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冤枉的滋味實在太難受,我真的沒有做過這些事情。
可隨著這名警察的話,四周的人小聲的議論了起來。什麼衣冠禽獸,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什麼警察敗類的詞紛紛飄入了我的耳朵裡。這讓我感覺頭疼無比,只覺天旋地轉,一時間,竟然讓我也覺得自己真的就是殺人兇手了。
我用手拼命的揪著自己的頭髮,直拽的我頭皮發麻發疼。我這個習慣從來都沒有和別人提過,也從來沒有說過原因。其實這樣做,是要用表皮的疼痛來代替那種腦殼裡的疼痛。每當我感覺頭疼的時候,我就會這樣去做。
可現在,我感覺並沒有什麼用了。
會不會是在我犯病的時候,做出了這一切事情呢?就好像是患有多重人格的兇手一樣,在我的身體裡,會不會也有另一個吳夢?我十分抗拒自罪妄想癥,不能正視。而會不會我選擇性的遺忘了自己在犯病的時候所做的事情呢?
我有罪?我殺了人?
“肅靜,肅靜。”法官敲了敲法槌,四周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公訴人請繼續。”
證人下去了,公訴人接著說道:“儘管你可以說是爲了救人,但是我們也可以理解爲在特殊的情況下,會激發你的自罪妄想癥。當多疑和焦慮出現的時候,爲了緩解癥狀,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使你焦慮的人,不是麼?”
“是!”我說道,可轉瞬間,我意識到了問題,趕忙說道:“不是!在那樣的環境下,這也是一種讓兇手開口的方式。問題在於,當兇手說出地址或沒有說出地址後,我接下來的舉動不是麼?”
公訴人說道:“的確是,只不過兇手選擇了開口,可如果兇手閉口不談,你是不是要殺了他!”
我開口說道:“我不能讓關增彬有事情,她是我的組員,你知道麼?”
“回答我的話!”公訴人說道:“如果他不開口,你是否會殺人!”
“我們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樣,你明白麼?”我喊道。
“你是否會殺人!”公訴人堅定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我殺……”
我的“殺”字還沒有出來,我旁邊一直都在沉默的律師開口了:“我抗議,公訴人沒有權力假設並未發生的事情來引導我當事人的情緒。法庭上是講證據的,不是用來假設的。”
“抗議有效,公訴人請停止逼問。”法官點了點頭。
“那好,從這威脅性的話語上來看,我們可以推論,嫌疑人吳夢在一定的情況下,的確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來。”公訴人看著自己的文件說道:“我還有一名關鍵性的人證,他可以證明,嫌疑人的確有過激的舉動。”
“傳上來。”法~醫說道。
我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到底什麼證人能夠證明我有過激的舉動。可
可當我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的時候,我簡直不管相信我的耳朵。當這個人從庭下走上來的時候,我才確信我的耳朵沒有聽錯,我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
此刻走到證人席上的,正是小劉。
我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我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著,我實在
想不到,小劉今天竟然會走上證人席位。而他,卻是公訴人口中的那個最關鍵的證人。
那天在地下,小劉果然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麼。”公訴人問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小劉看向了我,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可眼神裡卻似乎有著無數的話想要說。他用手輕輕的摸著自己面前的欄桿,四周看了一圈。現場安靜無比,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小劉關鍵的證據。時間似乎都隨之凝固了起來,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一聲咳嗽,小劉低下了頭,並不看著我:“在圍捕兇手的過程中,在兇手已經放下武器投降的時刻,我看到了嫌疑人手持一塊鋒利碎片刺向了兇手的脖子。如果不是我及時阻止的話,兇手此刻早已經死亡了。”
鴉雀無聲,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證人所說屬實麼?”法官問道。
我看向了小劉,小劉卻沒有看著我,依舊低著頭。我不知道此刻小劉心中到底怎麼想,到底對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可我此刻只感覺到了一種背叛,似乎置身於寒冷冰窖中一樣,讓我整個心都涼透了。
“你這是要我死!”我看著小劉,聲音雖然不大,可卻能夠清楚的傳到他耳朵裡。
小劉擡起了頭,我看到了他眼睛裡有淚花:“我要你死?我不說出來纔是要你死!吳夢,我觀察你好久了,你的自罪妄想癥有復發的傾向。你要到精神病院裡接受治療,否則,我真害怕哪一天你就死在外面了你知道麼?你不是殺了別人,就是會被別人殺死。相比之下,我覺得還是前者要好些!”
小劉眼中的淚水流了出來,我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我開口說道:“你就是要我死,你知不知道,關增彬現在還不知去向!我一直在跟著這個案子,如果交手別人,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到時候,誰還能找到關增彬!你不是要我死,你是要我們所有人都死!”
“我查啊!”小劉喊道:“我也一直跟著這個案子,你知道的線索我都知道,我會把關增彬救出來的。”
周圍一陣騷~動,開始議論起了這法庭上滑稽的一幕。
所有成熟的人都明白,世界上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你欲哭無淚,你身嘶力竭,你大喊大叫,你默默垂淚。有人沉默,有人看戲,有人安慰你。末了不過是一句,你看這人多有意思。
終久,針不是紮在這些看戲的人身上。
“肅靜!”法官的法槌像是機關槍一樣砸著:“肅靜。”
我越說越激動:“從你離開邵組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把位置看的比人重要,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到了這種地步。我們都離開了,這個位置再也沒有人和你爭了是不是!你以爲我稀罕你那破位置嘛,你查個屁!”
小劉用手指著我,片刻才說道:“吳夢!吳夢!我就知道,你從來都看不起我。我知道自己沒有你那個天分,我知道我辦案只能循規蹈矩,一步步來。可是,我有一刻鐘停下了腳步麼?我有一秒鐘是在休息麼?天賦不夠,我就用自己的努力來補,這樣錯了麼?”
我看著小劉渾身發抖著,他十分的激動,我看到,他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
來。
“吳夢。”小劉用一根手指指著我,說道:“這樣有錯麼?我問你,這樣有錯麼?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這樣有錯麼?可是,我想不到你會這樣看我,難道我在你們心目中,就是一個爲了他~媽~的破位置連人命都可以賣的人麼!”
我想反駁什麼,可話到嘴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是啊,小劉有錯麼?憑藉自己的努力,想讓自己過的好一些,這樣有錯麼?小劉不曾阻止我去查案,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來拿到自己想要的,不偷不搶。小劉絕對是我看到過的最努力的人了,可越往上,我們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不是靠努力就行的。
努力或許能讓你成功超越百分之八十的人,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很難。小劉這麼年輕就成了刑警隊的一名隊長,已經很厲害了。可是,小劉並不滿足。
但這並沒有錯。
“你們就看不起我,你們誰也看不起我!”小劉依舊喊著:“我把你們當真心的朋友,可你們從來都沒有把我當作是你們的一員!滾吧,我不需要朋友,都滾吧!從此以後,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心裡發堵,想哭,可是淚水卻流不出來。
“休庭,休庭!”法官喊道:“把人都帶下去。”
說話間,幾個警察把我押了下去,而對面的小劉,也是憤然離席。早在一年前加入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時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特別行動小組竟然會成了這個樣子。早在一年前的時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要離開了。
邵組長因爲我的事情,估計也要吃一壺,瑪麗姐此刻不知道在幹什麼。想要別人來幫助我,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接下來的事情,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心中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只是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只是不知道,這個決定又會影響多少的事情。
我被關在了一個審訊室,而此刻,我身邊的律師也走了進來。
我們分別坐下,他開口說道:“吳夢,毛老闆派我來的。”
“毛姐?”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錯,一名叫做谷琛的人找到了毛老闆。毛老闆給你打點了不少,可無濟於事你明白麼?你當警察的,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槍殺了一名警察,是要槍斃的。”
我沒有說話。
他繼續說道:“抓人你們講究證據,人證物證現在都有,你的犯罪時間,犯罪動機,犯罪手法都有,可謂是鐵證如山!我不知道你怎麼惹上了這個麻煩,只是現在的輿論隱隱有收不住的架勢了,所以我勸你還是都認下來。”
“可那都不是我做的。”我盯著他的眼睛。
“可所有人都認爲是你做的!”他說道:“要我讓你無罪釋放,那不可能,可我能讓你留下這條小命!你要是承認了,最多無期徒刑。打點下來,可能不到十年就出來了,你才二十歲,以後的路還長。”
我搖了搖頭,說道:“趁我還清醒的時候,我明確的告訴你,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我精神病什麼時候會復發,時間不多了。下午一定會再次開庭,我要你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