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憂無力地抱著她，他發現在這樣的時候，自己居然除了抱著她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沈瑟兒也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才止住了哭泣，開始跟夜離憂道歉，“我昨天不是故意要說那樣的話的。”
她吸了吸紅紅的鼻子，他給她擦去鼻涕，“我知道。”
沈瑟兒又忍不住問了，“那你真的能夠醫治好孩子嗎？”
“……”夜離憂沉默，“瑟兒，我會努力的。我說過的，請你相信我！”
“對不起，我只是忍不住。”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沒關係，我都陪著你。”他繼續攬著她的肩膀。
剛開始的時間異常難熬，不管是沈瑟兒還是夜離憂，能夠請的大夫他們都已經請過了，沈瑟兒甚至不辭辛苦地去翻了一堆醫術，但是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彼此的心情從開始的難熬，到了後來的漸漸冷漠，以至於慢慢的就失去了希望。一轉眼，孩子都快半年了。
每次，沈瑟兒撐著一臉的疲倦去看她的時候，她都會在乾淨的牀上爬來爬去，眼睛自然是睜開的，很漂亮的瞳眸，但是裡面一點光芒都沒有。
很明顯，她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第
當孩子八個月的時候，沈瑟兒徹底看不到希望了，而且夜離憂在朝堂上的脾氣也愈發暴躁起來，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會表現出溫柔的一面，此外，誰人見了他，都是要小心翼翼的。
如此，沈瑟兒更加看不到希望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放棄了一切掙扎，將所有的時間都拿給了孩子。
所以，這天夜離憂來到沈瑟兒寢宮時，第一次沒有見到她在翻看醫術忙碌著，他愣了一下，走到她的身邊去。
“吃飯了嗎？”現在已經是夜晚。
想想，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吃飯了。每次他來的時候，她都讓人告訴他，她在忙，沒有時間，如果找她一起吃飯的話，她更是會說她已經吃過了。
如此多次之後，夜離憂便也只能囑咐下人叮囑她記得吃飯，這樣一來，兩人即使住在一起，也聚少離多了。
“吃了啊。”沈瑟兒清脆地回答：“你吃了嗎？你今晚似乎比以前回來得晚，很累嗎？”說著，她居然還給他揉了揉肩膀。
夜離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被嚇了一大跳，一把扯過沈瑟兒的手，使得沈瑟兒重重地跌倒在他懷中。
“怎麼了？”沈瑟兒問。
“你怎麼了？”夜離憂問。
“……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好嗎？難道你還希望我每天像個瘋婆子一樣？”沈瑟兒眨了眨眼睛。
“瑟兒，你不會是……”
“不會是怎樣？”他居然說了一半就不說了，唉，真煩人！
“你不會是有離開我吧？”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噗……我離開你，我去找誰啊，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嗎？就算有，我也不稀罕啊！”沈瑟兒被逗笑了。
夜離憂見狀，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你一定是奇怪我的轉變吧？”沈瑟兒從他懷中掙脫了出來，“你知道嗎？我今天不小心從鏡子裡面看到我自己的樣子了，當時真的是嚇了一大跳，我當時就在想，這個是我嗎？是我沈瑟兒嗎？我今年才十九歲，可是卻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一邊說，一邊配以誇張的手勢，“我覺得這不應該是一個孩子的孃親該有的樣子，也不該是一個個丈夫會喜歡的妻子的樣子，更不是一個一直以來都樂觀向上的沈瑟兒的樣子，更更不是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的樣子。所以……”
說到這裡，她屁股一歪，坐到了夜離憂的身邊，“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改變這種現狀！”
夜離憂只是看著她，一時間沒有發表言論。
一個人是可以改變，也可以發生變化，但是他的女人是不是變得太多，變得太快？當然，他指的是心態問題！
沈瑟兒睨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她繼續說道：“誰說了瞎子就感受不到世間的五顏六色？沒關係，我可以讓她感受愛的世界裡的五彩繽紛！誰說瞎子就一定低人一等？沒關係，她女憑母貴，甚至憑父貴，她的父親是皇帝，她怕什麼？”
說完，一把攬住夜離憂的胳膊，“你說是不是？”
夜離憂幾乎被她給逗笑，但是另外一邊卻又覺得無比心酸。他擡手將摟起來，“對不起。”
沈瑟兒在他懷中吸了一下鼻子，算是吸走最後的悲傷。
很長時間以後，她淡淡地說：“其實，有時候我在想，當初你爲什麼要讓我拿掉孩子，也許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知道，孩子可能不健康，是我執意要讓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那是我們的孩子，就算不完美，她也是我們的孩子，瑟兒，我知道你的心情。”她終於能夠體會他當時的心情了，但是他卻希望她不要懂得，因爲他會心疼。
然而，沈瑟兒卻沒有接下他的話，只是繼續道：“我也終於知道，爲什麼我懷孕的時候，你要給我請那麼多大夫了，原來那個時候，你根本就什麼都知道了。”
“……”夜離憂沉默著，知道又怎樣呢，悲劇還是發生了，他心裡依然對她不起。
“也許……如果那個時候你把真相告訴我，也許我真的會拿掉這個孩子，真的。”她扭過頭來，灼灼地看著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沈瑟兒看著他，最後卻笑了，“不過，我很感謝你沒有告訴我，因爲殘缺也是一種美麗，她讓我感受到做母親的偉大，所以我一點都不後悔，我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幫我扛了這麼多痛苦。”
說到最後，她的眼睛裡又盈滿了眼淚，夜離憂想說點什麼話來安慰她，脣瓣卻被她的手指給抵住了。
“阿離，你聽我說，你讓我說。”她的眼淚繼續滾落下來。最後她卻只說了一句，“我愛你，很愛很愛……嗚……”之後，繼續埋首在他的懷裡大哭。
夜離憂心裡無限感慨，他的小女人長大了，成熟了。只是可惜卻是這樣慘痛的代價，而他卻只能撫著她的背，像安撫一個孩子一樣，溫柔地安撫著她。
沈瑟兒就這樣，在他懷中漸漸地睡著了。
這是這八個月以來，兩人睡得最好的一個夜晚，早晨，夜離憂幾乎忘記了起牀，若不是因爲要上早朝，怕是他醒了，都不願意離沈瑟兒而去。
不過，他走的時候，沈瑟兒還在睡著，他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這才起身上朝。
此時是秋天，朝堂上的事情每年都會因爲季節的變化而出現那麼幾件事情，莫非就是旱災、水澇或者雪災，如此而已。
不過，今天夜離憂上早朝，卻看見了一道奏摺。
內容竟然是，要他納妃！原因是皇后這麼多年了，只有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公主，所以爲了江山後繼有人著想，大臣們聯名上書，要他納妃！
夜離憂先是憤怒不已，捏著奏摺的手都爆出了青筋，但他最後卻按下了內心的怒氣，用冰冷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大臣，只見大家都紛紛低下頭去，無人敢接收他的目光。
“既然愛卿們如此關心著天下的後繼人，那麼你們倒是告訴朕，誰家的女子適合入宮爲妃？”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想必，你們已經爲朕擇好了人選吧？”
他這才和沈瑟兒的關係有所好轉，這些大臣就給他擺這一道，呵呵，他倒是要讓他們看看他的手段，否則他們還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衆人聽言，更加瑟縮得厲害，好半晌，都沒人敢大口出一口氣。
“既然沒有人選，那麼這件事情，日後就莫要再提！”夜離憂將奏摺甩了下去，砸到大臣的腳邊，隨即他站起來，轉身走了。
衆臣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言語。
這一次，夜離憂去找沈瑟兒的時候，發現她正在和孩子一起玩耍，他這麼長時間以來，一邊忙著關心沈瑟兒，一邊忙著找大夫，一邊還忙著處理朝堂上的事情，倒是真的把主心骨孩子給遺忘了。
現在他才發現，孩子長得很漂亮，很像他，倒不是很像沈瑟兒，而且白白胖胖的，已經會在地上爬來爬去了，甚至還能咿咿呀呀地說一些簡單的音節了。
他看見沈瑟兒將孩子抱起來，在她的臉上親了又親，他的眼睛再次溼潤了。
幸福原來其實很簡單，只是他們這麼長時間都忽略了而已，而且事情也果真如沈瑟兒所說……誰說了瞎子就感受不到世間的五顏六色了？沒關係，我可以讓她感受愛的世界裡的五彩繽紛！
他相信，他和她都能夠做到的。
“寶寶，你看誰來了？”沈瑟兒余光中瞟見一抹明黃色的時候，抱著孩子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夜離憂。
夜離憂假裝眼睛進了沙子，胡亂地擦了一下眼睛，走過去將孩子從沈瑟兒手中接過來。
“拜託，難道你不打算和她說話嗎？”沈瑟兒發現夜離憂只是抱著她，似乎不知道怎麼跟她說話來著，於是沈瑟兒提醒了他。
“我說話她能聽得見嗎？”夜離憂問。
“……”沈瑟兒驚呆了，她可從來沒有想過，夜離憂還會有這麼呆萌的時候，“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