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雨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今夜的雨,稀稀疏疏下了一整夜,屋檐下被水滴濺起的小水窩,可能又大些了。
大家都說一場春雨一場暖,春天的微風,就像是母親溫暖的手掌在親撫孩子的臉,而這從門縫裡吹進來的風,就像是後孃,左給了人一耳刮子,右又是一耳刮子地打著,還發不斷髮出呼嘯的聲音。
梅秀清翻來覆去地在牀上睡不著覺,聽著呼嘯的風聲,更是久久不能入睡。
自從五歲的時候媽媽去世後,就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這間屋子裡長大,好像是長在牆角的一棵小草,一直都是生長在陰暗的角落裡,從來沒有人理睬,時間久了,就漸漸習慣這種孤獨寂寞了,一個人就在那裡自生自滅。
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母親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深得父親的疼愛,愛屋及烏,自己也成了父親的心肝寶貝,掌中寶。
慢慢地,母親因爲父親的移情別戀,得了抑鬱癥,父親就很少來看望她了,漸漸地就忘記了他這個女兒。
直到五歲那年母親去世,一個月後父親就將外面的女人娶了進來,做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到現在爲止,她在這個家裡,都只是一個落寞的大小姐而已。
十六歲的時候,她遇到了雲瀟哥哥,她的生活纔有了快樂,有了色彩,她才又明白原來世間還有真情存在。
想起雲瀟哥哥,這三年來給她的快樂,給她心靈上的安慰,秀清纔在後半夜勉強睡了兩個小時候。
“小姐,你看這小河裡的小魚兒是不是很快樂,它們一大羣這樣游來游去,多麼自由自在啊!”香兒和秀清坐在河岸邊上,手裡折著柳條,驚奇地看著河裡的魚兒。
“它們是要比我快樂多了。”秀清目視著水平如鏡的水面。
她又繼續說道:“它們至少從生下來後就是自由自在地活著,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還有很多夥伴陪在他們的身邊。不像我,別人看來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要什麼有什麼,衣來張口,飯來伸手,過著豐衣足食,無憂無慮的生活。卻不知道我還沒有像這水裡的一條魚過得快樂。我真想我自己是出生在鄉下,雖然那樣是過得苦了一點,但從小就有父母疼愛,一直都是父母掌心的寶。”
“小姐,你又說這些了,你不是還有云公子嘛,你看雲公子對你這麼好,自從有了你,其他的女孩子,他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心裡就只裝著你一個人。”
秀清聽著香兒在誇她的瀟哥哥的時候,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香兒又繼續說道:“不像香兒,就只
有小姐這麼一個朋友,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自己的父母在哪裡,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拋棄我,不要我……”香兒想讓秀清開心些,她這樣安慰她,或許小姐就能夠找到心理平衡了。
香兒覺得小姐的悲慘身世,和自己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香兒在很小的時候,就來到了梅家,那個時候秀清才三歲。
秀清的母親去街上看到香兒在街上乞討,看她很可憐又長得乖巧,聰明伶俐,所以就把她帶了回來,從此照顧秀清,做她的一個伴兒。
秀清長長嘆了一口氣,“是啊,我還有香兒,還有瀟哥哥,只有你們不會拋棄我,只有你們會一直陪著我。”邊說邊用手去攔著香兒的肩膀。“是吧,香兒。”
“嗯!”香兒看著秀清真誠地說,“香兒永遠不會離開小姐的。雲公子也不會。”
秀清將手裡的柳條編制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小姐的手真巧,編的花環都這麼漂亮。”香兒誇獎道。
人只要是長得好看,就是不用做任何裝飾都很美,況且秀清正是十八九歲的,像花一樣的年紀,出落得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眉清目秀,就算是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都不爲過。
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的美,一樣的秀氣。只是一直在家裡,受著冷落,都是寡言少語,不冷不熱的。只有出了梅家的門,和香兒出來逛街,或者和瀟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感到快樂,她纔是這個世界上真是存在的人。
“真的嗎?”秀清雙手握著頭頂上的花環,笑著對香兒說道。
“騙您我是小狗。你這樣戴著,雲公子見了也會喜歡的。”香兒自信地說道:“唉小姐,都那麼久了雲公子怎麼還不來啊,說好不是讓我們在河邊等他嗎?”香兒邊說邊向雲公子以前來的方向張望。
香兒說的雲瀟,雖不是出生在名門望族,官世顯赫的人家,但父親做的小生意,也足夠養活他們一家人,所以雲瀟從小還是衣食無憂,又飽讀詩書。
家裡人打算讓他將來子承父業,做一個踏踏實實的商人,婚姻方面對他也是自由,從來對他不做強求。
秀清也覺得來了好一會兒了,都不見她的瀟哥哥的人影,還是勉強安慰地說道:“我們纔來等好久啊,再多等一會兒吧!”覺得無趣,就用柳條攪動著河水,河裡的浪花濺起又落下,落下又濺起,河裡的魚兒被她這麼一折騰,都躲的遠遠地,只是在遠處觀望著這裡的動靜。
“唉,來了來了,雲公子來了小姐。”香兒的眼睛都快看穿了,終於看到雲公子來了
。
香兒索性站了起來,拿著柳條招手道:“雲公子,我們小姐在這裡。”
雲瀟走了上來,香兒識趣地走開了。
“清兒,來很久了吧!”雲瀟邊坐下邊著急地問。
“瀟哥哥,你怎麼纔來啊,人家都在這裡等你老半天了,都不見你人影,你要是再不來我就都回去了。”秀清撒嬌似的說道。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來了嗎,不要生氣了,啊!”他用手重新固定了一下秀清頭上的花環。
“這是香兒那丫頭做的嗎,真好看。”
“是花環好看還是人好看啊?”秀清說道。
“花環好看。”雲瀟不假思索地說道。還沒等他說完,秀清就將拳頭打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睜大了許多,眼珠咕嚕嚕地直盯著他轉,不斷地在他身上繞來繞去。
雲瀟趕緊笑著說道:“花環是好看,但再好看都沒有我的清兒好看,清兒最好看了。”說著用手颳了一下秀清的鼻子。
“那是當然,我不好看誰還比我長得好看啊!”秀清靠在雲瀟的肩膀上,自由自在地說,雙腳還不停地搖來搖去。
“瀟哥哥,你們傢什麼時候來提親啊!”
“我已經跟我母親說了,她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等下半年秋收的時候就來你家提親。只要你們梅家人同意就一切都好辦了,現在你就只須等著做我的新娘了。”雲瀟誠懇地說道。
“我們梅家人有什麼不同意的,父親向來都不管我的死活,我的婚事,他也不會過問的。”秀清自信地說道。
現在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支撐著她的信念,只要從梅家嫁了出去,嫁給一個愛她的人,從此她悲慘的人生就會發生巨大的改變,她從此就再也不用過那種卑躬屈膝的日子了。
“來過來我給你說。”雲瀟拉了秀清站起來。
“去哪裡啊瀟哥哥。”
“跟著我走就是了。”
雲瀟拉著她到了河邊的柳樹旁,河邊一直在尋找著什麼,突然來到一棵最大柳樹旁,使勁兒地在兜裡摸,終於摸出了一個做工十分精緻卻有古老的鐲子。
“現在我將這個鐲子給你戴上,從此你就是我雲瀟的女人了。”秀清吃驚又滿懷著驚喜的面孔露出靦腆的笑容。
“這是我奶奶的奶奶留給我奶奶的,後來我奶奶的奶奶又送給我奶奶,之後就一輩送一輩地傳了下來,現在我把她給你戴上,從此你就是我們雲家的媳婦了,就是我雲瀟的女人了”雲瀟真誠地說道,漆黑澄江的眸子中溢滿著愛意與幸福,將鐲子給秀清戴在了手腕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