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辰臉色一斂,嚴肅地說:“媽,您這樣羞辱她,也是在羞辱您的兒子。因爲現在您兒子在努力地追她。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成爲您兒子的妻子您孫子的媽您的兒媳婦。”
“你你你”裴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天才憋出一句,“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爲什麼你做事就不能想想別人?你可以不管我,可是不能不管你兒子吧?他還那麼小,你把他一個人送回中國給你朋友帶,你怎麼忍心?還有舒婷,她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對你對我,還是對孩子,都是掏心掏肺地好。她是真的愛上你了,是真的想成爲這個家的一份子!你以爲她真的是奔著你的錢去的?”
裴曜辰淡淡地說:“媽,您別忘了,她的確就是因爲缺錢纔來到我們家的。”
“那是她沒見到你之前,而且那也是她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之舉。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到了絕境,誰願意爲了錢出自己?!更何況她見到你後是真的愛上了你,也愛上了你的孩子,她悉心地照顧著孩子,小心翼翼地愛著你,這般委屈求全是爲什麼,還不都是想融入這個家,讓這個家變得健全而快樂嗎?眼看著你的活漸漸步入正軌,我才放心地入院治病,心想著以後只要你們都好好的,那我就死也瞑目了!不想一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女人就把我盼望的一切都給毀了!你不顧孩子不顧我,更不顧絕望傷心得要自殺的舒婷,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去追那麼一個女人,你這是要氣死我吧?”裴夫人激動不已。
裴曜辰卻始終淡淡地,“我或許讓您失望了,也的確讓孩子受委屈了。不過對於舒婷,我沒什麼好內疚的。我不愛她,她一直都知道。我們之間也曾經有過交易,那就是她做我孩子的母親我裴曜辰名義上的妻子。什麼叫名義上的妻子?那就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她有夫妻之實。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從心理和理上都排斥和她。這樣的婚姻或許表面上看起來很美滿,可以讓您放心讓我兒子開心,可是獨獨我不會開心。一開始,她或許也是開心的無怨無悔的,可是時間長了,她就會一點一點變成怨婦的。一旦她成了那副模樣,您渴望的和平美滿便不復存在,最後真正受到傷害的是她,還有您的孫子。倒不如現在乾脆利落地分開,也省得讓這件事情成爲一件災難。您好好想想,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別在這裡跟我長篇大論地說道理!你的設想都不會發!人都是肉長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對一個人長年累月的無私付出而無動於衷!除非是畜牲!你是我兒子,我太瞭解了。你的冷漠都只是表面上的,要不然,你也不會爲了一個莫硯秋這麼多年來四處尋找她的替代品,更不會對那個夏至滿心愧疚!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出現,我敢打賭你和舒婷一定能夠培養出感情來的。咱們中國幾千年來的夫妻在結婚前都不認識,甚至連面都沒見過,還不全靠婚後培養感情?祖祖輩輩都能這樣,你爲什麼就不能這樣?”
裴曜辰頭痛得要命,“媽,如果感情可以遷就,爲什麼這麼多年您不可以忘記我爸爸另外找一個男人一起活?”
“你!我在說你,你扯我做什麼!”裴夫人很有些惱羞成怒。
“人都是一樣的。媽您沒法將就,您兒子也不想將就。您若真的爲您兒子著想,就放手讓我自己追求自己的幸福吧。就算她真的不好,我也認了!最少我爲我想要的愛情真正追求過。從前是爺爺掐斷了我的幸福,難道現在輪到您了嗎?您想和爺爺一樣讓我憎恨厭惡遠離嗎?”裴曜辰痛心疾首地說。
裴夫人聽了,張著嘴呆了天,最後無力地長嘆一聲,苦笑道:“你說得對,我不該橫加干涉你的。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太多不是愛,而是罪過。我曾經深受基害蹉跎一輩子,你也因此痛苦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你有了重新追求的目標,我爲什麼反倒要阻止你了?對不起,是我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到今天我纔算真真正正弄清楚了。”
她說著起身站起,“好吧。這件事就這樣吧。我不再幹涉你,我只會祝福你,祝福你能得償所願。不過有句話,我還是得說。那就是,無論如何,你不能對舒婷不管不顧。最起碼,不能將她一人孤零零地扔在這裡。她好好地來到我們家,你也得把她好好地交到她父親的手裡。聽清楚了嗎?”
裴曜辰點頭,“好。我聽您的。這段時間,我會守在她身邊,直到她恢復健康。”
“很好。那我走了。你好好守著她吧!”裴夫人轉身慢慢地朝門口走去。
“我送您。”裴曜辰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她卻輕輕掙脫他的手,輕聲說:“不用送我。讓管家送我就行了。你還是好好守著她吧。醫說她今天可以醒來,我希望你能在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向她道歉。不管怎麼說,你曾經給過她希望,又親手將她希望給掐滅了。”
裴曜辰緩緩點頭,“好。”
裴夫人揮了揮手,慢慢走了出去。
裴曜辰心情複雜地追了出去,目送管家扶著她進了電梯裡,這才轉身慢慢回到了邊坐了下來。
謝子怡早就醒了,一直直著耳朵聽著他和裴夫人的對話,一開始對於裴夫人的一心維護還滿心感激,但後來卻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竟然不僅不再反對,而且打算由著裴曜辰的性子來時,不由悲憤交加。
心裡恨得想殺人。
如果不是爲了接下來的事情,她真的想跳下跟他們母子好好理論個清楚。
她強迫著自己冷靜,暗暗地反覆作著深呼吸,當確定自己已經可以冷靜處理一切時,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當看到裴曜辰低頭坐在那裡,眉頭緊鎖,一雙眼睛漫無目的地凝視著地下,背微駝,整個人死氣沉沉,彷彿被層層烏雲所纏繞說不出的憂鬱晦暗時,原本平靜下來的心重新變得懊惱莫名。
這些年來,他經歷了無數磨難,即便莫硯秋的死,還有裴峻山無休無止的故意打壓,他也不曾如此沮喪頹廢過,他的背脊始終如一地挺直著,像崖頂上的松柏,永遠迎風屹立不倒。
可是現在,他被夏至弄成了什麼樣子?
先是爲她隱居四年,後是現在纔不過見了幾面而已就銳氣大挫。
憑什麼?
夏至除了有著那張和莫硯秋一模一樣面孔的優勢之外,又有什麼本事把他折騰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不服!她恨!
但是她必須忍!
謝子怡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一臉痛苦地咬著脣**了幾聲。
裴曜辰回過神來,淡淡地看著她,“你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睛看了看他,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突然激動地顫聲問道:“你你是誰?我我又是誰?我爲什麼躺在這裡?爲什麼我的腳”
“別裝了。很沒有意思。”裴曜辰面無表情地說。
面對眼前這個柔弱哀傷的女子,他實在沒辦法僞裝出溫柔的模樣。
他甚至深深地厭惡著鄙視著。
因爲透過她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他可以窺見她陰險的內心。
她不是真的想自殺。
她也不是真的愛他。
要不然,她不會挑他的車來撞。
她是故意想逼他對她負責,想借此賴在他身邊。
這種小伎倆,他一眼就能看穿。
謝子怡抱著頭失控地大叫:“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想知道我是誰爲什麼會躺在這裡我的腳怎麼了?!來人啊!來人啊!”
她一邊瘋狂地大叫,眼睛一邊洶涌地涌出了一大堆淚水。
裴曜辰皺眉,起身伸手抓住她的雙手用力從她耳朵上拿下,低聲喝道:“夠了!別叫了!再叫我就殺了你!”
謝子怡果然止住了叫,一臉驚駭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裴曜辰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舒婷!你給我聽好了!不要假裝失憶,不要跟我玩這些小伎倆,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好好地呆在這裡好好地配合治療。傷好後,我會親自送你回家。當然,該給你的賠償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聽清楚了沒?”
謝子怡瞪大眼睛用力點頭,但下一秒卻又用力搖頭。
裴曜辰看得煩惱不已,“說話!”
“我我聽不懂你的話!我我好像不認識你。不明白你說的賠償是什麼意思。我爲什麼要你賠償?我爲什麼要你送我回家?你認識我?知道我家在哪裡?那不要給我賠償了,只管把我送回去吧!求你了!”她苦苦哀求,眼睛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撲簌而下。
裴曜辰眉毛一挑,“我當然會送你回家。不過現在你這副樣子還是乖乖地在這裡等著吧。等我問過醫你的情況,確定你可以出院再說吧!現在給我乖乖地閉眼休息,我去見醫!聽清楚了沒有?”
“聽聽清楚了。”謝子怡一臉恐懼地連連點頭,並且死死地閉上了眼睛,彷彿真的十分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