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押著來到一個粗糙的石頭院子裡。一羣人正圍著兩個男人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麼。被圍著的男人一個穿著襯衫與長褲,說著上海話,另一個金髮碧眼,一口的美式英語。
“儂打聽清爽了伐?到底那能才能把寶貝孬出來?”(你打聽清楚了沒有?到底怎麼才能把寶貝拿出來?)
“You should trust me.I promise……”(你應該信任我,我保證行。)
“潑滅水?(promise)水又不是火,那能潑滅啊?”(怎麼撲滅?)
我差點笑死。雙方顯然無法溝通,正抓耳撓腮地著急著呢。
人羣中有一個年長的對穿襯衫的男人說:“族長啊,還是等能跟這洋鬼子說話的阿三回來再問。”
土族族長著急地說:“人家都打到阿拉屋裡廂來了,阿拉再不快點想辦法,不是要完結了嗎?”(別人都打到我們家來了,不快點想法,就要完蛋了。)
我立刻上前一步,用英語對那個金髮男子說:“What do you want to tell them? Let me translate it for you. (你想告訴他們什麼?我可以幫你翻譯。)”那個金髮男子正在發(fā)愁,突然聽到我的救場臺詞,雙眼立刻一亮,衝著土族人喊:“She can help us!”(她能幫助我們!)
土族族長這才正眼看我。他看到我身上綁著繩索覺得很疑惑:“依是啥人?”(她是誰?)
“依是巡邏的阿大在山裡捉到的。依講依自家不是奸細。”(她說自己不是奸細。)
族長遲疑了一下:“儂聽得懂依的話是伐?快點幫阿拉翻譯,翻譯了好就讓儂跑。”(你聽得懂他的語言是嗎?快點給我們翻譯,翻譯得好就放你走。)
“好額。”
土族原來已經(jīng)急到這種隨便什麼人都相信的地步了。我立刻面向那個金髮男子,請他把知道的說出來。
土族有一個寶貝,藏在一個火山形成的熔洞裡。裡面充滿了毒氣,溫度又高得驚人,人不能入內(nèi)。這個金髮男人應該是個地質學家,研究出了怎樣挖山從後方快速進入寶藏區(qū)的方法。
聽那個男人講得神采飛揚,我感到有點好笑。人家急成那樣了,挖山還來得及嗎?
“依講什麼了?”族長迫不及待地問我。
“依問那隻寶貝到底是啥?”
族長臉一沉:“依要曉得這個做啥?”(他要知道這個幹什麼?)
“依講如果是貴重的東西,就不好粗魯進去,生怕弄壞它。”
“告訴依也沒關係,這個東西對別人沒用,只可以帶給阿拉祝福與保護。”
我絕倒。我還以爲是什麼秘密武器,想幫暗裔打聽出來。原來是病急亂投醫(yī),在搞迷信活動。
族長旁邊站的人一臉無奈:“只短命盟主就是貪心,每年給依拉那麼多水晶,還不滿足,爲了搶阿拉的寶貝,居然還要打仗。等阿拉寶貝挖出來,要依好看。”(那個該死的盟主真貪心,後略)
我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天哪,原來哈里斯一開始就把暗裔編織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裡。他打著暗裔的名義欺凌土族人,並打著土族寶貝的主意。暗裔的到來正好爲他的慾望提供了舞臺,他迫不及待地請暗裔上戰(zhàn)場打敗土族軍,徹底毀壞暗裔的形象的同時還可以拿到覬覦已久的寶貝。
如意算盤未免打得也太好了吧!
族長揮手製止周圍的反抗情緒:“我曉得你們咽不下這口氣。年輕人衝動,現(xiàn)在都衝到山外面去準備打仗了。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卻不好被感情衝昏頭腦。現(xiàn)在快點想辦法挖出寶貝送出去。仗不好打起來,我不能讓我的族人白白死掉。”
我有些驚訝地朝這位大叔看了又看。沒想到他很深明大義嘛。突然我又想到暗裔的軍隊凌晨出發(fā),怎麼算也有三四個小時了,雙方應該已經(jīng)相遇了纔是,仗卻還沒有打起來嗎?是不是暗裔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個圈套?
在我發(fā)呆的時候,族長催促道:“小姑娘,快點喏依講的告訴阿拉。”(快把他說的告訴我們。)
我扯道:“依講依已經(jīng)尋到能進坑裡的人。可惜那個人在山裡跟依走散。”
族長二話不說,立刻揮手道:“快點去尋那個人!”
“族長,有一句話我想如實稟告。”我擺出誠懇的表情,“我迷路不當心進了這個山,正在找路回去的時候遇到一羣人。依拉正在追殺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以爲我跟那羣人也是一夥的,差點把我殺了。就在這時,族裡的人恰好路過救了我。依嚇得逃了。我在想依會不會就是這個洋鬼子說的人。追殺依的會不會是怕你們私下弄到寶貝的提特拉的人?”
族長看了我很久,想看出我撒謊的痕跡。旁邊的人插嘴道:“抓這個小姑娘的時候的確看見一個男人要殺依。”
數(shù)分鐘後,我跟著一羣土族人返回當初與辛百萬分手的地方。往山道里更深入了一些,我聽到了男人交談的聲音。我隨土族人隱匿在草叢裡,慢慢接近聲源。敵人有三個,統(tǒng)統(tǒng)是看起來殺氣騰騰的魁梧男子。辛百萬被五花大綁著扔在一邊。他看起來經(jīng)歷過一場惡鬥,臉上都掛了彩。
幸好還沒有被殺。
“依拉看起來是狠角色,一起上不成。分開來,從四面八方上,讓他們昏頭,阿拉趁機救人。”我簡短的建議得到了土族人的接納。在他們分散的時候,我爬到更高的山坡上搬了一塊石頭,看準時機砸下去。底下的三個殺手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四散跳開。此時土族人大喊著從四面八方衝了過去。一片混亂之中,兩個人扛著目瞪口呆的辛百萬跑了回來。我大喝一聲:“撤!”
這一聲不但吸引了土族人的注意,更令那三個殺手的視線集中到我身上。他們甚是詫異地望著我,然後竟放下手邊的土族人試圖追過來。我撒腿就跑。
在熟悉地形的土族人帶領下我們終於甩掉救兵來到安全的地方。再過一個山頭就到土族部落了。他們幫辛百萬鬆了綁。辛百萬活動著手腳,一臉複雜地望著我。在他開口之前,我用英語問:“你會不會說這種語言?”
他詫異了一下,很快意識到我不希望周圍的人聽懂我們的對話,於是用英語回答:“會一點……你爲什麼要回來救我。” Wωω¤tt kan¤C〇
“情理之中的事。”我淡淡地看著他,“我也曾經(jīng)絕望過。”
辛百萬的眼中閃過混雜著羞愧的震動神色。我沒韓劇女主角那麼高尚,救他只是因爲這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我還有話必須問他:“現(xiàn)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你若還不選擇幫暗裔的話,你就再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他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我問你,耶律鐵的部隊是不是準備暗算暗裔?”
他點點頭:“他的部隊準備在暗裔-克洛斯與土族部隊兩敗俱傷的時候,一舉殲滅他們雙方。”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提特拉的計劃比想象中還邪惡,不但要毀了暗裔的名譽,還想要他的命。這麼一來即使暗裔死了,也只會落個咎由自取的罵名。
“耶律鐵的部隊有多少人?”
“應該超過2萬。”
暗裔的部隊纔不過區(qū)區(qū)2000人。即使暗裔再強得變態(tài),能順利逃過這劫嗎?
心神不寧的我突然一激靈,自言自語道:“糟糕!”
“怎麼了?”
“你說爲什麼他們要你把我?guī)У竭@座山裡來處理?因爲他們在這裡。”我咬著嘴脣,著急地說,“耶律鐵兵分兩路了。一路已經(jīng)埋伏在山裡。他們打算直接進攻土族部落,將土族部落全滅!”
我轉身跑進土族部落裡。我遠遠地看見族長與金髮男子還有一個年輕人站在一起。我大喊:“族長,大事不好!”
就在這時,突然衝上來三個持刀男子。見勢不妙,辛百萬閃電般衝了上來,一把將我拉到身後,自己上前與那三人纏鬥起來。
我詫異地看向族長,見他一臉寒霜地望著我:“小姑娘,阿三把洋鬼子的話如實翻譯給我聽了。儂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耍阿拉!”
我?guī)缀踝タ瘛D嵌堂陌⑷绮换貋硗聿换貋恚谶@種要命的時候回來。更多的土族人氣勢洶洶地包圍了過來。情急之下我瞥到旁邊有碗,立刻砸碎了抓了一片碎片在手裡。
我望著族長,用瓷片尖抵著自己的喉嚨:“如果我說的是假話,我立刻自我了斷,不用你們動手。”我狠心在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也許是劃得太重了,血一下就流了下來。所有人都被我異常的舉動鎮(zhèn)住了。空氣中安靜得只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聽著,我是盟主暗裔那邊的人。剛纔騙了你們是出於迫不得已的打算,我必須借你們的手去救這個男人,他什麼都知道。”我焦急地說,“暗裔是被誣陷的,你們的敵人其實是提特拉王哈里斯!”
我將現(xiàn)在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他們聽完後一陣沉默。不知誰冒出一句:“啥人能相信儂?”
一時間質疑的浪潮在整個部落迴盪。辛百萬緊張地護在我的身前,從他的表情我知道如果打起來我們估計沒有任何勝算。可我沒功夫擔心這個。
再這樣浪費時間,提特拉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我深吸了口氣,怒喝道:“如果恨我之前欺騙你們,最多拿走我的命。可是你們不相信我的話,卻會使你們族裡的人全部送命!”
雖然沒有風,周圍的那堆篝火卻突然竄到了半天高。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幾個男人臉色變來變?nèi)ィ骸半y道是火神昭示阿拉相信這個姑娘?”
有沒有火神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燎熒的身體是這世界上最強的火魔法師。也許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我意外操縱了火焰。趁他們動搖的機會,我大聲道:“不管怎麼樣,先斷了耶律鐵上山的路!”
族長終於揮下了下命令的手。土族部落全體出動,在後山用槓桿撬起了一塊看起來很堅硬的巨石扔到山道上。
我稍微鬆了口氣。此時,一直在旁邊猶豫的辛百萬終於鼓起勇氣遞了塊手帕給我。我這纔想起脖子上的傷口:“謝謝。”
他幾乎可稱得上是靦腆地笑了一下。其實他長得很端正,笑起來還挺養(yǎng)眼的。
“你……”
“什麼?”
“……暗裔-克洛斯很有眼光。”
我不知道該作何感想。表揚我就表揚我唄,扯暗裔幹什麼。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臉:“還沒有問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桔子。”
還沒聽他的評價,我就看見族長跟著金髮男子走向後山。我忙追了上去:“請等一等。”
“啥事體?”(什麼事?)
我正色道:“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們。我有辦法很快進去拿那件寶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