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 眼前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房間了。我下牀走到鏡子前,對上的是燎熒的臉。
我終於還是回到這個身體來了。
有人推開了房間的門。我從鏡中看見了瀲葵的身影。我們沉默了很久,他開口道:“我覺得很抱歉, 還有, 謝謝你。”
我笑著攏了攏頭髮:“我有做什麼值得讓你感謝的事情嗎?等燎熒回來, 守住這個世界和蓋爾伯大陸, 你就有得好煩惱了, 暗裔可是一個非常棘手的敵人哦。”
他微微地笑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瀲葵,我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 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去哪裡?”
封印著‘主人’的紫水晶被殷悠張開的結(jié)界守護在阿魯?shù)倏频纳竦钪小!魅恕臉幼右呀?jīng)完全看不清了,紫水晶裡充滿了黑色的霧氣, 表面上遍佈著交錯的裂痕, 像是下一秒就會破裂一般。獸牙跪在水晶前低聲地吟唱著歌謠, 似乎在進行某種維持它不崩裂的儀式。
我進入神殿時,已經(jīng)有7個人在神殿裡了。殷悠, 獸牙,巴葉,伊藤蝶魅與瀲葵我認得,還有兩個超級帥哥靠在一邊,一個紅髮藍眸, 身上的衣服灰濛濛的, 像是剛剛趕來般風(fēng)塵僕僕, 另一個皮膚很白, 有一雙充滿魅力的黑眼睛。見到我, 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紅頭髮的低頭想心事去了,白皮膚的好奇地打量著我。
在角落桌子旁的巴葉身旁堆滿了奇怪的袋子, 她緊皺著眉頭不停地從這個裡面抓出來一點,那個裡面倒掉一點,可能是爲了治療燎熒在做準備。
我跟在瀲葵身後走到伊藤蝶魅面前:“桔子小姐,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她一揚手,地面上隆起了高高的臺階。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插在臺階之上的圓臺裡。我認得這把劍,它與拿烏羅奇曾經(jīng)用來暗算燎熒的那把一模一樣。
“它就是美米達之劍。”
“哦。”
除了還在祈禱的獸牙,在場的人都把視線投到了我的身上。我咬了咬嘴脣,擡腳邁上了臺階。
暗裔,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我一直不相信神佛,但是現(xiàn)在我真的希望人是有來生的,能再給我一個機會陪伴在你的身邊。那一次我一定不會說謊,會履行我的諾言,陪你一生一世。
暗裔,你要在我?guī)湍闶刈o下來的蓋爾伯大陸上好好地活下去。你不用覺得絕望,像你那麼好的男人,一定會有別的人來愛你的。請你把我收進心底的角落裡,我在那裡會過得很滿足。
暗裔,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
暗裔,我愛你。
我把手搭在美米達之劍上面,用力地抽出它。劍很冷很冷,握在手裡簡直像一塊冰。我緩緩地反轉(zhuǎn)它,將劍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就在這寂靜無聲的一刻,突然有人用顫抖的聲音吼道:“住手,小桔子!”
劍從我的手裡滑落,鏘地一聲掉在地上。我回過頭去,正看見暗裔的身影。他抱著我的身體站在門口,胸口起伏著,一臉的緊張。
他追來了……我捂住嘴,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他放下我的身體,一個箭步衝了過來。瀲葵與殷悠雙雙攔在他的面前。
“讓開!”他毫不留情地攻擊了他們。瀲葵與殷悠僅是防禦著,並不想在這裡與他戰(zhàn)鬥。
“別這樣,暗裔!”我喊道,“我信上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不能讓燎熒回來的話,蓋爾伯會消失掉的。”
“如果說我不要蓋爾伯,只要你呢?”他紅著眼睛看向我,“如果你真的敢那樣做,我不會原諒你的。”
殷悠突然欺近暗裔的身前,一掌把他打得一踉蹌:“你還是那麼幼稚。你以爲世界上就只有你和她兩個人相愛?”
暗裔憤怒地回以一拳:“你有什麼資格教訓(xùn)我!你這個混蛋,到底要奪走我多少東西才甘心!”
就在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伊藤蝶魅突然叫起來:“糟了,獸牙哥哥撐不住了!”
紫水晶正在裂開。黑暗的氣流不斷地衝了出來。周圍的能見度一下變得很低。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暗裔。他朝我吼了一句:“把美米達之劍給我!”
我明白他爲什麼要帶著我的身體一起來了。他想用美米達之劍徹底將燎熒的靈魂殺了,好讓我回去。
再也不能猶豫了。我撿起劍,咬牙將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秒。我看著他絕望的神情,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不要!不要啊,小桔子!”他衝了上來,把我抱進懷裡。
冷,好冷,冷徹心肺。
我努力地睜著眼睛,眼前的景物卻晃個不停。我艱難地喘了口氣,往下移的視線有些模糊地望見胸口已被美米達之劍貫穿。
不愧是專殺靈魂的劍,我感到靈魂正在被沒慢慢凍結(jié)。我逐漸感覺不到此刻擁抱著我的他的溫度。
但是,他的顫抖卻透過我的皮膚滲進了我的心底,狠狠扭痛了我正在麻痹的心臟。我將搖晃的視線投向他,卻怎麼也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臉。
突然地,有液體滴落到我的臉上。他哭了嗎?
記憶中的他總是很酷,不管是失敗還是被背叛,或是失去所有傷痕累累地躺在我的懷裡,所有應(yīng)當脆弱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落過淚。
但是他爲我哭了。
我想起生日時許的願望,我希望得到一個男朋友,他要帥,對我好,會彈琴。我的願望全都成真了。此刻連最後一個願望,我想死在他的懷抱裡也快成真了。老天到底是對我好,還是在開我的玩笑?不管是那種,我已經(jīng)不枉此生。與暗裔在一起的這短短一年,就像過了一生一樣。
我再也無力支撐沉重的眼皮。我覺得身子突然一輕,就開始往下墜。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懸浮在黑暗的空間裡。我……死了?這和我想象中的被殺不一樣,我居然還有自己的思維,能感知到四周。
突然地,我感到有一隻小手正在撫摸我的頭髮。我往後看去的時候,看見一團金色的光芒。我擡起手,它落在我的掌心。雖然小小的,但它卻很熱,我覺得我冷得失去知覺了的身體正在暖和起來。
它摩擦著我的手心,很眷戀我一般。
“你是誰?”我有種很親切的感覺,微笑著撫摸著它。
“我還沒有名字。”它發(fā)出了分辨不出男女的幼童的聲音,“媽媽。”
我張大了眼睛:“什麼?你叫我媽媽?”
“是的,我是您跟爸爸的孩子,纔剛剛誕生不久,您們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我肚子裡有了暗裔的孩子!天哪!難道我連這個孩子都殺了?!
“你……也死了?”
“不,您不會死的。”它閃爍著,像在對我眨著眼睛,“因爲我的靈魂跟您的連在一起,只要我活著,您就暫時不會死去。媽媽,我是您跟爸爸的愛情結(jié)合而形成的靈魂,非常瞭解爸爸的心情,所以我想代他保護您。”
“保護我?可是你能做什麼呢?”
它安靜地在我手心躺著,沒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它的溫度似乎沒剛纔那麼高了,光芒也有些淡了下去。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拿烏羅奇對我說的話:當你靈魂受傷削弱的時候,可以用別的與你波長相近的靈魂爲材料,不斷修補你的靈魂。”
難道說,我的孩子正在用這個方法救我?
“你打算代我去死?”我難過地搖著它。它閃了一下,發(fā)出了銀鈴般歡快的笑聲:“媽媽,爸爸在等你,回去吧。”
它猛地鑽進了我的身子消失不見了。我的身體變得很熱並開始發(fā)光,周圍的黑暗完全被驅(qū)散了。
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廢墟之中。地磚的花紋讓我勉強辨認出來這裡應(yīng)該還是剛纔的神殿。在我失去知覺的時候這裡肯定發(fā)生過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了。紫水晶完全碎了,但是天空還是碧藍碧藍的。‘主人’被除掉了吧。
我低頭看自己的身體。沒錯,是桔子我的身體。這一次,我是真的回來了。來不及哭,我立刻跳起來找尋暗裔的蹤影。他可不要做傻事啊。
聚集在紫水晶之前的人羣中,有一個人回過了頭。我與她四目交接,我們兩人都是一怔。
燎熒,她也回到自己身體裡了,看情況,巴葉已經(jīng)治好了她。她向我露出了感慨的笑容,朝我擡起手來:“已經(jīng)沒事了。”
所有的人都朝我回過頭來。殷悠想起了什麼,朝站在人羣之前,從我這個角度看不見的一個人說了一句什麼。人們分開一條道路,我看見了暗裔。
他緩緩地轉(zhuǎn)身,灰濛濛的眼睛在看見我的那一瞬有了光彩。不敢置信地,他輕輕呼喚我:“小桔子?”
“暗裔!”
他推開人羣,朝我飛奔過來,一把把我抱在懷裡。
“是你,真的是你?”
“嗯,是我。我回來了。”我激動得熱淚盈眶。也許是太過於激動了,我的肚子突然一陣絞痛。推開他,我彎下了身子。
他看見了沿著我的腿流下來的血,有點不知所措:“這是怎麼回事?”
巴葉推開了他:“你快點讓開,她流產(chǎn)了。”
暗裔被嚇住了,忙讓到一邊。
我難過地擡起頭來:“對不起,暗裔……孩子救了我我才能回來。可是……”
“我們……有孩子了?”
我點點頭:“嗯,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我已經(jīng)泣不成聲。
他牽著我的手,眼中也有了淚光:“不愧是我們的孩子。”
後來我從燎熒口中得知,我自殺之後,暗裔終於瞭解了我的心情,在主宰者們抗戰(zhàn)‘主人’與黑洞的最緊要關(guān)頭幫了他們的忙,才順利地消滅了‘主人’,消除了危機。不過這段幫助敵人的經(jīng)歷,暗裔打死也不肯承認。*^﹏^*
在神醫(yī)巴葉的治療下,我很快恢復(fù)了健康。我們在神殿的遺址上爲我們的孩子立了一座小小的墓碑。我們給它取名維茲(with),它會永遠伴隨著我們,住在我們心裡。
我留在阿魯?shù)倏起B(yǎng)身體的這幾天,暗裔和殷悠天天見面都要鬥嘴打架。這對兄弟的仇這輩子也解不開了似的。等我身體一好,暗裔迫不及待地帶我回蓋爾伯聯(lián)盟。送行的那天,久梨哭得跟淚人似的,一個勁地邀請我常來阿魯?shù)倏瓶赐?
跟暗裔上路的時候,他有些鬱悶地看著戀戀不捨的我:“怎麼,那麼捨不得她?”
“畢竟以後不能回去看她了嘛。”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暗裔,他疑惑地展開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滿是阿魯?shù)倏苾?nèi)部的情報。“這是?”
“嘿嘿,我早說了,要幫你得到這個世界。我這幾天可沒閒著,從久梨這裡挖了好多情報。回去之後我們計劃攻打阿魯?shù)倏坪托峭鯂伞蔽铱鞓返馗C進他的懷裡。
他也笑了,一手攬著我的肩,他說:“暫時不打。”
“爲什麼?”
“我想帶著你環(huán)遊世界度蜜月。”
我都忘記這回事了。我驚喜地坐了起來:“好啊。到了下個城市之後,我們就隨便搶哪個旅團的車子,然後直接出發(fā)吧!“
他吻了我一下,笑道,“在這之前,我想聽你對我說寫在信紙背面的那三個字。”
我不好意思地環(huán)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