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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五章

嫌犯哭泣求饒的聲音,警察冷漠盤問的聲音,甚至隊長吼人的大嗓門……聽在沈嘉言耳中都格外親切。

“報告隊長,我回來了!”像第一天報到那樣,沈嘉言踏進自己科室的時候,向隊長敬了個標準的禮。科室一下安靜下來,被全部同事上上下下掃描一遍,科室裡重新炸開了鍋。

“哎呀呀!聽說你因公負傷了,我開始還以爲又是和上次一樣‘解救人質的過程中不小心摔下樓梯骨折’這樣的傷呢,原來不是嘛!”

“當然不一樣啊,你們看,這次傷的是脖子嘛,嘖嘖!這次摔下樓梯扭到脖子?”

……

到處都是打趣聲,同事們一個個走過來,勾肩搭背的笑著看他,沈嘉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些人真是——

自己這些同事都是好人,不過格外喜歡消遣人而已,尤其是自己,不就是稍微笨拙了點嗎?

不過,沈嘉言倒也聽出了話外之音:自己受傷的真相……前輩和隊長沒有向其他人說麼?

心裡想著,沈嘉言驚訝地看向遠處微笑看著自己的隊長和前輩。

示意其他人散會,沈嘉言被單獨留了下來。

“他們……不知道?”沈嘉言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前輩走過來,對他點了點頭。

“因爲不知道怎麼確定這件事的性質。”說著,他一屁股坐在了沈嘉言旁邊。

“有證據表明你襲擊了楊承延,楊承延是什麼身份?是一般市民!你作爲警察襲擊一般市民本來就是大忌。”前輩說著,看著沈嘉言激動的想要站起來,將手搭在他肩上,示意他冷靜。

“不過,根據你醒過來說的那些,那時候你應該已經暈倒一次,記憶中並沒有襲擊他人這件事。

“就算作你那時候意識模糊好了,你爲什麼襲擊楊承延?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還是有其他的理由?這些,我們都無法知道,必須等楊承延醒過來才能進一步確認。”

“而且醫生說,按照你當時的傷勢,基本上無法做到襲擊這種動作的。”

隊長補上的最後一句話讓沈嘉言安心不少。

“所以我們決定先冷處理這件事,等楊承延清醒之後再做打算。”隊長對沈嘉言點點頭。

沈嘉言低著頭,半晌,迴應似的,也將頭輕輕點了點。

看出沈嘉言的意志消沉,前輩看了眼那邊的隊長,得到隊長點頭示意之後,從旁邊的書架上拿出一個A4大小的信封,然後將它推到沈嘉言面前的桌子上。

“這是……”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視驚訝地野的東西,沈嘉言擡起頭。

“打開看看。”

收到許可,沈嘉言不明所以的打開了信封,那是一個人的資料,最上面的是一張照片,看到相片的瞬間,沈嘉言“咦”了一聲。

“怎麼,有什麼不對的?”隊長斜眼看向沈嘉言。

沈嘉言遲疑著,眼珠向左上方轉去:這個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忽然——

“啊!想起來了,這個女人我下午在楊承延的病房裡見過。”非常滿意自己的記憶力,沈嘉言嘴角微微翹起,反覆看著照片,最終確認自己並沒有認錯人,“怎麼,你們要調查楊承延的同事麼?”

“誰告訴你這個女人是楊承延的同事的?”隊長的口氣卻有些嚴肅。

“啊?我猜的……下午我在楊承延的病房內,看到好多他同事送來的果籃……”

“……”隊長和前輩對看了一眼,半晌,前輩走到沈嘉言身前,用手指了指沈嘉言手中的檔案上的某一行。

“你……讀這裡。”

狐疑著,沈嘉言向前輩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大驚失色!

“什麼?!”

前輩的手指落處只有三個字:“姚美雪”。

“那張是我們剛剛找到的姚美雪的照片,大概是兩年前照的了,這是我們能找到的她的最近照片,你說你見過她?你確定?”

緊緊握著那張照片,沈嘉言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心跳明顯加快起來。

“這個……那個……姚美雪和楊承延竟然是認識的……”

如果自己下午確實沒有看錯,自己下午見到的人確實是姚美雪的話,那樣不僅可以確認犯罪嫌疑人姚美雪還在本市的事實,而且,說不定,經由姚楊兩人相識的事情,可以進一步找到犯罪原因!這是多麼大的發現,只要是個人都會知道!

沈嘉言擡起頭,果然,前輩和隊長兩人臉上也是一片激動!

於是,案情有了新的發展。隊長立刻把姚美雪的照片以及沈嘉言的證言,通知隊裡全體人員,發動一切力量開始調查姚美雪和楊承延的關係,然後,得到了一個令人意外的事實:

姚美雪和楊承延竟然是情人關係!

不知道兩人這種關係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具體保持了多久,兩人的關係確實掩藏的緊密。不過,有警察在某家醫院找到了姚美雪一年前的一張就醫記錄,是人工流產手術,而當時手術單上另一個簽字人籤的是一個“楊”字……

沈嘉言在姚美雪家發現的那件男裝,事後覈對也確實爲楊承延的尺寸沒錯。於是,兩人的關係就這麼確鑿了。

“這樣下去,就是情殺嘍?”整理完所有的已知資料,前輩做了總結。

情婦逐漸不滿足自己見不得光的身份,懷孕卻被要求人工流產,這樣的女人有理由對男人的女兒產生怨恨。因爲自己的孩子被要求扼殺,所以去報復別人的孩子,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的。

“如果姚美雪就是兇手的話,那麼……”

楊承延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然後,周圍全部是警察。對方見他醒過來,默默的遞了一張硬紙片給他,最上面是姚美雪的照片,然後下面,是一張醫院開具的人工流產手術的病歷,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楊承延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我犯的錯……從來沒想到會報應到自己女兒身上。”

楊承延睜開眼睛,焦距卻並沒有凝固在固定某個人身上,越過對面雪白的牆壁,他的思緒卻深入到了某個昏暗的下午。

“那個下午……我去小雪家裡,然後……”

那棟樓是姚美雪選擇的地方,很破,他也不明白爲什麼她那樣一個講究生活質量的女人會住在那種地方,不過她既然住進去了,他也只好去那種地方找她。

他不再是年輕人,她也不是,兩個人也不太講究年輕人的浪漫,房子雖然破了些,不過畢竟比旅館省錢許多。不過,自從姚美雪搬進那裡之後,楊承延不自覺的減少了找她的次數。

“我不喜歡那房子,一點也不喜歡,每次進到樓道里面,我第一個感覺就是想後退……”

那一天,像往常一樣用備用鑰匙打開門,楊承延在玄關脫下鞋子,脫下外套,走到客廳的時候,他呆住了。

“那個孩子……青青就在那裡……高高的!背對著我……”

回憶到那一幕的楊承延,表情難以自控的激動,臉部扭曲著,楊承延的眼睛瞪得很大。他又回到了這些日子在記憶裡,震撼了自己無數次的那一幕!

一開始他只是看到女兒的背影出現在客廳裡,他很害怕,然後是羞愧,有種在女兒面前被揭穿醜陋一面的尷尬。然而馬上,他就發現了事情的不正常:他的青青……是被人用繩子勒緊掛在那裡的!他的青青是被掛在房頂上的!

蒼蠅在女兒身體旁邊嗡嗡響個不停,楊承延顫抖的,慢慢走到女兒的正面,腿一軟,就那樣軟倒在地。

“那個孩子在瞪我!她在瞪我!我把她放下來了,可是……她心裡還是怪我的……怪我的!那個孩子心裡怪我外遇,她因爲我被殘忍的殺死,那個孩子沒走!我知道的!她沒走!她就在我身邊!家裡現在還有她的頭髮!浴室……頭髮……”

楊承延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開始說一些匪夷所思的話,隊長聽到後面再也聽不下去,站起來走出門去。

不一會兒,外面走進來三名拿著器具的護士,其中兩名護士熟練的壓住掙扎個不停的楊承延,然後另外一名護士拿起注射器給楊承延注射,一分鐘之後,楊承延終於不再掙扎,身子一軟,他重新躺在了牀上。

“一點鎮定劑而已,或許他們還加了其他的有效安眠成分。”隊長解釋著,示意所有警察從病房裡退出。

“……楊承延是第一個發現楊小青屍體的人,是他把女兒的屍體從上面放下來的,出於……父親的愛心?嘖!”說到這兒,隊長不屑的聳了聳肩。

“他的外遇對象殺了自己的女兒,他不敢報警,害怕自己的醜事被曝光,或許還害怕這件事對他有不良影響……”

“那麼……楊小青的案子算是結了?”躊躇著,沈嘉言問了一句。

“是這樣的,不過,要在你抓到姚美雪之後。”拍了拍沈嘉言的肩膀以示鼓勵,隊長叼了根沒有點燃的煙,帶頭離去。

下午的時候,一輛警車開到喬夜雪家門口,告知她丈夫已經入院,希望用警車接她去醫院探望丈夫,喬夜雪並沒有反對,毫無懷疑的坐上警車走了。

當然,這是警方商討過後的結果,主要目的是支開喬夜雪,趁她不在的時候進入她的房間,看看能否在楊承延的物品中搜到有用的東西。

這是出於保護喬夜雪的心理,她現在的心理承受度已經很脆弱,如果正大光明的搜索,難免會把她丈夫出軌,情人是殺害她女兒兇手的事情泄露出來。

“楊承延根本沒有多少東西放在這裡嘛……”帶著手套在衣櫃裡翻找著,小張無聊道。

“那是因爲他剛搬來不久,之前聽說兩人幾乎要離婚了的。”旁邊小李回答,一邊說一邊打開了冰箱。

“喂!讓你們來是檢查楊承延物品的,你開冰箱幹什麼?”隊長立刻火眼金睛的注意到了他的這個小動作。

“嘿,這個……不是老習慣麼?咱們來檢查不是想做得乾淨徹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角落麼?”小李賠笑著,偷偷將手裡的東西放到身後。

“那你手裡的冰棒是怎麼回事?放回去!”

一句話,小李只好灰溜溜的照做。

不像他的同事們那樣的好心情,浴室裡的沈嘉言一臉沉思。

他已經保持這個狀態很久。

他的視線集中在浴室地板的瓷磚上,確切地說,是瓷磚上的一根頭髮上。

長髮。

表面看起來不起眼,可是,喬夜雪是短髮,楊承延也是短髮。

這根頭髮是哪裡來的?

“……那個孩子心裡怪我外遇,她因爲我被殘忍的殺死,那個孩子沒走!我知道的!她沒走!她就在我身邊!家裡現在還有她的頭髮!浴室……頭髮……”

楊承延下午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忽然浮現耳邊,當時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然而現在,沈嘉言卻覺得自己好像隱約明白了他到底講的是什麼。

沈嘉言的手指摸了摸脖子,那裡,有些癢。

越來越癢,沈嘉言忍不住加重了手指的力道,然而還是不行,走到浴室的鏡子面前,沈嘉言頓了頓,最終還是動手開始拆除脖子上的繃帶。

醜陋的傷口露出來,第一次可以仔細觀察自己的傷口,沈嘉言這才發現自己的傷勢如此嚴重,脖子上蜈蚣一樣的縫合傷口,可以想象,縫合之前那開裂的傷口會是如何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嘉言總覺得自己的傷口在發臭。

身子前傾,沈嘉言拼命靠近鏡子,瞇著眼睛,慢慢的,藉著鏡子,沈嘉言敏感的在自己感覺癢的地方,捏住了一個黑色的線頭,輕輕的往外拉,黑色的線越拉越長,沈嘉言的眼睛越張越大,吃驚地,他看到自己從傷口的某處,拎出一條長長的黑線。

“天……啊……”

看著食指和拇指之間的絲狀物,沈嘉言大皺其眉,這個就是自己發癢的來源?這個……算不算是醫療事故?自己居然可以將縫線拉出來?等等——這個真的是縫線?與其說是縫線,不如說是……

沈嘉言的視線不自覺移到了地下,那根長髮的上面。

他打了一個寒顫。

慌不迭將手裡的黑線扔掉,擰開水龍頭,黑線順水而下,消失。

做完這一切,沈嘉言打算關上水龍頭,然而,他擰了半天,水卻仍然汩汩流出。

“該死——”嘴裡罵著,太過激烈的動作讓脖子抗議的疼起來。

一手用繃帶捂住脖子,一隻手拼命的制住水管,可是不管用!不管他怎麼用力,水流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大了!不僅如此,洗手池好像堵上了一般,積累下來的水沒有泄下去,而是在水池裡越積越多,一分鐘不到,已經快要從水池裡漫出來!

“隊長——”沈嘉言扶著脖子向大門走去,他必須尋求幫助,好把這該死的水管停下來,然而他的腳步剛剛移動到門口,原本只是虛掩著的房門竟然忽然扣上,門鎖轉動,門竟然這麼鎖上了?!

“喂!誰在外面?不要開玩笑了!開門!快點開門!”敲打著房門,沈嘉言心裡忽然冒出一股恐懼。

水,不知不覺已經漫過了他的腳面。

地板上的出水口似乎也堵了,水面不斷上升,浮起來的水面有一層泡沫樣的東西,看起來很是噁心。

盯著地板半晌,沈嘉言離開房門,在地上摸索半天,找到像下水口一樣的東西,挖了起來,連勾帶掏,從裡面拉出一坨黑色的東西。

頭髮。

長長的,纏繞在一起成團的黑色長髮。

像是看到了什麼最骯髒的東西,沈嘉言慌忙要將頭髮扔進垃圾桶。踏上踏板將垃圾桶的蓋子踩開之後,視線無意識的伴隨自己扔進垃圾桶的東西看進去的時候,沈嘉言身子忽然一抖,好像電流從身上交流而過——

好多頭髮!

垃圾桶裡竟然有那麼多黑色的頭髮!

已經不是能用“掉頭髮”來解釋的數量,乍一眼看過去,沈嘉言差點以爲裡面裝的是個人頭!

“不對!不太對……”口中喃喃的,沈嘉言重新衝向洗手池,兩手並上,他用力的擰著水龍頭。

然而朦朧間,他似乎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好幾個女人的聲音,然後還有嬰兒的哭聲,他聽到搖滾樂的聲音,最後,所有聲音的背後,他聽到了女人啜泣的聲音。

“好冷……好冷……”

女人的聲音?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

心裡無比奇怪,然而心神卻完全被聲音所吸引,沈嘉言凝住心神,全力去分辨那個微弱的聲音,漸漸的,其他的聲音全成了背景,耳中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那個女人的聲音。

那個女人一邊哭泣,一邊小聲地說自己冷,沈嘉言正想聽得更加清楚一些,手機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沈嘉言猛地睜開了眼睛,右手反射性的去摸自己腰間的手機,發現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之後這才醒過味來:他的手機早就丟了!

可是響鈴的聲音卻還在繼續,那個鈴聲越聽越耳熟,那個……好像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心裡奇怪,沈嘉言深呼吸,強迫自己安靜下來好分辨聲音的來源,最終,他的視線鎖定了之前打開過的那個垃圾桶。

盯著那個裝滿頭髮的垃圾桶,沈嘉言像是盯著一個最噁心的東西,忽然伸出一腳將那桶踢翻,那些頭髮從垃圾桶裡翻出,滾到水裡,水草一樣,迅速鋪開一大團。

黑色沉澱於水面之下,那裡,有個什麼東西在發光,一邊發光,一邊發出暗啞的聲音。

顫巍巍的走過去,沈嘉言鼓足勇氣,飛快的從一堆頭髮之中抓住了那個發光之物,再也顧不上拿東西時沾了滿手的黑髮,沈嘉言只是驚訝。

這個東西……這個手機……像極了他自己的……

沈嘉言抓住的東西是一隻手機,普通的NOKIA手機,據說很耐摔。

不……這個就是自己的手機……

左上角的劃痕也好,鍵盤上幾乎消失的字母Z也好,都顯示這是他自己用慣了的手機。

前幾天丟在413的手機,爲什麼會出現在喬夜雪家的垃圾桶內?

爲什麼?

沈嘉言忽然想到了那個夜晚,那雙女人的腳,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女人手上的結婚戒指……

不會吧?這個……那個……

沈嘉言顫抖的拿著自己的手機,手機聲聲響著,那個原本悅耳的聲音,此刻聽在沈嘉言耳中,不啻爲死神的尖叫。

呼叫他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說是陌生,可是看起來卻又有點眼熟。

眼熟……

沈嘉言的眼睛忽然瞪大!

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這個號碼是“小雪”的號碼啊!是楊承延手機上面“小雪”的號碼!

那個時候他還以爲那是楊承延妻子“喬夜雪”的號碼,可是現在想來,應該是楊承延的情人“姚美雪”的號碼纔對!

難怪自己撥完號碼以楊太太稱呼對方之後,電話會詭異的掛掉,可是……可是……

就在沈嘉言終於下定決心,準備接通電話的時候,電話鈴聲忽然停了。

沈嘉言鬆了口氣,可是心裡卻更加害怕,一種隱約的恐懼,他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能致命的重要的事物。

電話又響了。

沈嘉言差點丟掉手中的手機,然而手一顫,他畢竟還是穩住了,這回,鈴聲只響了一次,不是呼叫,而是簡訊通知鈴。

這一次,沈嘉言選擇了接收。

對方傳給他的是一張照片。

盯著那張照片,沈嘉言幾乎扔掉手中的手機!

是喬夜雪!

照片是仰視的角度,所以沈嘉言費了好大功夫才辨出上面的人乃是喬夜雪。

照片上的喬夜雪穿著剛纔出去時候的外出服,臉上還是面無表情,照片的一角,沈嘉言甚至看到了他的那些同事,看樣子,他們正在和喬夜雪告別。照片照得模糊,這樣的喬夜雪看起來神經質,看起來有些駭人。

照片上的喬夜雪穿著裙子,腳上則是一雙淺口圓頭皮鞋,照片很模糊,可是剛好足夠沈嘉言分辨的清楚,他越看越心涼:那雙腿……那雙鞋子……

分明是那天晚上他在牀底下時,看到的撿起自己手機的女子!

那個女子是喬夜雪!

“不……這不是真的……”

搖著頭,沈嘉言一臉蒼白,手機這時候又響了,又是簡訊進入的提示,這一次不等鈴聲響完,沈嘉言立刻按下接收鍵。

出現在熒幕上的又是一張照片,主角還是喬夜雪,還是那身裝扮,地點卻有些變化,照片上的喬夜雪站在一扇門前,那扇門看起來很眼熟。

“那個……是浴室的門……”

喃喃著,沈嘉言的臉色越發青白,這是什麼意思?

拍照人在想什麼?爲什麼這個時候拍這種照片給他?

沈嘉言想著,耳朵卻豎得尖尖,門口傳來細小的聲音,那裡,似乎真的有人在……

難道,拍照人想要告訴自己喬夜雪現在就在門口?

盯著門板與地面的縫隙,沈嘉言恨不得用眼光將那裡瞪出一個洞。

水,順著那裡蔓延,外面的地板比浴室高,可是就算這樣,現在外面也一定有很多水。

門鎖被人扭動,咯吱咯吱。

喬夜雪果然在外面。

沈嘉言嚥了口唾沫,大氣不敢出一聲,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這麼窩囊,可是本能提醒他,他現在這樣是正確的。

轉了幾圈,門鎖不動了,似乎喬夜雪發現自己無法打開它之後離開了。

鈴聲又響了。

第三張照片。

吞著口水,這次又是什麼照片?

緊張又害怕,沈嘉言顫抖的按下按鍵,倒吸一口氣——

“天啊!”

刀子!照片上的喬夜雪竟然拿了完全不該出現的東西!

那是一把極其鋒利的菜刀,這個時間,喬夜雪拿著菜刀幹什麼?

喬夜雪瘋了麼?!

沈嘉言慌亂的看著自己周圍。水!到處都是水!大門緊閉,喬夜雪就在門外,聽聲音她已經拿到了鑰匙……躲起來?躲在哪裡?牆上有窗戶,可是憑他現在的情況,貿然出去最大的可能不是生還,而是掉下去摔斷脖子自殺!

密室。沈嘉言忽然意識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現在,他正置身在其中,唯一的出口,正被一個行徑可疑、疑爲瘋癲的女子所把持!

慌亂的探看周圍的環境,沈嘉言的視線最終落在那嘎嘎作響的浴室門板上,心臟怦怦跳著,等待下一秒鐘就會出現在他面前的喬夜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吃驚地瞪大雙眼,沈嘉言目瞪口呆地看著水忽然流向門口,不,並不是忽然,而是早有預謀般的,浴室的地面原本要比外面低下去幾釐米,之前那任由沈嘉言如何用力也停不住的水龍頭,彷彿就是爲了現在這個時刻積蓄力量一般。

沈嘉言看著水龍頭,那裡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擰動開關,水龍頭裡面的水忽然噴了幾下,水流更加大,沈嘉言分明看到那伴隨著銀白色水流噴薄而出的、分明是黑色的絲線一般的物體……

頭髮……

那些頭髮不慌不忙的、纏綿著,沒在水面之下,之前垃圾桶內的頭髮也參與其中,匯成烏黑的一片。水面上,黑色的頭髮在浮動,一搖一擺,像有生命的水草。

那頭髮,好像在動……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在動……

沈嘉言臉色蒼白著,盯著自己身下水面上的頭髮。

只見那團黑色逐漸擡高,白色漸漸露出,先是額頭,然後眼睛,再來是鼻子……

那是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

沈嘉言覺得那張臉有些眼熟。是了,那是姚美雪的臉!

可是姚美雪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會……

沈嘉言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他又知道,自己現在正在目睹一件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

露出半張臉的姚美雪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慢慢的向浴室門游去,游到門前的時候,那黑色的頭顱往下一沉,再也不見了。沈嘉言知道她出去了。

他的手緊緊抓著浴缸的石壁,瑟瑟發抖。

他的手機又響了,這一回不是響完即止,而是一聲一聲,沈嘉言知道,那是不斷有新的簡訊進入的聲音。他不敢去接,他知道那是誰發來的,所以他不敢。

浴室裡一片黑暗,只有手機熒幕不斷閃著光。

沈嘉言聽到門外喬夜雪的尖叫聲,聽到東西撞翻的聲音,還有一切其他的、他無法分辨的詭異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在沈嘉言泡在水裡感到渾身發冷的時候,外面一切響聲忽然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詭異事情一般,消失了。

沈嘉言聽到浴室大門忽然喀嚓一聲響,之前他怎麼擰也擰不開的門鎖,竟然如此輕易的轉開了。

那樣的簡單,就像別人設了一個圈套……

吞了口口水,沈嘉言挪了挪腳步,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已站得發麻。

他不想出去,可是警察的職責感促使他不得不出去。於是,他慢慢催動麻木的雙腿前行,轉開房門,吱呀一聲響,房門應聲而開。

門外,黑暗,且靜悄悄。

他打開了客廳的燈,卻不見喬夜雪的身影。

他的手機又響了,這一次,沈嘉言遲疑了一下,最終按下了手機。

熒幕上沙漏狀的小圖示轉了幾轉之後,簡訊打開,出現的房間赫然是臥室。

之所以知道那是臥室,因爲照片正對的是一張牀。沒有人物,只有一張牀。

彷彿被指引一般,沈嘉言沒有做其他的尋找,直接拐進了喬夜雪的臥室。

然後,那裡,他看到了照片上出現的那張牀,以及牀鋪上方,吊在吊扇之上的喬夜雪的屍體。她的屍體一搖一晃,彷彿鐘擺。

心裡咯噔一聲,沈嘉言往後一退,手中的手機再度響起,這次的熒幕上赫然是他驚愕晦然的臉孔。

什麼時候!他怎麼會出現在照片裡的?

頭皮一陣陣發麻,沈嘉言僵硬的轉動脖子,向自己的左下方、剛纔照片中的拍攝角度看去——

那裡,赫然一隻人手,纖細的、少了一截小指的女人的手,手掌之間,拿著一隻手機。

喀嚓一聲,又是一張照片,然後沒過多久,沈嘉言的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音樂。

這一次,沈嘉言沒有按下接收鍵。

看著那隻自塑料袋之中伸出的人手,沈嘉言感覺身後陣陣發冷。

他認出了那個塑料袋,是喬夜雪出門時拎著的那個塑料袋。他忽然想起了第一張接收到的簡訊,那個仰視角度的照片……

沈嘉言彎下身,僵硬的解開了那個塑料袋。

裡面露出了一張人臉,雙目圓睜,面目詭異扭曲的、姚美雪的臉。

袋子裡面,是姚美雪的人頭還有右手,那顆頭頭頂空空如也,照片中姚美雪的一頭長髮完全不見,想到那消失的頭髮,沈嘉言忽然想到了浴室裡面那個垃圾桶……

沈嘉言吞了吞口水,將塑料袋裡的姚美雪的頭顱拿出來。

“你、你想讓我知道的……就、就是這個吧?”

看著面前表情恐怖的死人頭,沈嘉言渾身顫抖不已。

彷彿迴應一般,袋子中姚美雪一直握緊手機不放的手忽然鬆開,手機落到地上,沈嘉言的身後。

不想再面對那可怕淒厲的女人頭顱,沈嘉言忙轉過身,一邊往手上套著塑膠手套、一邊彎腰去撿那可以作爲證物的手機,匆忙中,他按下了手機上一個開關,之後他手機再度響起的時候,沈嘉言幾乎跳起來。

“該死——”又是簡訊,一看號碼,竟然還是姚美雪的手機發來的,想到自己剛纔按下的鍵,心想估計是當時自己錯按下了什麼的沈嘉言,再度按下了接收鍵。

照片打開,佔據熒幕大部分的,是彎腰看手機的沈嘉言的臉,然後,上方一個小小的角落,是那被沈嘉言擺放在牀上的、姚美雪的頭顱。

照片上那個瞬間的姚美雪,不是之前沈嘉言看到的那樣猙獰。

直直看著熒幕,照片上,姚美雪正在微笑,對他微笑。

之後的事情,沈嘉言只是聽說,負責該區域的郵差正好趕到,看到房門開著覺得有些不對,就進去了,然後看到了那一切,立即報了警,正好,還是之前報警的那名郵差。

算是被那名郵差救了兩次,沈嘉言卻一次也沒見過那名郵差。脖子上的傷口惡化,他被要求住院治療兩個星期。

沈嘉言的手機和姚美雪的手機被送去警局的時候都不能用了,原本可以當作證據的照片也完全消失。

那些不可思議的相片能夠當作證據麼?沈嘉言也懷疑,他想起那些已經消失的照片中,有好幾張正是記錄喬夜雪死亡過程、他因爲恐慌而沒有查看的,那些照片上到底有什麼,手機壞掉了,沈嘉言自此無從查之。

取而代之,重新被警方當作證物的,正是那名郵差當時送往楊承延家的包裹,那個寄信人寫著“姚美雪”的包裹,充分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打開查看的時候,裡面赫然是姚美雪的其他肢體!

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按照那名郵差的說法,那個包裹本不是正常管道的包裹,而是他在樓下被人託付的。

他在樓下碰到一名女子,問明他即將送出的信件中有楊家的信件,於是將自己的包裹託付給他。

那名女子的長相,對比覈查之後仍然不能確認身份,事情於是只能這樣不了了之。

案件最終被定性爲情殺。

丈夫有了情人想與妻子離婚,情人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手段綁架了他們的女兒,或許她殺了那個可憐的孩子,殊不知妻子有了準備在先,早早搬到了情人住所的對面,那正衝情人窗子的搬家原本不是巧合,然後,某一天……

情人殺了孩子,妻子又肢解了自己的情人,可憐的丈夫或許是事件中唯一被矇在鼓裡的傢伙。最早在情人家發現女兒屍體的丈夫不敢聲張,也不敢詢問失蹤情人下落,害怕事情進一步擴大的直接後果就是:情人死亡多日也無人知道。

楊承延被送去了郊外的療養所。

喬夜雪的死亡最終被認定是自殺,而勒死她的繩索材料被確定爲姚美雪的頭髮,警方認爲她是畏罪自殺。

只有沈嘉言不這麼認爲。

病好之後,他最後一次路過喬夜雪家門之下,擡頭往上看,居高臨下,他看到了窗邊朦朧一個白色影子。

喬夜雪!那是喬夜雪!

面容模糊,可是他就是確定那人的身份。

世界上,有些事情原本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緊了緊衣領,沈嘉言快步離開了那裡。當天晚上,他坐上了前往Q市的火車,那是個遙遠偏僻的地方,居民善良淳樸,沒有大案發生,或許不是警察發展的好地方,可是,對於現在的沈嘉言而言,那裡卻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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