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陳家當家的一直是湘西最有名的風水先生。
水生的爺爺雲遊到村子裡時,看到村子裡月形牛山,驚天地之造化,嘆鬼斧之神功,架起羅盤,東西南北中反反覆覆在村子裡查看一番。
又夜起觀天相,看星斗,參周易,演河圖洛書。
三日後拈鬚而說:此村百年內必出王公巨賈。
當時的老村長聽此言後大喜,因之默許風水先生在村邊築屋而居。
然而時間將將過了半個世紀除了解放前出了幾個土匪當家的外,就是文革時的幾個小造反頭子了,村民們便開始懷疑陳大師的眼光了,總免不了村婦莽漢在身後指指點點。
陳家卻依然故我,一個羅盤覽盡天下風雲,與村子裡難免走得有點遠了,特別是文革歲月,掃除一切牛鬼蛇神,陳家更是隻能低頭做人了。
改革開放後,風生水起,水生他爹也開始忙了起來。
某年某月某日,吉時,陳家老爹沐浴三次,焚香,登高,再出奇言,二十年內村子必出王公巨賈,而且是月形出富商,牛形生大官。
此言一出,全村皆驚,俱拭目而待。
誰曾想小小村子果真走出一幫漢子,演繹出波湅壯闊的故事。
第一章 出獵
張家寨地處湘、桂、黔三省交界之地,屬十萬雪峰山餘脈,莽莽叢林,無邊無際,唯有一條林間公路蜿蜒與外界相連,巍巍大山和自古多匪的環境造就了村子純樸而彪悍的民風,男丁更是人人習武,女兒家也不乏此道高手。
張家寨裡的住戶並不姓張,更多的是馬姓,相傳很多年前,寨子裡鬧匪,將張姓族人幾乎全部殺光,後來馬姓先祖因得罪朝庭被貶至此,見此地羣山環抱,牛形月山相立,一條山溪半環流過山村,青松翠竹,風景秀麗,便結廬而居,繁衍而成現在的小山村,這也是現在張家寨崇武的根源所在吧。
張家寨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小山村,幾十戶人家,二百來人,漢、侗、瑤、苗雜夾而居,相得其樂,和合而生,村民主農耕,之餘便是會獵,一到隆冬臘月,天降大雪之時,三山五村的獵人便攜槍呼狗,嘯聚十幾裡開外的主峰野人坡進行圍獵,場面煞是壯觀。
張家寨圍獵頗具古人之風,打下獵物,只要在場之人,包括獵狗在內,除卻會餐之用外一概均分,這也許是爲什麼張家寨人團結一心的文化根源所在吧。
78年村子裡出了好幾件大事:
一是村子裡反革命分子馬老四給放出來了,說是給平反了,也不用蹲滿十年大牢,這讓村子裡人很感慨,世道是變了。
二是村子牛形上的千年古桂,從60年來就沒有開過花,這一年卻開得有點讓人咋舌,滿樹滿樹全是桂花,全村瀰漫著濃濃桂花香,幾欲讓人醉。
三是山裡早早的就下起了大雪,十月剛過,梨花瓣大小的雪花就飛了下來,瑞雪兆豐年呀,村裡的老人只說好兆頭好兆頭。
才入臘月,第三場雪便如約而至,山裡到處鋪滿厚厚的積雪,天氣冷得,老村長直說民國初年那年最冷的天也就這程度。
柴門狗吠,雪落無聲,又到圍獵的日子了。
這麼大的雪,這麼冷的天氣,今年圍獵只能是年輕人進山了。
前天已有鄰村的圍獵隊進山了,張家寨離山最近,也最不著急,圍獵是一個長活,不能急,半個月下來,有長性才能獵到最大的野味。
水生他爹已經悄悄的替水生他們打了一卦,初兇,後吉,利東南,這也是爲什麼老村長同意遲點進山圍獵的原因之一了。
水生他爹還是有兩下的,老村長年輕時靠放木排下沅水某生,一日,水生爹非要給他一道護身符,囑咐他一定貼身帶好。
那一次山洪來的太大,順流而下木排炸排了,落水後老村長十分幸運的抱住一木,漂了近二十里地才上岸,卻毫髮無損,平安歸來,同伴卻無一生還,至此後村長不再放排,在老家靠租種馬大善人的幾分薄地度日,一直到解放後土改當上村長,過了幾天好日子,卻又碰上大躍進和三年災害吃了不少苦頭,動亂十年,好人壞人都分不清了,好在他世代貧農,根子正,加上在村子裡有威望,他憑良心待人,終於保了不少人,熬過那十年,還好這兩年的變化,憑幾十年的 經驗,他感到好日子又該來了。
所以老村長心裡一直對水生他爹心存感激,也對他世傳的絕學有點相信的,這也是爲什麼在文革時,村子裡對水生他爹進行批鬥時,他能照顧就照顧,村子裡也尊重老村長,水生他爹才熬過那非人的十年。
水生家是外來戶,村裡鄉親倒不是有意排外,每逢有事和時逢亂局,人總是自覺不自覺的沾親帶故的走得近一點,十年動亂,又被劃清界線,久而久之,水生總覺得和村子裡的夥伴有點隔核。
老吳家和龍山家也是外來戶,三家好象是前腳後腳的搬來張家寨的,他兩家不象水生家那樣神秘,早和村子裡打成一片了,平時也不見他們幾家有過深的交往,但一旦有事,三家卻總是互相幫襯著,好象親家似的。
就象那一次水生家和楊家團因山林爭地的事發生紛爭,對方從外地請了三武師耀武揚威的在水生家前挑戰。
結果老吳家和龍山兩家全都出面了,在老村長主持公道下,雙方三戰定勝負,楷、龍山和水生各勝一場大獲全勝。
這三家的關係一直是一個迷。
水生帶好家裡煎好的餈粑足夠吃一個星期的了,一般進山半個月,中間村子裡會派人進山給他們帶上吃的和帶回打著的野味。
一會,龍山牙仔、馬力和馬愛國陸等十個進山的棒小夥陸陸續續的來到村中間的曬穀場,早來的人已經在中間點燃大堆篝火,村裡的十幾條獵狗,不老實的竄來竄去。
人聲狗吠,村子裡熱鬧起來,這是村子裡一大節日。
馬愛國一上來就不客氣的朝夥伴乾糧袋掏開來。
“愛國,你又什麼都沒帶?”一聲老成的聲音傳來,一聽就是楷來了。
楷手裡拎著村子裡唯一的民兵連裡的半制動步槍,腰裡斜插一把侗刀,出現在大家面前。
楷是他們這夥人的頭,中秋前一天剛過十八,說話辦事卻十分老成持重。
楷個不高,卻是村子裡最彪悍的,一身腱子肉,連號稱村子裡力氣最大的馬愛國也懼他三分。
村子裡無論哪幫哪派的小夥子,都服楷。
楷不僅功夫好,槍法準,還是村子裡最早上完工農兵高中的人,是村子裡的文化人。
最主要的是楷講義氣。
“別掏了,給。”楷將在家裡早已替馬愛國準備一份乾糧扔給馬愛國。
“每次都白吃,也好意思。”馬力並不給馬愛國面子,馬力一直看不慣他愛佔小便宜的德行,而馬愛國也看不慣馬力因爺爺是村長而
高高在上的馬力。
“我又不要你的,你的給我也不要。”馬愛國並不示弱弱的反擊到。
“別吵了,老村長來了。”楷打斷兩人,要不一爭沒有二十分鐘兩人是停不下來的。
其實大家都理解馬愛國,幾個人當中就他幾年前他娘患了一場大病走了後,就他和他爹還有一個弟三個男人一起過活,田裡山裡活好說,家裡活就只好湊合了,所以每次出去或進山基本上是大家家境好點的給他多備一份,久了,馬愛國竟養成習慣了,你不給他就自己動手了。
只見老村長、龍山和楷的父親等等一大羣村裡老一輩人走了過來,楷他們連忙上前打了一個招呼。
“哥”龍山牙仔的妹妹山妮從人羣中竄了出來,山妮一身侗族姑娘裝束,惹人眼的是腰上懸了一把裝滿銀飾的腰刀,一張小俏臉正滿臉興奮。
“哥,我也要去。”山妮一直想去圍獵,但族上的規矩是隻有男丁參加,所以每次她都只能乾著急。
山妮比楷和龍山小四歲,從小就是他倆的跟屁蟲,甩也甩不掉。
“你問問村長爺爺,他同意我們沒意見。”馬愛國插話道,他就愛逗山妮玩。
“楷哥哥,你和村長爺爺說一下吧,他最聽你的話了。”山妮並不搭理馬愛國,轉頭對楷說。
帶上山妮倒不會成爲累贅,山妮功夫比好多村裡小夥還高一籌呢,但祖宗之法不可變,楷也無能爲力。
“別鬧了,爺爺不會同意的,在家做好吃的,到時給我們送去。”楷認真對山妮說到。
“那好吧。”山妮聽話的答應到,從小她就聽楷的話。
老村長用他手中的柺棍“篤篤篤”敲了三下地,
“安靜,安靜,聽老村長說話。”馬老歪大聲吆喝著。
老村長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前面,
村子裡慢慢靜了下來,就連剛纔亂叫亂咬的羣狗也懂事的靜了下來。
“我說兩句,今年雪下得早,是一個好兆頭,你們挑頭的要安排好事,遇到事都商量著,在外不象在家,一把筷子才折不斷,大家要團結,出去圍獵,不要墜了我們張家寨的威風,最後要記住,一起去,就要一起回。”
老村長說完拱拱手,水生他爹,接過早已準備好的公雞,在村人早已擺好香案前,一刀將公雞殺了,將血灑向大地,嘴裡唸唸有詞,祭完山,三杯米灑,敬天敬地敬先祖,所有在場的人齊喊三聲“歐耶嘿”。
獵狗率先衝了出寨,圍獵“大軍”浩浩蕩蕩的前野人坡出發。
張家寨獵狗是遠近聞名的,特別是楷家的大黑、大黃和小花,更是一絕,大黑壯實高大,就象一個小牛犢子,聽說是文革當年村子裡駐紮的解放軍軍犬的後代,撲咬十分兇狠,但在追獵野物時,不太愛叫,半天才哼哼一聲,讓打獵的人難以跟上,有時,它都過了好幾道嶺,跟蹤的人還在這邊呢。
大黃長得大,但很溫馴,見到獵物就會一路狂吠不止,但它從來不會撲上去咬哪怕一下獵物,總是大黑咬到手後,纔上去叨上一口。
小花是山裡血統最純正的獵狗,體形不大,但嗅覺是所有獵狗中最好的,放狗起山,找到獵物的往往得靠它。
其它獵狗當屬龍山的虎子了,當年也算得上是附近聞名的一條好獵犬,高大威猛,但自從前年和龍山牙仔進山採藥,碰上野豬王,它爲救主,衝了上去,結果被野豬咬了一口,正中後跨,從此後看到獵物就只是圍著叫,再也不撲上去了。
其它十幾條獵狗,雖比不上這幾條,但也是家家精選飼養的好獵狗了。
十幾裡地,一邊呼狗一邊聊天,楷他們走了小半天才到達山下,野人坡是一個方圓幾十裡,海拔約800米的羣山組成,山上林草豐密,常有各種巨獸大蛇出沒,尋常人家平日個是斷不敢來此。
野人坡如果是不太冷的初冬,往往會形成明顯的雪線,上半部白雪皚皚,下半部卻樹草郁郁青青,堪稱奇觀,深冬的現在卻是從上到下全是白皚皚的一片。
路邊小溪已經全凍住了,晶瑩剔透的冰掛四處皆是,人在其中,就如置身於一座座天然冰雕世界,
遠處大山深處傳來“喀”的一聲響,然後隨之是“譁”的巨響,楷望著遠處,大雪又將什麼樹壓折了,纔會發出如此令人恐懼的巨響,今年的雪真的有點大。
張家寨的獵場在山的東南面,找了一個背風處紮下營寨。
時間已至下午,楷決定當天先行休息準備,來日再行進山。
衆人放下所攜東西,四處散開,不進山,野人坡下哪兒沒有野味。
不一會,羣狗就歡叫著趕出幾隻野兔和山雞,一陣槍響,在人們歡呼聲中,幾條獵狗繳功似的叨著獵物跑了過來,放在主人面前。
大黃和小花也興奮得四處狂吠,只有大黑驕傲的蹲坐在楷和龍山面前,這樣的小打小鬧,它總是不屑參於的。
當夜幕降臨時,打獵的人四處歸來,人人動手,收拾野味的,生火做飯的,一片忙碌,楷卻將打來的幾隻野兔砍碎後拎著扔向獵狗,只見大黑不荒不忙的站起來,叨了一個兔腿走到一邊,其它獵狗才一涌而上,各叨上一塊肉到一邊美餐去了。
走進帳篷,生起的火堆將帳篷烤得暖暖的,火堆上正烤著下午獵獲的野兔山雞,一大壺米酒正放在火堆上用一把鋁壺熱著,一股酒香瀰漫在整個帳篷裡,十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夥伴盤腿圍坐,遠遠的山邊傳來一陣粗獷的歌聲,那是鄰村的圍獵隊在營地休息。
侗族向來善歌好飲,楷他們身上也深深的烙上這民族的烙印。
楷坐下後,大家先後倒上一大碗酒,
“幹”沒有過多的語言,大家都是兄弟。
楷一飲而盡,撕下一條兔腿肉大口嚼起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是村子裡圍獵隊的傳統。
沒有人勸誰,能喝多少喝多少,醉了也沒關係,明早起來,用雪一擦臉,什麼酒醉都會醒的。
酒酣耳熱,馬力用他雄渾的嗓音開始唱起侗家山歌,歌聲描述的是張家寨先祖從軍拼殺疆場的故事。
“走進山間聞不到鳥兒叫,
走進林子聽不到妹妹歌唱,
哥哥背上弓和箭,
揮舞手中的刀和槍,
象雄鷹一樣衝向我們的敵人,
象豹子一樣撲向我們的仇人,
血染青山,
血灑沙場,
我們是侗家好兒郎,
我們是侗家好兒郎。”
大家敲擊著手中的侗刀和獵槍,齊聲和唱,十幾個人的和唱在空蕩的大山裡遠遠的傳去,歌聲竟然有點悲壯與蒼涼。
第二章 會獵
第二天,沒有太陽,鵝毛大雪仍在下個不停,楷將圍獵隊簡單的分爲三個組,一個組帶上獸網、獸夾和獸套,
先行到有可能有野物出沒的地方下套子去了,馬愛國嘟嘟囔囔聲中被安排了這一組,別看塊頭大,馬愛國辯蹤識道還是一把好手的。
水生和龍山兩人負責放狗,這活不輕鬆而且危險,放狗人得和獵狗一塊追蹤獵物,要在路上隨時指揮和尋找走散的獵狗,這樣有時難免碰上兇猛的野獸攻擊,還有就是其他埋伏獵手的誤傷。
見水生只帶了一把普通的砍柴刀,楷解下自己腰間的侗刀,遞給他。
“小心點。”水生笑笑接過刀。
“有這就不怕了。”
楷的侗刀是有來歷的,據說他的曾祖父參加太平軍時用的就是這把刀,精鐵百鍊所制,鋒利無比。
楷和馬力幾個持槍能跑的主要是“趕牆”,就是到起山的獵物在可能通過的山坳上去伏擊,這必須根據起山的情況隨時調整,所以除了槍法好外,還要能跑,有時要連跑好幾個山頭才能趕上。
分好工,下套組先行離開,放狗組和伏擊組挑了山頭試探著進山。
踩著厚厚的積雪,艱難的爬上幾道山崗,龍山和水生仔細的察看荒野中痕跡。
雪地上佈滿了竹雞覓食的足跡,小花忽然停下來擡頭對著山林一陣猛嗅,接著竄入林中,上上下下來回搜尋著。
“有情況”龍山和水生打了幾個呼哨,將獵狗叫攏過來,十幾條獵狗在林子裡散開,大黑和小花最先找準方向,朝一處密集的帶子樹林嗅了過去。
龍山和水生連忙跟了過去。
一陣狂吠,十幾條狗全衝了過去。
“起了,起了。”楷和馬力幾個在下面興奮的叫了起來。
“是烏羊,是烏羊,朝東走,朝東走。”龍山和水生一邊大聲喊到,一邊提醒趕牆的方向。
楷一揮手,幾個人心領神會,散開分別向前方幾個可能的山坳趕去。
楷沒入林中,敏捷的在林中穿行,兩眼警惕的注意著四周,只是憑感覺在快速的奔跑中躲閃著樹木、石塊和土坑,還有獵人下的陷井、捕獸夾。
樹上的積雪不時的落到身上,偶爾打進楷脖子裡帶來一陣冰涼,楷沒有在意,他甚至還有點享受這點雪趣。
快到山口,楷沒有馬上衝上去,略作停頓,觀察了下風向,林子裡的野獸都十分敏感,如果你藏身上風口,十幾米開外它都能聞到人的氣味,然後就會被驚跑。
寒風從西北呼呼而來,楷繞道從東南方向爬上山口,隱身於一棵大馬尾松後,輕輕拉開槍栓上好膛,靜靜等待獵物的到來。
等待是一種期望,更是一種心性的磨鍊,心浮氣躁是打不到獵物的。 wWW ▲тt kān ▲¢ 〇
在與獵物的較量中,心平氣和,沉著冷靜才能發射出那最關鍵致命的一擊!
等待是獵手與獵物的較量!
楷調勻呼吸,目光注視著前方,獵狗的狂吠聲忽遠忽近,看樣子是一隻有經驗的老山羊。
有的獵物十分有經驗,被獵狗追上後會反覆來回在林子裡繞圈,幾個來回,腳印踏腳印,將氣味弄得整個林子裡都是,獵狗慢慢的就會失去方向。
獵狗的叫聲有點零亂,楷不再去聽那些狂吠聲,側耳傾聽大黑那獨特的悶哼聲和小花的尖叫聲。
再狡猾的獵物也逃不過它倆的追蹤!
不一會,大黑的聲音轉而朝北叫了幾聲,看樣子今天該馬力走好運了。
楷有點放鬆下來,但忽然前面二百米處傳來“嘩嘩”聲音,有東西過來了。
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獵物一般在獵狗前面二三百米矩離。
真狡猾,楷打開保險,楷並不著急,無論是什麼獵物,無論多快的速度跑過來,在山坳處必然停一下,它要看清沒危險纔會全力竄過去,這是所以動物的本性。
恰恰是本性,讓有經驗的獵人有一個最佳開槍的時機。
楷在等待,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樹木一陣晃動,樹上積雪紛紛掉了下去。
楷看清了一頭全身烏青的大山羊竄了出來,略一停頓,就騰空而起,就在此時,楷手中的槍響了。
烏羊重重的摔了下去,撞得一株小松樹“喀”的一聲折了過去。
楷端著槍走了過去,一槍正中頭部,烏羊正在抽搐著,兩眼竟然露出可憐的眼光。
楷拿起刀砍下一根山藤,將山羊綁了,吊在一棵大樹上,以防衆獵狗過來將烏羊皮給咬壞了,這張皮子可值不少錢呢。
這時大黑最先追了過來,得意的在楷腿前蹭來蹭去。
過了一會,大黃、小花其它獵狗都追了過來。
楷囁脣打一個呼哨,其它幾個地方傳來回應的呼哨,楷找個地方坐下,將槍橫放在膝蓋上,他在等大家的到來,獵狗圍著吊山羊的樹下興奮直打轉。
十幾分鍾後,大家興高采烈的聚在一起。
“看來足有一百五十來斤。”龍山拍了拍山羊。
“是一頭母烏羊”馬力高興的說到
“這可是好兆頭”水生接話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好象山羊是母的比打著獵物還高興,這裡頭是有說法的。
原來,進山正式打獵第一天第一個獵物一是必須是圓毛,扁毛不行,也就是必須打四條腿能跑的,而不能打兩條腿能飛的;二是最好是母的,喻意越打越有的意思。
“給你”水生將侗刀遞給楷,大家舉起手中的槍和刀,十分粗獷的齊聲大喊三聲“歐耶嘿”聲震林霄。
羣狗也跟著狂吠不止。
楷接過刀,在烏羊脖子上補上一刀,鮮血一下流了出來,大黑最先跑過來大口的舔著地上羊血,接著起它獵狗先後跑過來,舔食鮮血。
這是對獵狗的獎賞,同時,獵狗喝了獵物的血後,追起獵物來就更厲害,這是先祖留下來的傳統。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圍獵進行得十分順利,不僅打了好幾頭山羊,還獵到一頭不小的野豬,下套組的馬愛國等也捕到好幾只野獾和果子貍,楷和大夥挺高興,照這樣下去,不用十五天,他們就可凱旋而歸了。
張家寨打獵,每年獲得獵物差不多後,就收兵回寨,人要講知足,要有度,大自然纔會回報更多的褔報給人類。
三年困難時期有多苦,楷上學時學校請了一個老村民進行憶苦教育,老村民講了半天國民黨時期如何何,臺上臺下一片唏噓,最後老村民感慨的來了一句,要苦怎麼也比不過三年困難時期,這句話讓年輕校長臉都嚇白了,卻給楷留下極深印象。
所以在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全國多少地方餓死人,張家寨卻沒有,那幾年野人坡的野味是近幾十年最多的,據說白天走在山間路上都能碰到成羣的山羊和野豬,山雞什麼的更不用說了,當全國各地吃不上飯時,張家寨卻憑依大山的恩賜,偶爾還能吃上肉,村子裡還算平安的熬過了那三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