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過了幾日,七嬪氣呼呼地跑來聖安宮。看著她怒氣沖天,我便笑,有什麼好值得生氣的?
她媚眼一挑:“姐姐,您多日不待見我們,您可知道,每日不來請安,大臣們說的倒不是姐姐,只是我們這些做妹妹的不知道禮數!”
我擡頭看著她,指指她對面的椅子:“坐吧。”她也不理人,站在那裡,雪茹是個好傢伙,慢慢走過去,擡起椅子便往七嬪屁股底下放。清雅咳嗽一聲,雪茹擡頭看著清雅,兩個姑娘開始對眼。
七嬪大剌剌地坐下,眼裡全是對我的憤怒。可是,不讓她們請安,也不是我規定的,還得去找妖孽啊。微微一笑:“你何必這麼生氣,這些都要去找王上說,和本宮說,沒用的。”他不想讓我見你們,我又有什麼辦法?
她氣氛地在自己大腿上上一拍,一張豔麗絕色的臉傲氣地擡了起來。
這聖安宮,怕也只有她來鬧了。鬧鬧好,熱鬧。
我這裡就是連人也沒有。回頭看著清雅:“我和王上以前養的貓和狗呢?”
清雅低頭看著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小桂子搖頭:“沒有見過啊。”
我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
七嬪蹙眉,輕聲問道:“什麼狗?”
說了你也不知道。瞥眼不理他,她怒眼看我,又笑:“ 本宮是見過貓和狗,不過呢,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她咂咂嘴:“叫的還真噁心,小庭庭……”她掩脣笑著,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
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你見過?”
她點頭:“一隻貓,一隻狗,那狗難看,王上叫它明珠。”她得意地笑著,擡頭看著我的下巴:“倒是和你有幾分像。”我在冷宮住了半年,是沒有機會看到明珠和小庭庭的,今日若不是覺得她像狗,怎麼也不會想起來了。搖搖頭:“你纔像!”
她笑:“像有什麼用,兩隻死了的畜生,你何必記掛著。”
死了?
“什麼?”湊上前去看著她,她眼裡全是傲氣,自己舉起手,給我看她手上的傷:“喏,那畜生抓的,你不在這裡的半年,都是我在住,它抓了我,王上就讓人殺了它,你不知道麼?”
她手上有淺淺的抓痕,怎麼會傷了她?妖孽,怎麼可能讓人殺了它?搖搖頭,絕對不可能。那是我們養的嘛,就算再怎麼錯了,也不會殺了的。
“那狗呢?”
“被送出宮去了,王上說看著礙眼,心煩。”她口口聲聲地說著,眼裡帶著些恨意。
他不是很喜歡那隻狗嗎?爲什麼要送出宮去?就算抓了她,何必將它殺了?不過是隻貓而已嘛。“怎麼,爲一隻貓心疼啊?”她站起身來,不願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心口莫名地有些疼痛,若是妖孽真的殺了它們……
“王上本來不願意殺了它的,是我啊,我一直慫恿王上,我對著王上撒嬌,王上舍不得我心疼,那毛啊,在我面前被殺死的,也就是你進了冷宮以後才幾天……”她對著我逼近,我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是有些莫名地傷心和害怕。
“一把尖刀,就這樣戳進了那可愛的貓咪的胸腔裡,來不及悶哼一聲,就死了。”她圍著我轉了一圈,眼睛往我胸口上一瞟,又笑:“那血,流了滿地……”她伸手指著牀榻下的地毯:“就死在那裡,後來,毯子才換了。”
我從不留意毯子是否換過,我也從不留意我的貓。其實,死了就死了……
“也好,只是痛了一下就死了!也許不知道,那貓咪已經有了孩子,肚子已經大了呢!”她笑道,掩著脣,一副沒心沒肝的樣子。
清雅上前攙著我,回頭望著七嬪:“娘娘若是存心來*後孃孃的,倒是大可不必了,若是王上知道每次七嬪娘娘來,皇后娘娘身子就不舒服,奴婢想,今後恐怕娘娘在王上心中也是厭惡的!”清雅將我扶到軟塌上坐著,七嬪有些怒意了,但並未發作,伸手搭在雪茹的手裡,笑道:“姐姐,也怕是多日沒有看戲了,宮裡的姐妹都寂寞呢,姐姐不放爲妹妹們想一想。”
“你們要看,自然就去看罷!”輕輕一笑,手心裡一陣冷汗。
他當時也一定是生氣了,不然,絕不可能會傷害一隻貓的。就那麼容易被誤解麼?
七嬪走的時候趾高氣揚,我回頭看著窗*鬱的天氣,那瑟瑟的冷風吹了進來,倒讓我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清雅在我手心輕輕按捏著,在我肩頭輕輕一拍,安慰著。
“我想出去看看笑顏。”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小桂子撓著腦袋,輕聲道:“王上……王上不是不讓娘娘出去麼?”搖搖頭:“我要出去。”
清雅一想,轉了轉眼珠,道:“右相大人距離宵王府不遠,可以……”
小桂子瞥她:“王上知道,會生氣的!”清雅弱弱地點了點頭,扶著我:“宮外也不知道埋伏有多深,最好不要出去了。”
我心裡是憤恨的,也是難受的。
我最想見到笑顏,看到她笑,她和我說幾句話,我心裡也就好受了。
清雅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我留在門檻邊,回頭看著她。
“顏福晉再過幾日便就可以出來走動了,那時我去找她,她來見你,這樣安全一些的。”她眼神擔憂,抓著我的手,輕輕顫抖著:“不要去,去了,會不好的。”
不好。
妖孽生氣麼?或者,七嬪再派人來殺我?
去了,纔好。
若是七嬪再派人殺我,也許我死了,妖孽會遷怒於她,也許我沒有死,便繼續留在他的身邊。他不會再想著我心裡還有諸宵吧,他不會想著我心裡有別人吧?
頭腦暈眩,手拉住門邊,回頭看著清雅,搖搖頭:“我覺得無所謂了。”
清雅搖著頭:“有所謂,有所謂,王上心裡只有你的,你若是放棄了,誰來給巧慧報仇,你想想啊!”她眼裡帶著些期盼,拉著我的手,緊緊地。搖著頭:“巧慧已經……你就不能再有事了。”看到她眼裡有晶瑩的淚珠,心裡一痛,點點頭,
過了幾日,太后派了嬤嬤來,說在暢音閣聽戲。
擡頭看著嬤嬤,嬤嬤笑道:“太后邀請了許多妃子呢,娘娘是後宮之首,自然該去的。”她微微笑著,眼角的皺紋飛揚起來。
低頭審視了她,她便後退:“老奴告退。”
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她退後退下。站起身來,走到銅鏡面前,那銅鏡裡,絕色的面容,只是,隱隱透著些絕望。衝著銅鏡裡的女人一笑,時間不多了,你還計較些什麼呢?
清雅站在我身邊,看著我身上的鳳袍:“我給你上妝吧!”
回頭衝著她笑,點了點頭。
清雅愣了愣,將臉輕輕低下:“你這樣笑,總覺得要消失了一般。”她搖了搖頭,眼裡盡是不捨,我坐在圓凳上,清雅捋起我的三千青絲,用檀木梳輕輕梳著,她對著鏡子裡的我看,小聲道:“你最近不開心。”
我爲了貓咪的死感覺到難受,可又不想衝著妖孽生氣,我到底是糾結又懦弱了。搖搖頭,回頭衝著她笑:“給我打扮漂亮一些。”
清雅的手是極巧的,將我的頭髮綰成鳳凰髻,臉上染了微微濃豔的水粉,看著鏡中精神許多的女子,都恍如錯覺了。摸著自己的臉:“這樣子去,就不怕被比下來了。”
清雅和小桂子在身邊溫柔地笑:“娘娘去哪裡都是最美。”
點點頭:“那是自然。”站直身子,清雅上前攙著我,身後跟了許多宮女,擺架暢音閣。
我的思緒有些混亂,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總是發疼,想問題也想不清楚,著實困擾,也難受極了。小桂子在邊上嘆氣:“那史太醫走了,娘娘就一直沒用藥,也不讓和王上說,這身子……”輕輕瞥他一眼,小聲道:“知道你們是關心我,可我這身子好著呢!”
輕輕點頭:“你這烏鴉嘴。”
小桂子連忙擡起手來打自己嘴巴:“是奴才糊塗!”
我的身子我知道,有什麼問題,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總是要回去的。
擡頭看看那天空,再過幾日怕要下雪了。我和妖孽去年在聖安宮,發現了小庭庭,那麼漂亮機靈的貓……搖搖頭,也許本就是不該活著的,所以一切都是註定的,怪誰都沒有用了。
一路走到暢音閣門口,宮女太監站著,恭敬對著我行禮:“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剛要點頭,他們繼續道:“雲貴人吉祥!”
把臉回過去,看到一身大紅宮裝的雲貴人,妝容極美。“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她柔聲道,蹲下了身。看到她眉眼間的笑,我才覺得她和七嬪長得真像,淡淡揚眉:“免禮。”清雅攙著我踏進了暢音閣,許多妃嬪已經入座,見到我來便起身:“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看到太后坐到前排主位,大步上前,福身:“母后萬福!”
太后轉眼,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從拉過去,拍拍我的手,她的手暖和,便握著我的:“手涼啊!”那嬤嬤已經端來了暖爐,放在我面前,坐到皇后的身邊,再回頭看著形態優美的妃嬪,輕輕點了點頭:“免禮。”
太后輕笑著,指著戲臺子:“沒有看過嫦娥奔月吧?”
點了點頭:“嗯。”
戲臺子上一對男女恩恩愛愛,女子吃下了仙丹,奔了月,男子在地上哭求,哭訴。
我不用吃仙丹,也要回去,妖孽,你可否會像這個男人一樣,恨我怨我?
只覺得有些荒唐,輕笑一聲,擡起茶盞喝了一口,太后回頭看著我問道:“可還喜歡?”點點頭:“喜歡。”七嬪坐在我的側邊,看著我笑道:“姐姐看著不舒服,臉色也不太好,是否有礙?”
回頭看著她的笑臉,搖搖頭:“多謝妹妹關心。”
一邊的冷清秋輕咳一聲,笑道:“皇后娘娘深得王上寵愛,娘娘的身子啊,還輪不到我們關心呢!”她雖在笑,但那狐貍眼確實極其不高興的,看著我,輕輕挑眉,得意極了。
七嬪的臉白了一下,回頭等著冷清秋,輕笑一聲:“姐姐的身子需要關心,你不關心,又管了別人什麼事兒?”洛雲幫腔:“就是啊,這後宮之主是皇后娘娘,我們關心皇后娘娘有什麼錯?”
冷清秋的臉色不好看了,用手在桌上一拍,瞥眼看著七嬪和洛雲,又揚脣笑道:“都是不得寵的人,關心自己就好,還關心別人呢!”她笑了幾聲,太后生氣起來,沉著臉道:“哀家想好好看場戲都不行,這裡豈是你們能說話的?”太后眼神嚴厲,七嬪只敢恨恨看著她,不敢反駁,洛雲低頭,冷清秋揚起下巴:“既是來看戲的,就能說話,母后倒是偏心了呢!”她不懼怕地擡起茶盞喝了一口,太后眼睛冒火,吐了口氣,輕聲道:“綺常在隨哀家回慈寧宮,佛經能靜心!”她站了起來,回頭看了看那嬤嬤,嬤嬤對著冷清秋的宮女使了眼色,那宮女道:“小主……”
冷清秋心高氣傲,我知她氣不過我。
站起身來,看著太后,太后回頭衝著我笑,那笑容不說溫暖,卻比之前溫柔了許多。我歷來喜歡人家衝著我笑。只是這深宮,笑容再不真實。
太后慢慢走了過去,路過七嬪,便回頭衝著七嬪道:“既然知道皇后身子不好,就要關心,關心不靠一張嘴巴,知道嗎?”七嬪楞了一下,擡頭看著太后,太后老奸巨猾,嘴角帶著陰險的笑,七嬪只好微微點著頭,低聲道:“臣妾謹遵教誨。”
太后走到暢音閣門口,冷清秋站起身來,看看戲臺子上依舊在唱的戲,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道:“都是沉不住氣的,一齣戲也看不完!”她瞥眼,將我、洛雲、七嬪一起掃視一遍,讓宮女扶著她離開。
不禁覺得她說的在理,連太后也沒沉得住氣呢!這戲我看不下去,自然是準備離開,可暢音閣的七嬪不許了,伸手就拽住我的袖子,笑瞇瞇的眼睛,拉我坐到了她身邊,也不顧衆多人在面前,伸手就在我臉頰上輕輕一滑,咂咂嘴:“姐姐長相著實美麗,不然王上還有右相怎麼都會喜歡你呢?”
暢音閣的妃嬪們一個個噤了聲,倒抽氣。
我回頭瞪著七嬪,她抓著我的胳膊,在我胳膊內側輕輕一捏,我疼得臉部扭曲,清雅上前洛雲卻突然抓住清雅笑道:“你一個丫頭,能保得了你的主子麼?你瞧你的主子……”她捏住清雅的臉往我身邊看。
我沒有懦弱,我只是不想欺負她們。
嘴角一笑,拉過七嬪的手,瞪著她的眼睛,我的手力稍重七嬪便叫出了聲,我笑:“妹妹叫什麼?難怪妹妹喜歡聽姐姐叫呢!只是姐姐也喜歡聽妹妹叫!”我用鞋跟在她的腳指頭上一踩,她的面部扭曲起來,鼻子都皺了。
我享受我此刻看到的。
“本宮是皇后,該怎麼對本宮你也該知道。”我鬆開她,站起身來,呵,後宮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這個暢音閣裡所有的人都打算欺負我麼?可是,我壓根不是讓人欺負的。
七嬪揉著自己的胳膊,擡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姐姐力氣如此之大……”
點了點頭。
慢慢走到清雅身邊,洛雲鬆開了清雅,清雅看看我,再看看七嬪和洛雲。
我在心裡冷笑,這還是後宮的女人嗎?真是不可理喻。
“你若再欺負我,我就將你送進冷宮。”我走了兩步,沒有了暖爐,外面的冷風涼颼颼地吹了進來,七嬪站在身後喊著:“我不會進冷宮的,我決不會進去的。”
捏緊了拳頭,想起在金蓮湖畔的巧慧,冷笑一聲,轉過臉看著她。我一定會把你送進去,一定會!她眼神堅定,篤定自己不會進冷宮。
可是,我不光想讓她進冷宮,還想讓她死。去地下給我的巧慧磕頭。
回到聖安宮的時候妖孽已經坐在軟塌上,他最近習慣回來便閉目養神,細長的身子顯得慵懶,他不睜開眼睛,是隻可愛的貓,睜開眼睛,是隻嚴肅的貓。
貓!
爲什麼又想到了貓?
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痠痛的肩,伸手在小腹上一撫,要什麼時候纔會有一個孩子呢?過了不久妖孽起身,張開雙臂極其優美地伸了一個懶腰。
我回頭看著他,他眼睛輕輕一彎,那笑容在這晚上顯得特別溫暖。他慢慢走過來,俯身在我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拉著我的手:“你爲什麼一直不說話?”
心裡的刺扎的我痛,我擡頭看著他,輕聲問道:“小庭庭,還有明珠,去了哪裡?”
妖孽愣住,一屁股坐在圓凳上,鬆開了我的手,又輕聲道:“一隻貓,一隻狗而已,你現在才記掛起來?”他擡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抿抿脣,不再看我。
“我就是因爲許久沒有見到了,所以纔想唸啊!”我道,把腦袋向前傾,靠在他的肩上,看了他的下巴,微微一笑:“你沒回答我呢!”
他身子僵硬,搖搖頭,並不說。
有時候,真想什麼話也不要聽到。我靜靜聽著妖孽的心跳,他的心跳時而強,時而弱,我伸手覆在自己心口上,他的心跳,爲什麼弱的時候,會和沒有一般的感覺呢?
過了半響,妖孽開口:“過不了幾日貓和狗都會到你身邊的。”
心口一怔,擡眼看著他,裂開嘴角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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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麼?
“真的嗎?”我問。
妖孽輕輕點頭,揚起了脣角。
夜晚風大了起來,窩在妖孽的懷裡,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妖孽撩著我耳邊的髮絲,輕聲道:“孤還想聽你唱歌。”擡眼在黑夜看他的眉目。
雖看的黑乎乎的,可在我眼裡,卻還是如此俊朗。
“若是有一天我聲音變了,或者啞了,怎麼辦?”
他在我臀上輕輕一拍:“你最近老說不吉利的話。”
點點頭:“你說啊。”妖孽笑,攬進了我:“你不會。”
爲什麼不會,如果真的啞了,那該怎麼辦,如果,我……我死在你的懷裡,你會怎麼樣?這些話我問不出口,只有擡頭看著妖孽,輕聲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放在一條花舟上,讓我隨著最清澈的湖水走吧。”
妖孽的身子冷了下來,在我身上撓癢癢:“孤真的討厭你這麼說,老覺得要失去你了。”他搖著頭,極其困擾。“生老病死是人人都會的啊,你不會要我長生不老,永生永世陪著你吧。”
從什麼時候開始,妖孽這樣不喜歡說話的人,也喜歡和我躲在被窩裡說很長時間的話。抓著胸前的被褥,大聲問道:“你會不會厭煩我?”
他啊了一聲,回頭看著我。
蹙眉看著他,再捏他的下巴:“說,還是不說?”
他笑的像個孩子一般,搖搖頭:“不會。”
“真的?”我大聲問著,我真想讓天庭的人都聽到我們說話,我桃花,我明珠,還是有魅力的,這麼大的妖孽都給我迷惑了,我上天庭以後,你們誰還說我傻,誰還說我笨?誰還看不起我。
在妖孽脣上親了一口,這下回天庭可以雪恥了。
樂滋滋地睡著。
妖孽不要其他的妃子侍寢,也不讓其他的妃子來聖安宮打擾我。只有七嬪可以自如地來。
我極其不喜歡七嬪往妖孽身上靠,妖孽每次見我不樂,便扭臉看看七嬪,七嬪是恬不知恥的女人,我的氣來了便上去抽她耳光,七嬪無辜看著我,妖孽驚訝。
我知道妖孽還要依靠她家的勢力,可我也知道弄出一個右相來也是爲了牽制她家的勢力,她就只是個嬪位,還不允許我這皇后欺負了?
妖孽坐在軟塌上,七嬪給我請了安便大步跑上去一下撲在妖孽身上,那張血盆大口奮不顧身地往妖孽脣角貼,我恨透了這個姿勢,在她沒有親到、妖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我就已經撲上去抓住七嬪的後脖子:“不許動。”
七嬪身子僵硬,妖孽身子也僵硬。
將七嬪一把拉了起來,丟在地上,指著榻上的妖孽,對著七嬪罵道:“那是本宮的男人,要碰,也等本宮死了以後。”時間不長了,你等得到。
七嬪眼裡淚光晶瑩,看著我,嗚嗚地哭了幾聲,妖孽在我臀上打了一下:“你就會說死。”將我抱到大腿上,緊緊抱著我的腰,他身子輕顫,搖著頭:“你若敢死,孤便將你身邊的人全部殺死,你信,還是不信,讓你死了以後都不得安寧。”
回頭看著他,搖頭:“你心狠。”
他搖頭:“你若死,心才狠。”
我真想不死,陪著你一生。
七嬪被我氣了個半死,站起身來,叉著腰:“王上哪裡會是你一個人的,這後宮要玉露均沾,你這樣霸佔王上,會遭天譴的!”她憤憤地說著,很不高興。
也許,確實是要遭天譴的,不然,我爲什麼只有三年不到的命了。
妖孽怒了:“滾。”
七嬪膽怯地退下,看著她的背影,突然也憐惜起來,不過是愛著妖孽的可憐女人,若不是因爲愛,豈會這樣幫著妖孽,若不是因爲愛,又怎麼會忍受妖孽心裡有人,還這麼執著,這麼委屈。
“以後對她可要好點了。”小小說著,攬著妖孽的脖子。
妖孽臉上的怒意一點點消失,將我緊緊抱在懷裡:“以後,不許說你死,孤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沒有孤的命令,不許死。”
如果真的能聽你的話,可就好了。
好了幾日,妖孽果然帶著一隻貓和一隻狗來見我。
白色貓,黑色的狗。
那隻白色的貓,黃色的眼睛,和小庭庭是一模一樣的,它們在門邊,妖孽嘴角帶著笑,指著白貓道:“你想起它們,孤就帶來了,本來送出了宮外的!”
我伸手,召喚那白貓,眼裡多了些淚珠:“小庭庭!”
它歷來乖巧,這次也不例外,長胖了許多,肥胖著身子向我跑來,我彎腰,一把將它抱在懷裡,觸感,和小庭庭是一模一樣的。
它……是小庭庭嗎?
分離久了,我完全認不出來。
它在我懷裡很乖,偶爾用前蹄踩踩我的胳膊,喵喵地叫兩聲,偶爾看看妖孽。它是小庭庭的,是吧?如果是,那就是七嬪在說謊了,如果不是,妖孽……就是爲了我開心。
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庭庭,什麼都不重要了,不是麼?關鍵他現在心裡有我就好。
衝著妖孽甜甜地一笑,低頭看著站在妖孽身邊黑乎乎的明珠,努努嘴罵道:“你沾了我的光呢!”明珠伸起左前爪在嘴上一拍,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其實它沒有那麼醜的,其實,也還蠻可愛的。
“過來。”用手對著它招,它乖巧地跑了過去,我彎腰,蹲了下去,它用前兆和我握手,屁股坐在地上,舔著大黑嘴,特別可愛。
妖孽衝著我一笑,大步走了過來,明珠看著我懷裡的小庭庭,那眼珠一轉,又用前爪在小庭庭可愛的小臉上一拍,小庭庭喵喵叫了兩聲,躲進了我的懷裡。以前,都是小庭庭欺負明珠的,現在……低頭看著小庭庭,妖孽的腳停了下來,在不遠處,僵硬了一下。
“這麼久不見,性子都改了!”擡頭衝著妖孽燦爛一笑,用手指指了明珠的鼻尖:“不聽話,可不許欺負它!”明珠汪汪叫了兩聲,可憐巴巴地往妖孽身邊躲。
妖孽對著我笑,點了點頭。
“你不去其他妃子那,不怕惹閒話麼?”擡頭看著他,將小庭庭放到地上,明珠倒是聽話,挨著小庭庭,也不再欺負它。妖孽走了過來,將我抱到榻上,在我鼻尖上輕輕一點:“不想要孤?”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妖孽的臉白了一下,氣呼呼地看著我,微微點了點頭:“那孤去了。”他鬆開我,再站起身來,我以爲他是假的,結果真去了……頭也不回。
我在榻上坐了一夜,妖孽這一夜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讓清雅去打聽他的下落,可是他竟然哪個宮都沒有去。“他哪都沒去,又沒回來,這宮裡,他是王上怎麼就沒人知道?”著急地跺腳,輕聲問:“早朝呢?”
清雅搖頭:“早朝不是……還沒開始麼?”
點點頭,是我著急了。
可是,他到底去了哪裡。
“小園子可知道?”套上鳳袍準備出去,清雅便搖著頭:“園公公也不知道,昨晚王上並沒有讓園公公跟著!”小桂子也上前,臉上帶著焦急:“這……王上哪也沒去,卻也哪裡也找不到,若是,若是……”
清雅火了,擡手就在小園子腦門上一敲:“你這是說什麼?你這烏鴉嘴,不許說話。”
沒有洗漱,沒有吃早膳便到處去找妖孽。我心裡焦急,也有不好的預感,我生怕他出了什麼事情。不就是一句話麼?至於一個晚上不要回來,至於讓人找不到麼?妖孽,你太小氣了。我氣的跺腳,往聖安宮到了七南宮,再到流雲殿,再到禧和苑,再到榮華殿,都沒有妖孽的影子。繞著宮裡大大小小將大半的宮院找了個遍,我身子都虛脫起來,清雅扶著我的手:“還沒吃東西呢,你這樣怎麼吃得消?”
擺擺手:“他去哪裡都不知道,哪吃得下啊!”拖著有些痠痛的腳,皇宮這麼大,去哪都找不到,這人想讓人找不到,還真是找不到呢!
“明珠!”快到金鑾殿的時候看到前方的男子,一身藏青色的官服,不是夫元,又是誰呢?衝他微微一笑,他看看周邊,再大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擦著我額頭上的汗珠,問道:“你這是匆匆忙忙找什麼?”
“找妖……王上啊!找他啊!”退後一步,伸手在額頭上擦拭著汗珠,這到底是冷汗,還是熱汗啊!
“王上在金鑾殿啊,剛剛早朝完畢,有什麼急事?”他有些不開心了,看看我:“每日都在見面的人爲何都這般想念呢?”他脣角勾了起來,和妖孽一樣的邪魅。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和妖孽有的地方實在太像,有種情愫也抗拒不了,至少實在是不願見到他們心碎傷心的。
他在金鑾殿,還剛剛早朝完畢?退後一步,他這是想急死我麼?一個晚上不見人影,一個也打聽不到下落真是人不知,鬼不覺啊!
“明珠。”夫元的身後傳來妖孽的聲音,我連忙繞過夫元,看著一身明黃龍袍的妖孽,努嘴。妖孽臉上帶著笑,可眼睛裡卻微微帶著些憤怒。
“你這是去哪了?”大步跑上去抱住他,也不管身邊有多少大臣經過,我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哪裡有這麼讓人著急的人啊!妖孽輕輕笑著,在我額頭上輕輕一撫道:“你很擔心孤麼?”
忍不住掄起拳頭在他胸膛上重重地捶,小聲哭喊:“你這一夜都不知道去哪了,哪裡也找不到,你想嚇死人是不是?”
妖孽呵呵地笑著,小聲悶在胸口裡,我隔著他的胸膛,感覺他身體的不自然。
擡眼看著他,他眼裡還有紅血絲,究竟是幹了什麼,有如此的累。將他一把推開,回頭,夫元早就消失了,我再看四周無人,吼道:“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他也不理我,伸手要來攬我,我便繼續往後面退,心裡一點也不開心。妖孽搖搖頭:“孤哪裡也沒去。”他展開雙臂:“你聞孤身上的味道,只有孤的。”
他表情真摯,像個執著的孩子。
有那麼些疼惜,看他下巴青青的鬍渣,上前抱住他的身子,他雙臂立即包裹住我的身子,埋頭在他懷裡,輕聲道:“我寧可你去一個我找得到的地方,寧願看到你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也不要這樣看不到、找不到你,彷彿丟了一般。”我眼裡早就有了淚水,也許有一天我回到天庭上,再也看不到你,纔會比現在更覺得可怕。那不是今天,也不會是一天兩天,而是永生。
若是要永生見不到你,我的心,要如何安慰。
你永生見不到我,可會想念?
也許你會立一塊碑,上面寫著雲明珠的名字。也許我回到天庭,就不再叫明珠了。百年你歸天,又輪迴,可我還要在天上日復一日,年復一日地過,卻終是看不到你,也終是不能和你輪迴,你會知道我的心有多痛麼?
妖孽摟著我的身子,搖搖頭:“孤只想要你,明白嗎?”
“那你昨天……”
“孤只想讓你知道,你心裡有股,以後便不要將孤攆走,也不要把孤推開,明白嗎?”他的聲音柔柔的,身子卻有些顫慄。
一路攙著他回了聖安宮,他只說身子勞累,昨夜沒有睡好,說休息休息便好,我也安心下來,讓清雅給他準備了大補藥,他卻一點也不吃,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吃過一些東西,看著他的睡顏,吩咐小桂子去請太醫,他這麼疲憊,說不定生病了,也說不定確實身體有什麼難受的,以前在雲上國要學習許多功課,只怪我自己腦子不好使,人也懶,便不學習了,若是學習,說不定我現在還能給妖孽把一脈呢!看看他究竟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