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矇矇亮了。
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在樹枝上蹦跳著,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影藥師閉著眼睛,將手指放在翊展的手腕上,脈象已經(jīng)強(qiáng)勁了很多,氣息也平穩(wěn)了,體溫也趨於正常,看來,他是被人硬從鬼門關(guān)拖回來了。
清虛端著滾燙的藥碗走了進(jìn)來,他快速把湯藥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翊展,又看了看伏在牀邊睡著的簫瑤兒,“影藥師,我們尊主和瑤兒姑娘怎麼樣了?”
“男的命暫時保住了,但是什麼時候醒來就看他自己了,女的損耗過度,睡死過去了,你先把藥喂下去再說。”影藥師說著,站起身來整理自己的衣服。
清虛點著頭,端著藥碗走過去,不過這邊兩個人,他要……“那個,影藥師,這藥喂誰啊?”
“喂要死的那個!笨死了!”影藥師真是莫名其妙就生氣,衝著清虛大喊一頓之後,幾乎是氣呼呼地衝出了門外。
“哦,哦……”清虛只能唯唯諾諾地點頭,可是他看看翊展,又看看簫瑤兒,又撓了撓頭,“這……哪個是要死的那個???”
“那……個……”簫瑤兒忽然有氣無力地擡起手,指了指牀上的翊展,“你確實是笨,如果我要死了影藥師能讓我在地上團(tuán)著嗎?”
“瑤兒姑娘,你怎麼樣?”清虛放下藥碗,將簫瑤兒扶起來,簫瑤兒體力不支,直接就倒在牀上,壓到翊展的腿上了。
“幸虧,我……我吃了留香宮的內(nèi)丹……”簫瑤兒也懶得起來,乾脆把腿也搭上來,直接躺在翊展旁邊了,“你,你餵你的,不用,不用管我?!?
“哦哦,好?!鼻逄撜f著,拿起湯藥,用勺子剛攪了一下,又放下了藥碗,“那個……”他抱歉地看著簫瑤兒,“那個……那個……”
“說啊!”簫瑤兒捂著頭,她現(xiàn)在就想好好睡一覺。
“我一不小心把你是千毒門傳人的事說了出去?!鼻逄撘豢跉庹f出這句話,就趕忙拿著藥碗躲到一邊。
簫瑤兒這下徹底清醒了,看來最簡單的提神方式,並不是什麼補(bǔ)藥,而是“動氣”兩個字啊。“你他孃的……”她嗖一下從牀上坐起來,揪著清虛的衣領(lǐng)就開始罵街。
“藥藥藥灑了灑了……”清虛把碗舉得老高,才總算保住了這碗藥。
“你給我等著,我回來再收拾你!”不得已,簫瑤兒撂下這麼一句話,就火急火燎地衝了出去。
屋內(nèi),清虛的五官已經(jīng)全部皺在了一起,他坐在牀邊,愁著眉苦著臉:“尊上啊,你快醒來,救救清虛吧,瑤兒姑娘她這次,可能真的會下毒毒死我的……”
而此時,影藥師,正在陸先生的藥房裡,翻看著他這麼多年的醫(yī)病記錄,“醫(yī)術(shù)倒不算高明,但診斷堪稱一流,這個陸先生也算是奇人了,可惜啊,未能見上一面……”
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診錄,絲毫沒注意到,門外簫瑤兒的身影。
“咳咳……”簫瑤兒輕咳兩聲,這才讓引起了影藥師的注意,他見來人是簫瑤兒,頓感詫異,這丫頭,耗費一晚上的內(nèi)力,且不說內(nèi)力,就算是隻吹奏,一整晚,常人也定會累得爬不起來,可這丫頭怎麼這麼快就恢復(fù)精神了?
難道這也是千毒門的秘傳?
“那個什麼,影藥師呀……”簫瑤兒扭扭捏捏的,邊走邊來回轉(zhuǎn)著身子,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她吹了一晚上勳吹壞腦子了呢,“嘿嘿……嘿嘿嘿……”她邊傻笑,邊討好似的往影藥師身邊湊,“我兒時的夢想,就是想當(dāng)個醫(yī)者呢。”
“呵呵?!庇八帋熯@笑聲裡有明顯的嘲諷意味,“這話從千毒門弟子口中說出來,還真是有說服力啊。”明顯的反話。
見這招不靈,簫瑤兒立馬換了一副要哭的面孔,在旁邊嚶嚶啜泣:“我自小,被爹送去留香島,而後,就再也沒見過爹和娘,孤苦無依的我,唯有被欺負(fù)的份,那年,我才四歲,就……”
“聽過了聽過了。”影藥師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這故事蘇玉水已經(jīng)講過了,誒,那小子知不知道你是千毒弟子?。俊?
簫瑤兒弱弱地點了點頭。
“那他倒是講義氣,沒把你供出來。”影藥師將陸先生的診斷錄塞進(jìn)懷裡,然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擺出了“大爺”的架勢,“其實,我倒是想好了想要的東西。”
“是什麼?”簫瑤兒期待地問。
“龍鳴會分會會長的位置?!庇八帋煹倪@句話,徹底打消了簫瑤兒的積極性。
她揉了揉太陽穴,悲觀地坐到一邊,乾脆破罐子破摔了,“去吧,你去告訴我姐姐,我是千毒弟子吧?!?
“你……你連考慮都不考慮嗎?!”影藥師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放棄,本還想著討價還價的。
“我考慮什麼?您這要求不就是讓我去跟我姐姐坦白嗎?我又不是管事的,怎麼說????怎麼說?!”簫瑤兒這話倒是沒錯,她確實坐不了主。
影藥師無奈地放平了腿,糾結(jié)了起來:“可是……除了龍鳴會,怎麼想,你這小丫頭也沒有值得我保守秘密的東西了啊。”
“那可不一定?!焙崿巸郝龡l斯理地,說了四個字:“藏草秘經(jīng)?!?
“藏草秘經(jīng)?你說的是那本記錄天下秘藥的藏草秘經(jīng)?”
看著影藥師的反應(yīng),簫瑤兒輕輕勾起了脣角,“世人都以爲(wèi),這本書早已絕本,其實,這書在多年前就落到了千毒門手中,只傳掌門?!?
“那……那你又不是掌門,就算你師父,莫羽,她也不是掌門,這書即便落入千毒門手中,也不會被莫羽得到,你可別想唬我?!庇八帋熢囂街?。
“我?guī)熥疬^目不忘,只需看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記錄下來,這點您應(yīng)該知道吧?”簫瑤兒轉(zhuǎn)頭,志在必得。
“有所耳聞……”影藥師輕輕點了點頭,“多年前我就聽說過,莫羽天賦極高,音律更是不在話下,歐陽島主甚至有意將島主之位傳給她,可是後來不知爲(wèi)何,她轉(zhuǎn)投千毒門下,再聽她的事,就是她殺夫棄子的傳聞了。”
這個傳聞?wù)嫠锸呛f八道,師尊她日日夜夜?fàn)?wèi)自己死去的夫君和丟失的兒子哭泣,眼睛都快哭瞎了,還殺夫棄子,不知道是哪個他孃的王八蛋編出來的這胡話!
簫瑤兒氣得咬牙切齒,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現(xiàn)在有比生氣更重要的事,“還有一件事,我想影藥師您更有興趣知道。”
“什麼?”
“相傳藏草秘經(jīng)上的好多種草藥都已絕種,其實,並沒有?!焙崿巸号牧伺囊路系膲m土,接著說,“千毒掌門當(dāng)初將一些奇草的種子,種在了一個不爲(wèi)人知的地方,師尊這些年,不但強(qiáng)迫我背下千機(jī)門的製造圖,還逼我背下了這本《藏草秘經(jīng)》,更是讓我背下了如何去往秘境的地圖,她是囑咐我有機(jī)會一定要去那裡收割這些奇草,可是你知道的,我研究的是蛇毒,對那些東西,興趣不大?!?
“你研究蛇毒?”影藥師抓住了這句重點。
“啊,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既然要交易,我至少也要拿出點誠意吧?”簫瑤兒這話可是深得影藥師的心,“我們千毒門有好多流派,像我?guī)熥鹧芯康木褪遣荻?,而我更喜歡蛇毒,啊,最絕的還是研究食毒的,得耗費幾年才能毒死一個人,不過好處就是可以不動聲色,仵作屍檢都檢不出來?!?
“這種毒要用在哪?謀殺親夫嗎?!”影藥師吧唧著嘴,不太相信簫瑤兒的話。
簫瑤兒卻一臉正色,完全不像開玩笑,“用的地方可多了,謀殺親夫,毒殺情敵,看誰不順眼就過去當(dāng)個侍從或者丫鬟,幾年後那家的主子就悄無聲息的死了,最絕是去當(dāng)小妾的,一家子人都吃一樣的東西,幾年後全家都死了,只活她一個,順利繼承全部家產(chǎn)?!?
“哎呀呀呀……”這短短幾句話,可是聽得人驚心啊,影藥師消化了半天,終於對當(dāng)年之事發(fā)出了認(rèn)同,“你們千毒門被滅,也是罪有應(yīng)得啊。”
“嗯……”這點,確實是。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呢?”影藥師的心最終還是在那本《藏草秘經(jīng)》上。
“這好辦,我先給你寫一點。”簫瑤兒說著,示意影藥師騰地方,“然後剩下的呢,你每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再給你寫一點,直到最後,我告訴你那些奇草所在之地,如何?”
“行,行,你來寫。”影藥師趕緊讓開了地方,爲(wèi)她鋪開紙,還給她磨起了墨,甚至還怕她渴,給她倒了杯水,似乎是忘了,握有把柄的人是他了,“對了,你要老朽做什麼事啊?”影藥師爲(wèi)了得到全部的藏草秘經(jīng),那是相當(dāng)積極。
簫瑤兒放下筆,直直地盯著他,半晌,才說出她現(xiàn)在最想要的東西:“我要你留在越前殿,調(diào)好翊展的身體?!?
是的,不求與君常相伴,惟願,心中之人能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