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打開車窗,一陣秋風侵入車中,風乾了我臉上的淚痕,“誰告訴你我是路癡了!”我出聲否認。
“那你剛纔站在那裡像個找不到家的小狗一樣幹什麼?”
葉雲帆屏氣凝神,那雙灼灼的探究眼神一直緊緊的盯在我的臉上欲從上面找尋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可令他失望的是,我緩慢的轉過臉來,表情中帶著一絲憤怒。
“你纔像個可憐的小狗,不,應該是個瘋狗,見人就咬的瘋狗!”
我用憤怒去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我從不知道他原來那麼瞭解自己,我以爲世界上只有西晨一個人知道我不認路的事情,沒想到還有他。
想到和我刻意疏遠的西晨,我總覺得他揹負著太多不能爲外人道的秘密,就連我都不能去訴說,記憶中那個陽光少年早已經遠遠離去,只剩下這個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我曾經勸過他放棄現在的生活,他對我的回答卻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如果有來生他不會選擇離我而去。”
他這句話已經含蓄的和我在感情上劃清界限,也就是從他說完這句話開始他就極少在我的面前出現,我並沒有對這段已經塵封了三年的感情出言挽留,我覺得我們現在兩個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世界黑暗而危險,我欲伸手將他拉出,可他卻已經斷然拒絕,將我屏蔽在他的世界之外。
而我的世界是滿載仇恨同樣是暗無天日,只有我的女兒纔會讓我看到丁點兒光明。
他那一雙黒潭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我們就那樣對望著,難懂幽深的眸子彷彿有種將人吸進去的魔力,我緩慢的轉過臉去。
這張精緻的臉孔再次與記憶中那張素美的小臉重合,葉雲帆有種將她緊緊抱進懷中的衝動,那雙放在身側的手,似要擡起,最後理智迴歸,輕咳一聲,也將臉別開,半瞇著眼睛,犀利的眸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著已經沒入地平線的火紅太陽,低咒一聲,今天真是中邪了,已經兩次覺得身邊的女人像溫情了。
他現在忽然有些後悔和緣起剛剛建起的合作關係了,總覺得身邊這個神秘的女人會將自己拉近深淵,一個痛苦的深淵,理智告訴他要遠離她,可心中卻還有另一個聲音讓自己不要就叫停合作。
帶著一絲冷意的秋風拍打在各懷心思的兩人臉上,車中陷入寂靜,我眨巴一下有些酸澀的眼睛,眼角的餘光不禁掠過他有些隱隱現出痛苦的俊顏,此時的我並不知道他正在做著天人交戰。
車子在我住的公寓門前停下,冷冷的霓虹燈下,正用手托腮的凝望門前的墨子,見到這輛車子時,眼中閃過一抹光亮,邁著自己的一雙小短腿就向這邊奔來,本以爲她在這裡等著我,臉上出現的欣慰笑容卻硬生生在看到她對著下車的葉雲帆甜甜的叫聲叔叔的時候而瞬間僵硬。
從未想過自己養了七百多天,連懷孕的時間都算上的話,應該是跟著我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親生女兒會爲了一個只見過幾面的陌生男人而將我忽略個徹底,心中五味陳雜,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就在林姨將門幫我打開的那一剎那,她一蹦一跳的開心的來到葉雲帆面前,睜著那雙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的星眸向葉雲帆索抱,而葉雲帆也很配合的彎下腰將她抱起。
“叔叔,豆豆還好嗎?”
“你還惦記著它呢?”葉雲帆輕颳著她挺翹的鼻子,他自認爲自己不是個多麼喜歡小孩子的人,可當他面對這個可愛聰明的女孩時,心中卻有種那一解釋的別樣溫柔。
見到他們像“父女”一般相處的一幕,我的臉色已經不能用 難看兩個字來形容,用力的握緊手中的包,心中瀰漫著一股深深的害怕,害怕唯一縷能照亮我生命的陽光會消失不見。
我大步向前一步,害怕中帶著憤怒的伸出手想強行從他懷中將墨心抱過來,“墨心,你爸爸不是說過不要你接觸狗貓之類的小動物嗎?它們身上帶的細菌會致病的。”
懷孕的時候我身體不好懷孕的時候雖然儘可能的調養可墨心的身體也不是太好,只要是流行性感冒基本上都不會漏掉她。
這次回國,最初,我一直心驚膽顫的怕她會水土不服導致身體出現問題,讓我欣慰的是,她沒有任何不適的表現,加上林姨的細心照料,回國之後還沒生過病,我還曾經跟墨梓豪打趣過,看來小傢伙還是適應國內的生活,如果知道是這樣,就應該早帶她回國。
葉雲帆一聽抱著墨心躲開我伸過來的手,讓墨心趴在他的肩膀上,利眸放在我的臉上,“你怎麼知道豆豆是隻狗?”
我真想用力的拍下自己的腦袋,我覺得再這樣下去,葉雲帆遲早知道我是溫情。
“當然是墨心告訴我的。”我故意不去看他的目光,爲了不讓墨心一時口快的拆穿我,我再次伸手去抱墨心,要知道那次自從墨心從葉雲帆那裡回來之後根本就沒有跟我說過話。
這次葉雲帆並沒有再躲開,而是輕拍著墨心的背,“聽叔叔的話,今天時間有些晚了,等明天有時間叔叔帶你去看豆豆怎麼樣?”
小傢伙想了下,點了點頭,“叔叔說話算話哦,說謊話的不是好孩子。”說這話的時候小傢伙還看了下我,額······我囧囧有神了,天吶,我竟然被我家只有兩歲多一點的小屁孩給鄙視了。
葉雲帆點點頭,給了小傢伙吃了顆定心丸後,將她胖嘟嘟的小身體遞給我,可是下傢伙卻不情願的轉過臉去,掙扎著從葉雲帆身上滑下來,扭著小屁股向公寓中走去,我不由扶了下額,這熊孩子還在跟我生氣呢。
葉雲帆瞥了眼那個已經進了進了鐵門的小身影最後目光落在剛剛收回手的我身上。
“你這個做母親的可真失敗!”
嘲諷譏誚的話語讓我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葉總之前應該是有個孩子吧,至於怎麼死的雖然我不清楚,可我卻從這件事情上看出你這個做父親的更失敗,最起碼我這個失敗的母親還能保護好我的孩子!”
語落,我頭也不回的進了公寓,要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首先傷的是自己,這是硬生生的撕開我已經結痂的傷口。
聞言,已經開始邁步走向車子的葉雲帆停下腳步,那雙利眸後面隱著無線傷痛,猛然轉身看著那個纖挑的身影,這是他心中的痛,一個不能像外人訴說的痛,到底是怎樣的仇恨才讓他不斷的跟自己作對的同時還要去毫不留情的去觸碰他的傷疤?
葉雲帆所住的公寓書房中,他自從回到這裡連晚飯都沒吃,就負手站在書房的窗前,就這樣一直站站著,腦中不斷閃過溫情和安陽兩人的臉孔,他總有兩個人是同一個人的錯覺,對他這種近乎牽強不切實際的想法,他覺得自己離瘋已經不遠了,從不抽菸的他開始忽然想來兩根。
幫他去買菸的許華將煙遞給他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他對那個女人本來就有所懷疑,可從未見過如此煩躁的葉雲帆,許華怕給他添煩心事就將話嚥了回去。
第一次抽菸的葉雲帆被嗆得連連咳嗽幾聲,不一會書房中煙霧繚繞,或許煙這種東西真的有讓人忘記焦躁的作用,他就那樣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他的溫情到底在哪裡?
當回到家中我就匆匆進了墨心的房間,我覺得有必要在現在跟她好好地談一談。
正在玩積木的墨心一見到我來,就立馬調轉一下身子背對著我,我見著她的動作有些好氣又好笑,你說說一個這麼屁點大的孩子怎麼就那麼記仇呢。
我輕咳一聲,坐在她的身旁,“墨心,我是你的媽咪,你覺得你用現在的態度對我正確嗎?”
小傢伙依舊在那裡玩著自己的玩具,根本就裝聾作啞到底,沒有任何要理我的意思,我有些生氣的看著她,最後壓下心中的怒火,告訴自己她只是個小孩子,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不能對她發火。
我伸出手將她的玩具拿向一邊,然後伸手將她拉至我的身邊。
“墨心,媽咪這是最後一次主動跟你示好,如果你覺得以前媽咪哪裡做錯了,你可以說,不要不言不語的抗議,我現在給你三秒鐘的時間,你可以選擇開口說話,也可以一直閉口不言,可你要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媽咪絕對不會再給你第二次!”
我聲色俱厲的對她說道,我知道聰明的墨心肯定能聽懂我在說著什麼,當我的話語一落,我就開始數了起來。
現在我才真正的覺得她的拗脾氣純粹就是給我和墨梓豪給寵慣出來的,我覺得不再這個時候用這樣強硬的辦法給她矯正過來,這以後是她性格上一個重大的缺陷。
當三一響起的時候,小傢伙一直看著我的眼睛中開始閃動著淚花,我見她還沒有開口的意思,緩慢的將她放在地攤上,起身離開,當我手碰上房門的時候,我再次開口。
“墨心,你要知道你現在的做法已經徹底傷了媽咪的心,媽咪或許真的不會像以前那樣愛你,因爲我覺得你不值得,媽咪爲你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還比不過一個陌生叔叔!我現在真的要考慮是否再跟你爸爸生個孩子!”
說道這裡我的眼中也氤氳出一層霧氣,或許在她的心裡覺得家人對她的愛是理所當然而別人縱使只對芝麻大一點好,那個人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這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認知!
我接受不了她對葉雲帆的那種喜歡依賴的態度,那會讓我寢室不安的。
當我剛剛踏出一腳的時候,“媽咪······對不起。”
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我握著門的手一緊慌忙轉過身去見著已經從地攤上爬起的小身體一步步的向我走來,粉嘟嘟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那雙小嘴癟癟著,那樣一副小可憐的模樣,讓我很是心疼。
我慌忙向前迎了幾步將她攬入懷中,“好了,不哭了,媽咪不是故意兇你的。”我輕拍著她的背,可是覺得委屈的小傢伙就那樣窩在我的懷中使勁的哭著,彷彿要把這些天的委屈都哭訴出來,過了許久,她才伸出小胖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從我的懷中探出頭來。
“媽咪,我真的很喜歡那個叔叔,還有媽咪今天說謊了。”望著那雙閃著晶瑩淚花滿是希冀的眼睛,我張了張嘴,我發現我再也不能像上兩次那般堅決的拒絕她,最終我還是決定退一步,“媽咪可以答應你以後可以見他,可是不能經常去見,知道嗎?”
關於她後面的那個說謊的指責,我輕咳幾聲,“媽咪錯了,不過這件事情是我跟你之間的秘密,不準告訴任何人哦。”
看著小傢伙點了下頭,我心中鬆了口氣。
我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現在她就如此喜歡他,要是隨著時間的相處,他們之間的感情會不會增加,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墨心見到葉雲帆不好的一面,讓她心生恐懼,以後就對他敬而遠之了,打定主意,我準備起身抱著她去洗澡,自從回國以後我還沒有給她洗過一次澡。
“媽咪你真的要跟爸爸再生一個孩子嗎?”
小傢伙眼中的淚水已經乾涸,那雙黑溜溜的痛苦彷彿會說話一般看著我。
這根本就是我嚇她時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她還當真了,就當我正在考慮怎麼回答的時候,墨梓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那墨心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呢?”
聽到他溫柔中帶著一絲興奮的聲音,我的心開始不規則的跳動起來,很想跟他開口解釋,可他卻直接從我懷中抱過墨心,看著我們都有些發紅的眼睛皺了皺眉,“你們這是上演的哪一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