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他的手,輕笑道:“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陪他長大,我會教你怎麼做一個好父親。”
祁墨點(diǎn)頭:“好?!?
門外,祁煊悄悄離去。
半夜時分,祁煊的房門被人推開。走廊上的燈光將來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祁煊望著那落在牆上的人影,被子裡的拳頭緊緊握著。感覺到那人的靠近,他緊緊閉上眼睛,卻不知道自己的僞裝早已經(jīng)落入來人眼底。
祁墨站在牀邊,想將他抱起來,孩子卻往旁邊挪了挪躲開他的觸碰。他的手僵在被子上,藉著那不很明亮的光,靜靜凝望著這個小小的人兒,心裡頭酸酸的,脹脹的。
剛出生的時候,這個孩子也是這樣拒絕的他懷抱,總是一抱他他就哭,嚇得他只敢在旁邊看著。
現(xiàn)在卻是他把他推到了這樣陌生的距離。
祁墨一直在牀畔站著,手掌緊了又鬆,鬆開又握緊。
祁恆在外面偷偷的看著,想提醒又忍住了。兩父子簡直一樣彆扭,真是急死個人!
正這時,沐清歡的聲音響起:“祁墨,你不想要煊煊陪我們一起睡覺嗎?怎麼還不把他抱過來?”
話音一落,祁恆就看到祁墨連被子帶人一齊抱起來,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甚至沒有低頭去看孩子。祁恆趕緊躲起來,心道還是夫人英明。
祁煊整個身體都被包在被子裡,好不容易把頭伸出來了,沒來得及感受一下父親懷抱的溫度,就被放在了冰冷的牀上。
昏黃的燈光下,祁墨站在一旁。
沐清歡靠在牀頭,眼睛彎彎地,目光沒有焦距卻望著祁煊的方向:“煊煊,我是媽媽?!?
祁煊死死的咬著下脣,避開祁墨的目光,緩緩朝著沐清歡爬去,直到爬到她身上,八爪魚似的抱緊她,小聲道:“媽媽,我終於聽見你的聲音了。”
祁墨身體一顫,眼眶微溼。他迅速扭開臉,深吸了幾口氣,走過去看打算把母子倆抱進(jìn)懷裡,祁煊惡聲道:“你走開!”
祁墨的動作頓住,緩緩移開身體。
沐清歡想說什麼,祁煊已經(jīng)開始連珠帶炮似的說話:“媽媽,你還會再睡著嗎?媽媽,你會講故事嗎?媽媽,我想聽你唱歌好不好?媽媽,以後我可不可以每天都陪你睡?媽媽……”
他像是喚不膩似的,每句話都要喚一聲她,抱著她的腰不撒開,淚水浸溼了她薄薄的衣衫。他委屈的道:“煊煊都沒有吃過媽媽做的飯,等媽媽可以下牀了,每天都要給煊煊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沐清歡輕撫著他的腦袋,想像著他的模樣,不管他提什麼要求,她都笑著說好。
兩母子就這麼說了幾個小時,直到祁煊實(shí)在撐不住,沉沉睡去。睡著的他仍然抱著沐清歡不撒手,生怕她會離開一樣。
沐清歡知道祁墨一直在旁邊,輕聲叫他過來。
祁墨儘量放輕所有動作,將母子倆擁進(jìn)懷裡的那一瞬間,他連呼吸都在顫抖。
沐清歡道:“你是他的父親?!?
“嗯。”一個被討厭的父親。
祁墨悄悄在祁煊臉上親了親,睡夢中的祁煊眉頭皺了皺,又往沐清歡身邊蹭過去……
沐清歡醒來的消息傳出去,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聽到了簡瑜那排山倒海似的動靜。
“小歡歡嗚嗚……你他麼終於醒了,我都人老珠黃了。你丫說睡就睡,太絕情了!”簡瑜嘴上數(shù)落著,抱著沐清歡始終不撒手。
祁墨在旁邊一直忍著,祁煊也攥著小拳頭狠狠盯著簡瑜。
祁東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好笑的湊到白玨面前,壓低了聲音道:“我估計我哥以後日子不會好過,他有一個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你看……”他示意白玨看祁煊。
那小東西以前喜歡簡瑜喜歡的不得了,每次乾媽前乾媽後的叫個不停,跟小尾巴似的。這會兒卻兇狠的瞪著簡瑜,一副‘你快放開我媽媽’的兇煞模樣。
白玨不禁失笑。
之後北宮和陸明明也來了,一時之間,原本冷清壓抑的房子裡,滿是歡聲笑語。
彷彿又回過了過去,彼此之間沒有半點(diǎn)隔闔。
只是缺少了的人,終究是少了。
白玨走到前院裡,握著手機(jī)看著屏幕上的那串號碼,許久許久沒有動作。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他按下?lián)芴?,那邊很久才接聽?
“你好,哪位?”接電話的是個男人,聲音悅耳好聽。
白玨沉眸:“我是白玨?!?
“您好,我是白瀟的男朋友,白瀟她還在睡覺,需要我叫醒她嗎?”男人很禮貌,也很從容。
白玨掛了電話。
小瀟……終於有自己的生活了。
而此時,電話那一頭,白瀟打著哈欠問:“誰???”
“你爸爸?!?
“白玨?!”白瀟一躍而起奪過手機(jī),殺氣騰騰的瞪著男人:“誰讓你把電話掛掉的!”
男人無奈的舉起雙手一臉無辜:“我說我是你男朋友,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白瀟一腳踢開他,向來沒有多少表情的臉此時滿是緊張,她撥打回去,卻是關(guān)機(jī)。
男人扶著腰起身,就聽她紅著眼道:“我要回國!”
“現(xiàn)在?”
“現(xiàn)在!”
“白瀟,不是我潑你冷水。他有可能只是想以父親的身份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別無他意。你腦子一熱跑回去,萬一到頭來發(fā)現(xiàn)還是自己一廂情願呢?”
“死也要死在他身邊!”
白瀟扔下這樣一句,抓起揹包便衝了出去!
“白玨,吃飯了!”
陸明明扯著嗓子嚎了聲,喚回了白玨的思緒。
他拆了手機(jī),直接扔進(jìn)垃圾桶裡。這才應(yīng)了聲,邁步走進(jìn)去。
重逢的喜悅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餐桌上一片其樂融融,沐清歡已經(jīng)可以自己坐了,雖然看不見,但聽著他們的聲音,她內(nèi)心無比滿足。
有些東西,不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而是失而復(fù)得,才更令人珍惜。
失之不得的,那只是遺憾。
沐清歡聽著每個人說話,嘴角的笑意漸漸擴(kuò)大。直到,她仔細(xì)聽了幾遍,終於意識到,這些聲音裡,少了人。
“容七和顧以南呢?還有白瀟哪裡去了?”她轉(zhuǎn)頭問祁墨。
此話一落,整個餐桌都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