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憂被這個回答弄得哭笑不得。
沈瑟兒那麼想離開皇宮，就算她不是小狐貍，她也絕對會說自己是小狐貍的，而只有夜景逸這樣的小孩子纔會相信她的話！
“景逸啊！”夜離憂嘆了一口氣，“你被沈瑟兒騙了，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小狐貍。”在夜離憂的潛意識裡，他是不希望有人來和他搶奪他的“寵物”的，即使這個人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你應該記得小狐貍死去的場景，她是被一杯毒酒毒死的，是你親眼目睹的，所以那隻小狐貍已經死去了，沈瑟兒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小狐貍，明白嗎？”
頓了一下，夜離憂又道：“如果你這麼喜歡小狐貍，朕可以派人去給你買一隻回來！”
夜景逸狀似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說道：“皇兄，臣弟並不笨，臣弟可以從她的眼神中斷定她就是小狐貍。”
他眨巴著烏溜溜的鳳眼，煞是可愛。
夜離憂的眉頭狠狠地皺起來，是啊，容顏可以變，但是眼神卻是怎麼也騙不了人的！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他冷冷地道：“朕還是那句話，你若是喜歡小狐貍，朕派人去街市上給買一隻，你若是再提沈瑟兒是狐貍的事情，休怪朕對你不客氣！”
夜景逸睜大了水濛濛的鳳眼，膽怯地看著夜離憂，最終只得道：“臣弟遵命。”說完，便不甘不願地退出了承乾宮。
已經是第三天了，關於沈瑟兒的消息一點都沒有。
而此時，夜離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常年駐守邊關手握三十萬大軍的蘇鴻悄然回京了。
這事做得很隱秘，若不是有內線在他那裡，夜離憂也決計不會知道。
京中無事，而他又不曾召蘇鴻回京，他擅自回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想謀反叛變。
從某種角度來說，蘇鴻的這次舉動還算是高調的！居然一下子就帶了十萬大軍回來了！
夜離憂並不打算直接去質問他，他倒是要看看蘇鴻究竟有多大能耐。
午後，日光依舊燙得嚇人，夜離憂獨自坐在御書房內研習兵書。
不妨，小乙子進來稟報：“皇上，鎮寧王妃求見。”
夜離憂幾不可見地蹙眉，道：“宣！”
蘇雲若一襲水綠色紗裙，身姿娉婷，行走間盡是鮮美妖嬈之色。
“妾身參見皇上。”她微微福身，輕柔卻不造作地說道。
“鎮寧王妃找朕有何要事？”夜離憂微微擡眸，一雙眸子平靜無波地看著她的絕麗容顏。
蘇雲若，雖爲武將之後，卻有著滄宇第一美人的美稱。
蘇雲若直起身來，楚楚可憐地看著夜離憂，道：“皇上，妾身的父親來信說身體抱恙，所以妾身特意來求皇上準許妾身的父親回京休養一些日子，畢竟邊關的生活太苦……”
“哦？”夜離憂挑眉不語。蘇鴻便是蘇雲若的父親，這兩父女究竟是想做什麼？他忽然來了興致。
蘇雲若見他沒有繼續把話說下去的樣子，便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皇上可還在怪妾身當年嫁給了鎮寧王爺？”
當年她和夜離憂的感情有多麼好啊，只是後來……
夜離憂聞言，冷笑一聲，“責怪什麼？禽擇良木而棲是很正常的事情！朕早就不記得那些事情了！”
現在來跟他談感情嗎？真是笑話，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感情。
“可是阿離，我一直記得你，記得我們之間的過去。”蘇雲若激動地跑到他的案桌前，一把抓住他放置在桌上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寬厚，但是卻冰涼如水。
夜離憂微微瞇起眸子，將手從她手心裡抽出來，頗爲嘲諷地道：“難道鎮寧王妃忘記了自己是鎮寧王妃的事實了嗎？”
“我……我……”蘇雲若顫巍巍地收回手，驚慌失措的不知道要把雙手放在哪裡，“阿離，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之間曾有過的情分了嗎？我們曾經是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曾經？
夜離憂皺眉想道，曾經他不過是一名不得寵的美人生的孩子，哪裡能夠和蘇雲若成爲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的，他們曾經有過很美好的曾經，可若不是那些美好最後變爲玻璃渣子，他又怎麼會有現在如此高高在上的地位？
“阿離，嫁給鎮寧王爺不是我願意的，當年是我的父親請求先帝把我嫁給鎮寧王爺的，而先帝看重我的父親也賜婚了，我怎麼能夠逃脫他們早就爲我寫好的命運呢！”她的眼淚終於掉落下來，真的像是在爲曾經的不得已而痛哭。
“朕並不怪你！”夜離憂冷冷地道：“朕從不怪你！”
彼時，他有的只是心寒。
蘇雲若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蘇雲若之所以選擇夜瑞軒，乃是因爲彼時先帝最疼愛的兒子便是夜瑞軒，而夜瑞軒也是最有可能成爲太子的人選。
的確，蘇雲若和夜瑞軒的婚事是蘇鴻請求先帝的，而先帝也的確是賜了婚的，但是蘇鴻之所以想把蘇雲若嫁給夜瑞軒，乃是因爲蘇雲若請求了她的父親把她嫁給夜瑞軒。
換句話說，就是蘇雲若在說喜歡他的同時，也在說喜歡夜瑞軒。
她爲的不過是有朝一日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
他曾經有多喜歡她，到後來就有多噁心她！
只是年少時的感情總是純粹而毫無雜質的，他喜歡了也就是喜歡了，她抽身而出，他是真的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只是後來，誰也沒有料到，先帝死後，登上帝位的人會是他！
而夜瑞軒之所以一直想把帝位奪走，乃是因爲他覺得這帝位本就該是他的！
此時看著蘇雲若的賣力表演，夜離憂真是覺得萬分可笑。
“我知道你不怪我，你從來都沒有怪過我，你一直都那麼疼我寵我，怎麼捨得怪我呢？”蘇雲若還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當中，將演技發揮得淋漓盡致。
是的，當初選擇夜瑞軒，就是因爲她認定了登上帝位的人一定是夜瑞軒，但是誰料……
“只是，阿離，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到當初了嗎？你從此以後都不願意再寵我了嗎？”蘇雲若再次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夜離憂內心一陣煩躁，“朕是皇上，你是鎮寧王妃，算是朕的皇嫂，朕敬重你是應該的！”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對方是在演戲，但是你還是跟著入了迷，哪怕是精明冷酷很辣如夜離憂也不例外。
他的內心也有一片柔軟的地方，那片地上曾經爲蘇雲若將萬花綻放。
這麼一句疏離的話，使得蘇雲若知道夜離憂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把自己當作掌上明珠的少年了。
她抽泣了一下，道：“皇上說得極是，是妾身逾矩了，妾身保證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求皇上責罰！”她微微垂眸，竟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夜離憂心中又是一陣冷笑，重新坐回椅子上，“王妃無事便退下吧。日後若是再見到朕，請不要再喊昔日小名！”
不可否認，這一聲“阿離”依舊能夠牽扯他的內心。
想當初，午夜夢迴，都是她如花的笑靨，笑聲清脆，不斷地喊他“阿離阿離……”
每當那個時候，他的心都會變得很柔軟。
但是，那畢竟是曾經了。
夜離憂，離憂，遠離憂愁！
蘇雲若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道：“妾身遵命。只是妾身剛纔所說的事，還望皇上成全，畢竟妾身的父親年齡已經不小了，如今有疾病纏身，若是繼續呆在邊關，妾身擔心他的身子會受不住！”
“王妃一片孝心天地可鑑，朕又豈有不成全的道理？既如此，朕等會兒便飛鴿傳書，讓大將軍即日回京養病！”
蘇雲若這樣做，無非是讓他錯以爲蘇鴻要麼還在邊關，要麼還在回來的路上，斷不可能知道他已經帶著十萬大軍回京了。
當真是好計謀！
“多謝皇上成全。”蘇雲若臉色依舊灰敗，然而這臉色在夜離憂看來，倒像是在假裝。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夜離憂的眸中閃過種種色彩，但都不被他人察覺。
而此時，沈瑟兒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夜瑞軒有派人給她送過飯菜，但都是些餿了的飯菜，用夜瑞軒的話說就是她得罪了蘇雲若，這些苦頭都是應該受的！
前幾次，沈瑟兒還騰出一隻手來把那餿了的飯菜砸到獄卒身上，到後來，她連砸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三天，偶爾罵罵咧咧，偶爾自說自話。
她從來都不知道絕望兩字怎麼寫，她安慰自己，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能夠見到陽光。
爲什麼夜離憂沒有來找她呢？唉唉唉！
每每思及此，沈瑟兒還是忍不住萬分怨念。
吱呀一聲，牢門好像是被打開了，但是沈瑟兒連回頭去看的***都沒有。
她開口有氣無力地唱道：“小白菜呀，地裡黃呀，一不小心，被狗糟蹋。一心想呀，此乃畜生，我不能呀，計較他呀……”
站在牢門外的夜瑞軒聽了，臉色很不好。
“怎麼，都餓成這個樣子了，嘴巴還是這麼硬？”
沈瑟兒繼續唱她的歌，沒理會他！
但是，怎麼擋也擋不住的飯菜香卻在此時傳入了她的鼻子裡，她忍不住吸了吸，頓時知道，這次送來的不是餿了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