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雖然杜倩本身專業就是與人在公堂辯論，可李欣這麼多年以來既然能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心機之深沉也絕非尋常人可比，她在猶豫片刻後冷笑一聲。
“這位同學，我不想和你討論取證之類的東西，你也要知道這不是你們法庭上那一套，現在我們討論的是抄襲，無論你如何爲白小姐辯解，都無法讓她擺脫小偷這兩個字。”
臺下的觀衆也反應過來，應和著李欣的話語。
“就是，弄那麼多彎彎道道幹什麼，本來就是抄襲。”
“這說不定是白恬兒故意派來搗亂的，裝什麼裝。”
杜倩對臺下的聲音充耳不聞，這位未來的大律師看向李欣，再次發問。
“好，既然李欣小姐一直說抄襲，那我想問問最關鍵的部分……證據呢？”
現在網絡上就算是小說之間的互相抄襲還要上調色板呢，你這邊振振有詞說白恬兒抄襲，總是得拿出個證據來吧。
證據？李欣眼眸微瞇。
哈，她等的就是這個。
“好，既然這位同學想要看證據，那就麻煩金姐把之前我準備好的東西放到屏幕上吧。”
金月點頭，朝著編導示意，編導那邊早就準備好了，很快大屏幕上出現了李欣手寫稿和劇本複印件的對比。
因爲拿份手寫稿是特意做舊，就連外皮都已經起了卷邊，看起來是有一段時間了，而且像是時常被人拿在手中翻閱一般，沒有個一兩年是說不過去的，至於白恬兒的劇本因爲是複印件的原因，顯得嶄新而乾淨。
更何況誰都知道，白恬兒的劇本寫出來的時間並不長，當初記者發佈會的時候也有記者對這個問題提問，當時給出的答案是成稿於半個月前。
新舊似乎一目瞭然，李欣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
“你要的證據……給你了。”
大屏幕中出現了兩端一模一樣的字句，一份來自於李欣陳舊的手稿，另一份則是來自於複印件。
“清晨的郊外，陽光像小孩子嬌嫩的手掌在身上抓撓，冬天腐朽而衰敗的氣息被手心輕輕拍散，那少年出現在兩棵樹枝椏交界處，露出一雙頑皮又透徹的碧綠色眼睛……”
真正的一模一樣，甚至一字不差，標點符號都像是直接複印過去一般。
“還說不是抄襲？！”
“真不要臉！”
“白恬兒這個賤人，果然是靠著潛規則才走到這一步吧，記者發佈會上還口氣那麼大，哈，原來用的都是別人的作品。”
臺下羣情激奮，杜倩手腳冰涼。
不可能……白恬兒……怎麼可能抄襲？
杜倩學的是法學，平常也時常聽老師說一些案例，至少知道十種以上做舊的方法，只是這種時候就算她說什麼，旁人也不會相信。
這不是法庭，她不可能申請審覈證物，李欣得意洋洋的表情一閃而逝，更是讓杜倩心中窩火。
等等……這個文字爲何會這樣熟悉。
杜倩從小就是個愛讀書的，雖然不說是過目不忘，但記憶力比起尋常人好得多，尤其是對印象深刻的，總能拓印在腦海中很久。
按理來說這是李欣尚未發表的手稿，或者說是白恬兒新作的劇本，無論是其中哪種情況，自己都不應該感覺到熟悉啊？
杜倩盯著大屏幕，沉默不語，李欣自然認爲是自己勝利了。
她低頭，掩蓋了脣角一絲笑容。
無論眼前這個人到底是白恬兒派來的，還是自發上臺，都輸的徹徹底底。
白恬兒，你永無翻身之日了。
電視機前對白恬兒自然也如李欣所想，罵聲一片。
劇組中的衆人噤若寒蟬，在他們看來李欣既然能拿出這種證據，那結果當然是一目瞭然。
沒想到白恬兒真的會抄襲。
裴玖雖然不可能懷疑白恬兒，也忍不住輕嘆一聲。
“李欣準備的很齊全啊。”
白恬兒露出莫名笑容，“繼續看下去吧。”
忽然，屏幕中，杜倩猛地擡頭。
“不對！”
“什麼不對？”李欣抿了口放在旁邊桌上的茶，在訪談類節目中，潤喉茶水之類的道具必不可少，她現在勝券在握，自然心情也舒暢很多，聞著杯子中茉莉花茶的清香，觀賞著在她看來垂死掙扎的杜倩，“難道現在你還不肯承認？小姑娘，有時候你心中的偶像未必是真實的。”
杜倩冷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指著現場大屏幕中的文字。
“這文字根本就不是白恬兒的。”
“當然不是。”李欣吹了吹溫熱的茶水，饒有興致地戲弄著杜倩，“這是我的文字。”
“你的？”杜倩忍不住地冷笑，“這分明是澳大利亞作家作品《郊外少年》中的選段，怪不得我覺得莫名熟悉，當初我讀過這部作品的原版，你只不過翻譯出來了而已，竟然說這是你的作品？”
“什麼？！”
李欣手一抖，茶杯中的茉莉花茶猛地傾倒在白色裙子上，臺下的道具慌忙送上紙巾讓李欣自行擦拭，她卻絲毫顧不得這些，慌張地扭頭看向屏幕。
“不可能……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回答的人卻是金月，她看著李欣，終於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我也讀過《郊外少年》，這根本就是別人的東西，你卻說是你的文字？”
大屏幕中畫面再變，接手操作的人是金月的助手小北，他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放在所有人面前，是《郊外少年》的同一個段落，上面是英文的原版，下面則是國內的翻譯版，雖然在個別詞語的翻譯上有點出入，但很明顯正是剛纔李欣想要展示的那一段。
想到之前李欣信誓旦旦地說這是自己尚未發表的手稿，卻不知道爲何被白恬兒所抄襲，衆人不知爲何都有一種荒謬的感覺。
這……到底說謊的人是誰？
李欣不可置信地靠在椅背上，她終於明白。
這一次落入陷阱的人不是白恬兒，而是自己。
全閆鵬拿到手的劇本根本就是白恬兒早有準備的……
“順便說一句，剛好我也有朋友在劇組。”金月笑瞇瞇地看著李欣，“她們所拍攝的，真的和這個劇本沒有半點關係，下一次請李小姐搞清楚了以後再發微博，好嗎？”
這是致命一擊！
杜倩胸口不住起伏，想哭又想笑，這種爲自己的偶像終於討回公道的感覺，真是讓人喜極而泣。
但是……還不夠。
杜倩忽然想到什麼，看向李欣。
“李欣小姐，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雖然我不看你的書，但我身邊有一個朋友特別喜歡你的文字，收藏了你所有的小說，我有一次翻過其中一本書的封面，你在題記中說，這本書的靈感來源於《郊外少年》，那爲什麼，你竟然會不認識這段文字……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