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安然，就連身旁的歐陽慕林和葉梓，也同時愣住了，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而對面的兩人，顯然也沒有料到會遇到眼前的幾個人，臉上浮現出詫異的表情。

歐陽慕林的手還環著安然的身子，輕輕地搭在她的胳膊上——雖說他這樣的動作，是爲了扶住安然，但是在目前這樣的情境下看來，不免讓人覺得有些許曖昧的意味。

安然微微動步，一瘸一拐地走到對面的兩人跟前，瞇著眼睛，咧開嘴笑了笑：“顧鋮，真巧啊，在這裡碰到你。”是的，她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可以想見，她表面上雖然笑著，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但是實際上，她的心裡是很不痛快的。

“哦。是啊……”顧鋮的臉上明顯有一絲尷尬，不過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稍稍瞥了葉梓和歐陽慕林兩人一眼，接著望向安然，“你們這是去哪？”

“喝酒啊！”安然依然瞇著眼笑著，彷彿這樣才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不讓情緒顯露出來，“這都看不出來麼~”安然指了指歐陽慕林手裡拎著的購物袋，口氣中帶著些戲謔和挑釁。

“喝酒？！”顧鋮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大晚上的喝什麼酒！明天還要早起上課。現在，馬上！你趕緊回家去，別跟著他們瞎胡鬧了。”說著便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安然，不料卻被她不露痕跡地躲開了。

“顧鋮！你說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葉梓冷笑一聲，走上前拉開安然，站在顧鋮的面前，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怎麼的？跟我們在一起，就是瞎胡鬧？那你呢？！你跟這個女人有事在做什麼？”

不等顧鋮開口回答，葉梓又別過臉去大笑了兩聲，接著擡手拍了拍他挎在肩膀上的書包，板下臉說到：“赫！你這包不錯啊，挺配你，娘裡娘氣的！”

隨即又將目光投向劉婷婷的胸前，扯了一把她脖子上的圍巾，狠狠地摔在地上：“這個圍巾是你能戴的嗎？有資格嗎？！你知道是誰熬著夜一針一線織的嗎？！很可惜，現在它變得骯髒，一文不值了！”

聽了葉梓的話，安然的目光也移向顧鋮的身上，一眼認出，那個揹包正是劉婷婷的。而隨後望了望被扔在地上的圍巾——那真是安然作爲聖誕禮物，送給顧鋮的——可是剛剛，它還圍在劉婷婷的脖子上……

安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可她還是強忍住了淚水，走到顧鋮跟前，一字一句地問：“顧鋮，你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解釋的嗎？”

顧鋮的臉色變了變，迴避著安然的目光，低下頭沉默了起來。

“這事跟他沒關係，是我……”劉婷婷這時突然開口。

“你他媽給我閉嘴！”葉梓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有你說話的份嗎？！”

“我看站在這裡的，最沒資格說話的，是你吧！”顧鋮終於忍不住，擡頭冷冷地瞪著葉梓，“你是我什麼人？”

“你！”葉梓一時語塞，漲紅了臉，“好……你有種。”

“安然！我們走！”葉梓急急地轉身，拉著安然的手就要離開。

安然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走啊！”葉梓催促了一句，帶著些賭氣，“安然你選擇一個！是我，還是顧鋮！如果選我，現在、立刻，馬上跟我走！如果你選擇顧鋮，那我無話可說，以後你們的事——哦不！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安然看了看葉梓，接著轉頭看了一眼顧鋮——和挨著他站著，像個小媳婦似的一臉無辜模樣的劉婷婷，緊緊握住了葉梓的手。

“我們走。”安然的語氣堅定。

“好！”葉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回頭看了一眼歐陽慕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鬆開安然的手，走到歐陽慕林跟前，伸手接過他手裡的購物袋，“歐陽老師，東西我來拎吧！麻煩你去揹著安然，可以嗎？她的腿腳不太方便。我們得快點回去，夏小小他們一羣人正煮好了鍋子，等著我們送酒回去呢！”

“欸？”歐陽慕林先是愣了愣，接著望了一眼安然，見她沒有異議，自然是點點頭，“當然好了！”

說完便走到安然跟前，有些抱歉地詢問了一聲：“安然，不好意思，可以嗎？”

“爲什麼不呢？”安然反問一句，接著歪著頭笑了笑，“有人當免費的轎伕，求之不得~”

歐陽慕林輕輕笑了一聲，但是他看著安然故作逞強的模樣，心裡卻很不是滋味，不禁有些難過——他明白，安然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爲了做給顧鋮看。

雪下得越來越大，北風“呼呼”地吹著，像是一把把刀子刻在臉上身上。而在這樣的夜晚，格外寒冷無比。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同學們，裹著厚厚的棉衣，緩緩地踩著雪經過他們身邊。昏暗的路燈，照在他們的臉上，有喜有悲。

歐陽慕林轉過身，背對著安然，蹲下身子，扭頭對著她笑了笑：“上來吧！安然。”

“我可能有些重哦，歐陽。”安然這次說的是“歐陽”，並非先前稱呼的“歐陽老師”。

雖然歐陽慕林清楚，安然是有意激怒一旁的顧鋮，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對這個從安然口中喊出的，久違的稱呼，很是受用。彷彿一瞬間拉進了兩人的距離，在這裡，他們不再是師生關係，而是平等的朋友關係。

安然理了理帽子和圍巾，一眼瞥見手上戴著的手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將它們取了下來，又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轉身走到劉婷婷的跟前，笑著塞進她的手裡，用著極爲平靜的語氣對她說：“劉婷婷，我想，這些更適合你。剛纔的那條，太掉價了，不值錢。”

劉婷婷轉臉望了望顧鋮，只見他漲紅了臉，額頭上的青筋凸起著，臉色難看得嚇人。

“安然！”顧鋮艱難的開口，忘了多久沒有這樣叫過安然的全名，一時還有些不習慣，“你一定要這樣嗎？”

“這樣？是哪樣？”安然繼續笑著，“是指，把你送我的禮物送給別人嗎？這難道不是跟你學的嗎？哦不——我還沒有不要臉到，轉手送給異性朋友。送給她，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說完不等顧鋮開口，緊接著將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飛快地取了下來，扔在顧鋮的身上：“還有這個！你愛送給誰，便送給誰去。至於另外的一些東西，今晚回去我會收拾出來，明天還給你。”

稍稍頓了頓，安然沉下臉，認真而又努力地擠出了一句話：“顧鋮，我們分手吧！這次的這句話，我不想再聽到從你嘴裡說出來。你一次，我一次，咱們兩清了！”

安然說完這些話，急忙轉過頭去，生怕遲疑一秒，自己的眼淚便會不自覺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