖孽的目光冷了一下,看看我,又看著夫元:“嗯?”
夫元笑道:“我是萬赦門的人,是我綁架了明珠。”
有些生氣,看著夫元,如夢白眼一翻,罵道:“夫元,你瘋了嗎?”
夫元搖頭:“我沒瘋,我就是喜歡明珠。”
妖孽低眼看著我,又看了看如夢,揚脣道:“將他二人收入天牢。”拉著我的手,轉身。許多侍衛上前要綁住夫元和如夢。
擡頭看著妖孽,拉住他的胳膊:“不是夫元,是七嬪,是七嬪要殺我。”
妖孽停住了腳步,低頭看著我。
夫元任由兩個侍衛拉住,如夢冷哼一聲:“想綁我,沒門?”她擡起腳踹飛兩個侍衛,怒眼看著夫元。夫元笑了一聲:“綁明珠的是我,和如夢無關。”
妖孽冷哼:“豈是你能決定的。”說著,揮了揮手,幾個侍衛不顧死活地上前要拉住如夢,如夢生氣,對著妖孽大喊:“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要不是我們,你的皇后早就死了!”妖孽捏住我的手。
我也跟著搖頭:“不是她們,是七嬪,是七嬪要殺我的!”
妖孽的眼神很冷,擡起一隻手放在我的臉頰上輕輕一撫,道:“你這麼希望七嬪死嗎?”
她殺了我的巧慧,現在又想將我殺了,我能不想她死嗎?“是她想讓我死,是她啊!”拉著他的袖子:“她僱了萬赦門的人殺我,不是我想她死的。”有些生氣,後退了一步:“你擔心的一直就是七嬪,根本不是我。”
妖孽愣了愣,搖搖頭,伸手將我摟進懷裡,嘆了一口氣,在我耳邊道:“孤很擔心你。先進宮吧!”
我點了點頭,回頭看著夫元和如夢:“你不能綁著她們,她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妖孽回頭看了看夫元,淡淡點了點頭:“住進風華園吧,貴客招待。”拉起我的手,往皇宮走了進去。
擡眼看著妖孽的側臉,嘻嘻到:“你一直在想我,對不對?”挽住他的胳膊:“我好想你,以爲不能再見到你了!”妖孽低臉輕輕一笑,點了點頭:“孤自然是想你的。”
夫元和如夢跟在身後,我只知道夫元想進宮,否則他不會這樣說的。回頭看了夫元和如夢,夫元只是咧嘴笑,他的臉色依舊慘白。
夫元和如夢住進了風華園,我和妖孽回了聖安宮。清雅和小桂子站在宮門跺腳拍手,遠遠地看到,便搖手:“娘娘,娘娘回來了。”清雅的眼神溼潤,遠遠地就看到她的眼睛很紅。鬆開妖孽的手,大步跑了過去,和瘦弱的清雅抱在一起,還好,她沒有事情、
“明珠。”清雅在我耳邊輕輕叫著我的名字,手放在我背後輕輕一拍:“你還好麼?”
點著頭:“我好,你不要擔心。”又推開她,連忙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清雅笑的開心,圍著我轉圈:“清雅好的很,不用擔心。”再回頭看著小桂子,他眼睛有些溼潤,看我好,他便點著頭:“娘娘好就好!”妖孽走上前來,小桂子和清雅一起行禮:“王上萬福!”
妖孽點點頭,低頭看看兩人,再拉著我進了屋子,那門關上,妖孽站在門邊,我離他有些距離,擡眼看著他的眸子,那紫瞳裡,爲什麼會那麼冷淡呢?上前一步:“你生我的氣嗎?”妖孽坦誠地點點頭:“你爲什麼要那麼關心他?”“他救了我的命。”緊張道,一把抓住他的手,往榻上一坐,把臉埋進他懷裡:“那是因爲他救了我,你信我,我心裡只有你,只有你!”
妖孽身子有些輕輕顫著,手環過了我的背後,將我抱緊,道:“孤會好好保護你的。”
擡眼看著他,點了點頭:“嗯。”湊上脣吻住他的脣角。
妖孽,你不會知道的是,我更想保護你。
妖孽的手歡過我的腰,在上面輕輕摩擦,笑道:“你穿這個,好看。”他將我抱到他的腿上,大手已經摩挲進了我的斗篷裡,隔著衣衫輕輕觸碰了我的胸脯。連忙趴在他的懷裡,笑出了聲。
“笑什麼?”他不解,盯著我看,將手縮了回去。
擡眼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孤一直在找你。”
伸手攬著他的脖子,在他鼻尖輕輕吻了一口,點頭:“我好好的,沒事了。”又低下頭:“還好有他們兩個,不然,你一輩子也見不到我了。”
妖孽戳我的腦門,搖了搖頭:“說什麼呢!”他把臉一扭。我再把他的臉扭了過來面對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他愣住,盯著我的眼睛,搖搖頭:“你不會死。”
“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會的。”咧嘴笑了起來,我還有兩年多的生命,在你身邊,太短了。他不再說話,眼裡帶了小小的傷感,站起身來:“孤還有政務,你先休息休息吧!”他走出了屋子,清雅和小桂子便進來。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清雅輕輕抱了我:“餓嗎?”
點點頭:“我想洗澡。”
小桂子準備了膳食,我在熱水裡泡著,清雅給我捏肩。我擡眼看著屋頂,什麼也沒有。“七嬪來過嗎?”看了看清雅,問道。
屋子裡極其安靜,熱氣在空氣裡散發著,整個屋子都是香的,不禁多吸了幾口氣。清雅點頭:“來過,都在王上不在的時候來,前晚聽聞娘娘不在,來過一次,昨日,來了五次,每次表情都不一樣,今早,還來了,帶著得意的笑,一會,怕也是要來的!”清雅輕聲說著。
“我本來活不下來的,是夫元救了我的。”在無痕的左胸上輕輕一撫,他和妖孽的身體狀況怎麼會這麼像呢?
清雅張口,眼睛瞪大了一些,小聲道:“是七嬪?”
我點了點頭,用花瓣在胸口一拍,輕聲道:“能請的動萬赦門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我猜是七嬪,準沒錯。”閉上眼睛,我有什麼辦法,才能找到她要殺我的證據?
巧慧已經死了,若不是夫元,清雅和小桂子……怕也小命不保。擡眼看著清雅:“中秋在宴會上,我看到七嬪的婢女,裙角缺了一塊,就是巧慧手裡的裙角!”清雅點頭,手掌一拍:“她每次見到我們,都慌慌張張的!前幾天,我還看到她在清葉宮門口燒紙,嘴裡不知道唸叨著什麼,我一去,她就立即走開了。”
那個宮女,是叫雪茹吧。
捏緊了拳頭,快速洗完了身子,清雅將我的頭髮擦了個乾淨,穿上鳳袍,坐到桌前吃東西。果不其然,等來的是七嬪。
門口射進一束並不溫暖的光,回頭看到一身淡紫的七嬪,她一張妖冶的臉高傲,雪茹攙著她,見到我也並不行禮。七嬪看著我,揚高了下巴:“姐姐,還好嗎?”
清雅瞪眼:“七嬪娘娘見到皇后娘娘怕也是要乖乖行禮吧。”她微微福身,也算有了禮數。七嬪等著清雅,回頭看了雪茹,雪茹作勢要行禮,七嬪卻一把扶住雪茹,搖搖頭:“何必對一個不忠於王上的女人行禮?”說著,揚起脣角道:“你這丫頭倒是忠心護主,只是也要看你自己選的主對不對?”
清雅一時間語塞,我也跟著語塞,她消息這麼靈通?瞥眼看著她:“嘴巴放乾淨點!”
七嬪掩脣一笑:“妹妹說的不對麼?那風華園,住進了一男一女,這宮裡已經傳出了那男子鍾情姐姐,你說,王上怎麼就把一個姦夫留在了宮中,這不是方便了你們?”她笑的身子亂顫,清雅咬脣:“你不要血口噴人。”
七嬪冷下臉來,對著雪茹一點頭:“掌嘴。”
雪茹點頭,得意地笑了笑,上前兩步,揚起手掌便要打清雅,看著清雅白了的臉龐,我的火便上來了,大步上前抓住雪茹的手,恨恨一推,雪茹叫了一聲,身子往後退,撞倒了暖爐,暖爐裡的炭火滾了出來,雪茹慘叫,連忙站起身,揚起她的手掌,那手掌已經有些燒焦了!
清雅愣了愣,回頭看著我。
看著地上的炭火,再看又蹲下身抱住自己左手的雪茹,那一臉的淚痕,哭著道:“我的手,我的手!”
七嬪也愣住,看了地上的炭火,再擡頭看著我,眼裡噙著淚:“你好狠的心啊,姐姐,你爲什麼這麼狠心?她不過是個丫頭,您至於讓一個丫頭受這種罪麼?”她說著,已經蹲下身抱住地上的雪茹,擦了擦雪茹臉上的淚痕道:“是本宮不能保護你,是本宮無能!本宮對不起你。”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我和清雅擡頭一看,竟是妖孽!我們三個一起行禮:“王上萬福。”
妖孽心情不好,臉上陰沉沉的,對著我們微微點頭,再看地上的雪茹和七嬪,道:“這是怎麼回事?”
七嬪擡臉,眼睛裡滿滿的全是淚水,指著身邊的炭火道:“是姐姐,雪茹不過是孜兒的丫頭,姐姐恨孜兒,便拿雪茹撒氣,王上,您瞧,雪茹的手!”她抓住雪茹已經黑了的手,放在妖孽的面前,哭泣道:“是雪茹躲開了,不然這暖爐就燒到雪茹的臉上了!”
妖孽蹙眉,擡眼看看我,我站直身子,搖頭:“不是這樣的!”回頭等著七嬪:“把話說清楚點,這麼不清不白的,別讓所有人都誤會我了!”
七嬪委屈地看著我:“姐姐,在王上的面前您還能如何狡辯,不如您自己把話說清楚了?”她擦了臉上的淚痕,顧不得往妖孽的懷裡躲,直接抱著雪茹:“妹妹知道您對宵王爺餘情未了,所以急著剷除妹妹,好讓王上沒有什麼勢力,妹妹也知道,您在外面認識了其他男人,往宮裡帶,王上是疼著姐姐,可姐姐也不能對王上做出這些狠心的事情吧?”她嘴裡唸叨個不停,把話說的不留餘力。我看到妖孽的臉色白了又紅,再黑,一把將身邊的七嬪推開,伸出食指指著她的臉:“滾!”
換做是我,我也會生氣的,這畢竟關係到一個男人的尊嚴問題。擡頭看著妖孽,搖了搖頭。七嬪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雪茹拉著她,好似沒有了剛纔的痛楚。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王……王上!”七嬪有些歪斜,站在妖孽的面前,擦了臉上的淚痕:“您……”她似乎說不出話了,只默默盯著妖孽的眼睛,她在尋找著什麼。
妖孽擺手:“你下去,孤不想見到你!”
早就該不要見她了!七嬪搖頭:“王上,孜兒是真心待您的,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孜兒?”她像是一顆沒有依靠的草,在荒蕪的地面上想找一個依靠,可就算面前有強大的支撐,也不是她可以依靠的!我開始同情她,也開始更加厭惡她。
妖孽沒有說一個字,靜悄悄地站在原地,任由七嬪挽著他的手哭訴。
她在說什麼我一點也不想聽。妖孽做了皇帝四年,她在他身邊陪了兩年,我只有一年,只有短短的一點點時間。我們之間,有誤會,可是七嬪和妖孽,沒有誤會。
妖孽轉過身,嘆口氣:“別說了,回去吧。”七嬪站起身:“不管你對我如何,我都會陪著你。”我擡起臉看著她流淚的臉龐,倒沒有心疼,只是討厭,只是憎惡。
她害死了我的巧慧,就該下地獄。
不管是神界還是妖界,都有這麼個說法,血債血還。
看著七嬪離去的背影,擡眼看著妖孽,妖孽的紫瞳看看我,吐了口氣,大步走到我身邊,坐下。清雅和小桂子開始收拾地上的暖爐。
把臉往妖孽肩頭依靠,抓住他有些冰涼的手,輕聲道:“你……還好嗎?”
妖孽的手好冷,我的手開始變暖,握著他的手,想溫暖他。妖孽回頭看著我,突然伸手捏著我的下巴:“你不要背叛孤!”
點著頭:“我不會的。我只愛你!”
他盯著我的眼睛看,有些迷茫。
他從小就是沒有愛的孩子,他如今長大,心裡依舊有陰影,這些我明白的。擡起手擺在他面前:“若我背叛你,寧可在你面前死掉。”
妖孽愣了愣,立即伸手捂住我的嘴巴,搖頭:“孤不想看你死,孤不想。”他慢慢彎腰抱住我,身子輕顫著,我以爲他哭了,可他只是咬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