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永進了院子，孫承祖本想上前見禮，可是，往起掙扎了一下，卻又無力的跌坐了下去，張嘴嘔出了一口鮮血。
卓不凡雖然可以起身，但是他也沒有起，也靠在身後的牆上，裝出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
張永端了端自己腰上的玉帶，面色陰沉的似要滴下水來。
看著劉瑾轉身，張永咧了咧嘴，沉聲道：“內相操勞國事、日理萬機，怎麼還有閒情逸致來我這尚膳監啊？”
說到“我的”兩個字的時候，張永的語氣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提醒劉瑾。這尚膳監，是他張永的地盤。
劉瑾冷笑道：“咱家爲皇上秉筆司禮監，這皇宮大內，有咱家來不得的地方嗎？”
“是，內相您權傾朝野，怕是再過些日子，就連皇上都不被您放在眼裡了，還有什麼地方您去不得！”張永陰陽怪氣的道：“說把，內相您來咱家這尚膳監，有何指教？可是著急要趕走咱家的提督光祿太監，好安插內相你自己的人吶？”
張永這話，可就說的有些誅心了。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皇上不當真就罷了，若是認真起來，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劉瑾聞言大怒，厲聲喝道：“張永，休要信口開河，咱家何時不將皇上看在眼裡了？”
張永冷笑道：“你自己心裡清楚。咱們也別扯那沒用的了。說把，來我尚膳監，有何貴幹啊？”
“哼！”劉瑾冷哼一聲，然後冷然開口道：“咱家來尚膳監，是來向你的得力手下孫承祖要一個人！”
張永皺眉道：“何人？跟孫承祖又有何關係？”
劉瑾陰陰地道：“孟同林失蹤了。他身邊的小太監說，孟同林失蹤之前正是來尚膳監了，此後便再也沒有露過面。況且，孫承祖跟他一向都有過節，若是換了你張永，會怎麼想？”
張永將目光投向孫承祖，問道：“承祖，你見過孟同林嗎？”
孫承祖勉力掙扎著從地上起身，向張永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道：“回公公的話，那日孟同林確實曾來過尚膳監，向小的耀武揚威一番，說這尚膳監，從此以後就是他孟同林做主了。小的秉承公公您的教誨，並沒有跟那小人得志的混賬東西一般見識。他從小的那裡離開之後，小的就再也不曾見過他！”
孫承祖的一番話，不但說的滴水不漏。而且，還暗諷了劉瑾手下都是一幫仗著劉瑾威勢狐假虎威、耀武揚威之輩！
張永對孫承祖的回答也很是滿意。頷了頷首，擡眼瞥了臉色鐵青的劉瑾一眼，嘴角勾起一絲戲虐的笑意。
“呵呵呵……”聽到孫承祖的話，劉瑾桀桀陰笑道：“張公公果然是教導有方，手下的奴才，果然都是個頂個的伶牙俐齒、膽大包天，真以爲有你張公公撐腰，就可以無視上下尊卑，公然以下犯上嗎？”
不過，張永卻並沒有去搭他的這個腔，而是開口道：“他的話，內相都聽到了吧？孟同林失蹤，跟尚膳監和孫承祖沒有絲毫關係。內相您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就不要再在咱家這尚膳監裡浪費時間了。還有，咱家雖然沒有內相您那般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但是侍候皇上和娘娘吃吃喝喝，卻還是沒有問題的。以後，這尚膳監的事情，就不勞內相您費心了！”
劉瑾一向聽慣了別人恭維他爲“內相”，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聽來也很是舒服受用。但是此時“內相”這兩個字從張永的口中蹦出來，劉瑾卻怎麼聽怎麼覺得刺耳。
劉瑾冷哼一聲，道：“那咱家可就有些不明白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
張永怒道：“內相此言何意？你的人不見了，你就來咱家的地盤上找，難道他失蹤跟咱家有什麼關係不成？”
張永瞪了劉瑾一眼，冷哼一聲，接著道：“或許，那狗東西是仗著內相你的撐腰，在宮裡中飽私囊夠了，偷偷溜出宮去在哪個地方隱姓埋名當富家翁去了也說不定呢……”
張永的這番奚落跟孫承祖之前的那番話，倒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張永不怕劉瑾，心中沒有顧及，這番奚落，更加的明目張膽而已。
聞言，劉瑾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向身後的番子沉聲喝令道：“來人，把孫承祖帶回去，好好拷問拷問……”說完，又一指一旁的卓不凡，道：“還有那個不知好歹、以下犯上的狗東西！”
張永大怒，咬牙切齒地瞪著劉瑾，一字一頓的道：“劉瑾，這裡是尚膳監，不是你的司禮監。我尚膳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休要在咱家這裡耀武揚威！”
見張永已經撕破了麪皮，當衆喊自己的名字，劉瑾也陰陰笑道：“張永，咱家爲皇上分憂，秉筆司禮監，這宮裡宮外的事情，還真沒有咱家管不得的！”
張永冷哼道：“你雖然秉筆司禮監，位高權重。但是這內宮二十四衙門，卻並沒有從屬關係，我御馬監和尚膳監並不歸你司禮監管轄。咱家這個御馬監掌印太監跟你這個司禮監秉筆太監，論地位，那也是平起平坐。給你面子，咱家稱呼你一聲‘內相’。不給你面子，你在咱家面前就屁也不是！”
劉瑾顯然也被張永給激怒了，那雙三角眼中，射出一絲冰冷的殺機，冷然道：“張永，你這是要跟咱家公然撕破臉了？”
張永冷哼道：“劉公公權勢滔天，咱家怎麼敢跟劉公公你作對。只不過，咱家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還之！”
“好個十倍還之！”劉瑾冷笑道：“若是咱家今日非要帶走那兩個不開眼的東西呢？”
劉瑾話音落下，他身後的番子就向卓不凡和孫承祖所在的方向逼了過去。
張永手下的那些禁軍，也不是吃素的，沒等張永喝令，他們就“嗆嗆嗆”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攔向了那些玄衣番子。
那些玄衣番子見禁軍動刀，也紛紛拔出了腰間的橫刀。
一時間，場中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