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陽光,似乎不忍目睹這樣的戰鬥,招來烏雲遮蓋住,整個天色頓時陰霾起來。“烏掌族,薩滿前輩。你們先帶族人離開吧。此事只能由我們自己解決了。”“他可是人族戰神,當年混沌之地的浮光。烈火玄冰的功力無人能及。相少俠,你可要小心。”“多謝前輩關心,你們快走吧。”話語之際,浮光的攻勢更爲猛烈,相命也無暇搭話了,只得全神貫注,投入對戰之中。烏拉和薩滿自是知道沒有辦法施以援手,族人差不多也收拾好了,一聲高呼,數百族人形成的隊伍,浩蕩而緩慢的離開了。“他,真的能救世麼?”“誰知道呢,聽天由命吧。”烏拉和薩滿的最後對白,隱匿在林盤邊緣。
烈火玄冰的操控跟易形訣的施功大相徑庭,冰火兩重氣勁,在浮光手中游刃有餘。而相命的易形訣才初見雛形,光是蠻力抵擋,憑著深厚的根基硬撐。但見冰峰掃過,火蛇亂舞,相命遊走抵擋之餘,衣衫被黑炎之氣侵襲出大小不一的口子。肌膚之上,也有或多或少的灼痕。“煉體?年輕人有點意思,居然渡劫了!”當浮光發現黑炎之氣只能給相命造成皮肉損傷,臉上浮起驚訝之色。
“老弟,你可要小心了。此人真的難對付。”百里蛟一邊喊著,一邊讓小魚兒回帳篷屋告知冰心,準備開溜。又是幾聲巨響,九頭蛇形站在二人之間,栩栩如生。“靈獸之形?果然是個練武奇才。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修爲。好!”浮光掌式一換,冰火融做一團,忽冷忽熱之風,朝著相命飛奔而去,不遠處的百里蛟都感覺到周遭溫度的異常。但見相命雙掌合十,翻轉而出,兩道蛇形氣勁噴涌而出。又是一次硬碰,二人皆是被氣勁波及,退後數尺。“師傅所言,浮光乃人族光部戰神,當年斬殺妖邪,義無反顧。不想在煉獄之地,竟然屠戮光部同胞,醫族掌族一行,就是你所爲吧。”“什麼亂七八糟的狗屁。老子手下過的人命,哪個不是死的光榮。死在戰神之手,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獎賞。”“暴戾之人,必遭天譴。縱然你是當年的英雄,今日我也要讓你知曉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廢話少說。”浮光暴怒,氣勁增強之餘,冰火氣形的變化也加多了。如飄雪之狀,又似細雨紛飛,冰寒之氣,點點滴滴的滲透。似初燃之火,又似爆裂之形,烈火之氣一縮一伸。二者合一,讓相命應付的相當吃力。
渡劫之後的相命肉體,超乎常人太多。在這種極寒極熱之中搏鬥,似乎不再受什麼冷熱的影響。他自我感覺周身氣勁渾厚的同時,連同原本的力量都提升不少。不論移速,或是承受力,還有對傷害的抵消。一旁的百里蛟則是明顯發覺相命與自己的差別,一時冷,一時熱,給這氣勁波及的他,都有點抵擋不住,光是運功抵禦,就讓自己費力。
二人對峙了半個時辰有餘,塵沙族人早已離開林盤。僵持不下,浮光顯得更爲急躁。畢竟揹負戰神之名,連個毛頭娃娃都對付不了,盛怒之下,使出殺招。但見浮光周身黑炎之氣齊聚掌心,慢慢的凝集成一個小的氣團,隨著功力的注入,又一點點膨脹變大,到了半個球體那麼大的時候,他雙掌一推,氣團直奔相命而來。氣團奔襲的路徑,地面開裂,空氣被擠壓出聲響。相命知道躲是沒法躲了,只得盡全身之力,運勁強頂。兩道氣團交織一起,如同狂風巨浪一般,將周圍的沙石吹的漫天翻轉,被殃及的帳篷屋有的頂子直接脫落,有的牆體一塊塊的掉下。氣團的相對持續了片刻,相命感覺浮光的氣勁有所減緩,深呼了一口氣。不料這黑炎氣團夾雜變化,衝擊過後,便是烈火玄冰的幻化,相命措不及防,胸口衣衫被整個撕去,一道隔空掌印,鮮明的烙在心房位置。掌印之上,隱約有黑氣縈繞,相命感覺周身火燒一
般,又彷彿入了急凍之地。被強烈掌風所傷,本來翻涌的氣血,卻讓這寒熱之氣折騰的,淤積一處,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想我入魔之前,便無敵手。入魔數載之後,已然絕頂登高。好久沒打的如此盡興了,哈哈哈!”浮光一邊狂笑,嘴角也緩緩溢出血絲。百里蛟遠遠的看著,浮光竟然絲毫不曾察覺自己內傷。
“老弟還挺得住麼?”“死不了,只是這掌勁太過霸道。恐怕要修養些時日。”“我觀此人不單是入魔,好像肉身行動全憑靈識。根本無法察覺自身傷痛。”“大哥何處此言?”“你自己看。”隨著百里蛟所指,浮光在原地狂笑,像開壺的水一般,無法停下。嘴角溢出的血絲,慢慢的變成小股流淌而下。兩個手腕之處,也有舊傷復發一般,血管爆裂開來。“你看,他對周身傷口,沒有絲毫感觸。完全沉浸在勝利當中,此人不單入魔,我看是瘋了。”“這,瘋了?莫非大哥的意思是,醫族掌族一行被殺,是恰巧倒黴,遇上個瘋子?”“我看,差不多就這樣了。混沌之戰,他是光部絕對的主力,不管是殺戮過多,或是讓深淵下了套。此人靈識之強,根本無人可以控制。我等還能中中迷藥之類的東西,我看他,就像少根筋那種,癡心武學之人,恐怕他是天下第一了。”“那他這一身傷,如何來的。”“一半對戰而來,一半是內損過多吧。此人是內傷比外傷更爲嚴重。周身並未有太過明顯的傷痕,恐怕打鬥之時,皆是被蠻橫氣勁震傷。而且他練的武功,霸道異常。通常這種武學,傷人幾分,便自損幾分。”
“那現在如何是好?”百里蛟湊到相命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相命隨即忍住疼痛,站起身來。“前輩,方纔晚輩一時大意,才讓前輩趁虛而入。不過這掉小傷不算什麼,再來!”相命高喊之聲,似乎打動了發笑的浮光。“你再說一遍?戰神出手,怎麼可能是小傷小痛。小兒猖狂,受死吧。”狂笑驟止,又是一頓發瘋的氣勁橫掃。相命強忍著寒火之痛,運功閃避。但見浮光一陣猛烈的運功之後,口中吐出鮮血,周身裂開的口子也變的更大了。浮光本未察覺到疼痛,只是擡手在此運功的時候,發現手臂之上,滿是爆裂的傷痕,鮮血不停溢出。“何方鼠輩,偷襲於我,有膽出來決一死戰。”浮光怒吼,對著自己的想象。“我乃人族戰神,爾等休要猖狂。待我將你們逮個現行,定要碎屍萬段。”似乎這些傷口沒有疼痛,浮光又是一陣兇猛的氣勁出招。
“老弟,離開遠點。此人已經發狂了,誰都阻止不了。”相命聞言,推開數丈,在一處帳篷屋頂觀望著。“看來,他今日要命喪於此了。”“大哥所言非虛,此人真的入魔發狂了。只是魔相與人身一直對戰當中,才導致今天這般六神無主之樣。我當日渡劫,深感魔相之威,若不是三獸現身解圍,我怕是早已死在天罰之地了。”周遭氣勁越來越猛,相命二人所呆的屋頂也顫抖不停,二人只得再次退後幾座屋舍。鋪天蓋地的氣勁,直接將靠前的帳篷屋打的粉碎,黑炎之氣四下亂竄,四周植被連同土地一起被烘烤的焦黑。
“若是發狂之人,怎會追擊軒雪而來?”“他只是說了女子二字,恐怕是另有所指吧。”浮光的狂性已經暴發到極點,飛沙走石的景象持續了許久,才得以慢慢平息。相命二人緩緩靠近,發現浮光雙膝跪地,低垂著頭,身體周圍一片血跡,還有血液不停的流淌而出。二人正要靠近之時,浮光突然猛一擡頭,張口一陣嚎叫。但見一道黑煙從口中噴射,隨即是一道白光的翻轉而出。彷彿是積壓許久,脫困一般。二人靠近他身旁,不敢移動。
“不能動他,恐怕沒多少時間了。”浮光聽著相命的聲音,緩緩的擡起頭,雙
目已然被充斥的血液弄瞎了。“雨兒,是你麼?我的好孩子。雨兒........”“前輩,雨兒不在,晚輩是相族掌族相羅之子,相命。”“不在,是。是不在了,我親手扭斷了他的脖子。我記得。”相命二人聞言大驚,相命得知浮光一族莫名滅族,聽他現在的口氣,估計是他所爲。
“曼羅,曼羅呢?”“曼羅也不在。”看著方纔還生龍活虎的浮光,此時死灰的面色,加上那些揪心的話語,相命的回答聲音也變得微弱起來。“深淵,深淵那個畜生。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晚輩知道前輩苦楚,前輩若是有什麼未了心願,但說無妨。”浮光全身顫抖著,嘴角的血還在流淌。
“當年我入混沌之極修煉烈火玄冰掌,初有成效之時,遇到一少年書生。此人天賦異稟,才能卓絕。對於武學之道,更是透析萬分。經他提點,我修爲日漸精進。大成之日,我便請他回族中。不想交好之初,此人目的意在我族守護的‘聖諭遺頁’。此人暗藏修爲,我本來以爲二人交手,不相伯仲。誰料遺頁遭竊,此人也似人間蒸發一般。當時族中沒有外人進入,唯有我帶他入族。避過了結界隘口,他才能如此順利。不久,暗部深淵發動戰亂,黑炎之氣斬殺我大批族人,連同妖獸之體,都會噴襲黑炎。掌族並未怪罪於我,只是自責看護不力。”浮光喘息不止,停頓了一下。
“戰況僵持不下,一時難以分出勝負。不想族中開始出現魔種,將活人之體撕裂,而後生出怪異之物。族內動亂,族中未被殃及的子弟,不得不手刃親朋。動亂過後,此人再度來到族內,讓我族臣服。我本想拼死反抗,不料他以從遺頁之中習得黑炎之術,我完全不是對手。戰敗之後,他並未將我族子弟悉數斬殺。而是餵食桑蘿果,用以培育魔種,奔赴前線。我兒浮雨被強行服下此物,成了魔種宿主。我便在妻子曼羅眼前,親手扭斷了他的脖子。一切都是我招來的,曼羅隨後也被抓走,杳無音訊。族中老少,死傷殆盡。最後剩下我一人茍活。”聽著浮光的敘說,充滿了悲痛和憤怒。
“我起先不知自己爲何沒有被植入魔種,後來才得知。在混沌之極,幾十載的非人歷練,讓體內靈氣囤積,魔物無法生長。混沌一戰,曠日持久。我憑著靈體根基,將武學修爲更上一層。從捕獲的妖獸身上,光部族人提取了黑炎苗。原來妖獸之力,全靠此物支撐。爲了更快的結束這場惡戰,我服下黑炎苗,嘗試新的武學。不想黑炎之氣,是引魔之根。入魔之後,我便記不清楚了。好像一直在打鬥之中度日,沒有一刻停歇。很累,卻又無法停下。因爲對方不給你休息的機會,一直死纏爛打。”聽到這裡,相命沉嘆了一口氣。“看來,魔相的危險,前輩受的毒害,比我深多了。我先扶你找個地方休息,慢慢將吧。”“年輕人,既知老夫命不久矣,不必再遷就將死之人了。翻閱典籍,我得知人身修爲提升的另一捷徑,就是渡劫煉體,然後再尋他法提升。只是,被黑炎苗所困,一直無法找到渡劫之地。想是上天與我無緣,我這種殺戮之人,也不配大道加身吧。如今你煉體修身,靈氣渾厚,他日定能振興人族,引領一條光明大道。”浮光隨即又咳嗽不止。
“前輩....”浮光推開二人的攙扶,緩緩的起身。“唯一沒有放下的,或許是賢妻的生死。沒看見,也就無法認定。人生幾何得知己,誰憐真言換賊心!”浮光直挺挺的站著,毫無預兆,話音才落,大量鮮血噴出,便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相命二人站在兩旁,看著一身破碎衣衫,滿是傷痕的浮光,心中感覺無法言語。天氣與命途一樣,變換無常,此時的傍晚餘暉,又斜斜的躺在了數個帳篷屋頂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