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以進去了。”
管事指著裡面的一扇門。
御定坤道一聲謝，當先往那裡走去。
若是叫他過去熟人瞧見他今日作爲，定會懷疑他是不是被人僞裝假扮，否則怎麼會這麼講究禮數。
不過這樣的言行無疑在靈華齋裡很管用，尤其是在其他木納陽靈師的對比之下，御定坤的講禮貌就更可貴了。
從管事看御定坤的眼神，以及後面催促剩下一男一女陽靈師的口氣，便可以瞧出區別。
一門之隔。
御定坤一踏進去就被眼前場景驚住。
他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門已經關上，看門上紋路，卻分明不是自己先前開的那一扇！
“咳。”一聲輕咳將御定坤注意力拉回。
他尋聲望去，看見是才結識的林菱。
御定坤心中一喜：好運氣！
從林菱的位置走去，對她無聲鞠了一禮。
林菱小聲說：“巧了。”
御定坤點頭，道：“求教，代價你提。”
林菱道：“爽快。我見你是聰明人，日後有可能留下才和你一說。在這做事不難，早來早佔到工位。看到那些空桌了嗎？來了就把自己的工令放上去，接下來的事就更容易了，只是需要耐心，千萬不要爲求速度故而損耗靈材。工作途中不會提醒你，之後可就會算在你份額上，然後你才發現自己一天白乾了。”
御定坤受教點頭，目光往某處看了眼。
林菱順著他視線望去，心想御定坤現在是故作鎮定，內心一定大受震撼了吧，畢竟自己剛來的時候也是如此。
“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搗墨童吧？”
御定坤再次點頭。
他目光所及處是成百上千，甚至更多的搗墨童，一個個像活過來的行走的墨水“大”字，在這片工區忙忙碌碌，仔細看了一會兒就會發現它們行動雜而有序。
有些在墨水桶裡游泳，有些在紙上飛躍，還有咬著毛筆亂晃，哪怕無聲卻給人極其熱鬧的感覺。
與它們無聲的熱鬧相反的是眼下個別坐在工位上鍛材的人。
這些人才是真的安靜，專注於手中的靈材。
正是這種靜與動的反差景象，讓剛進來時的御定坤愣住，不敢輕易出聲說話。
林菱道：“別小看它們。真論起工齡來說，它們纔是這裡的正式老員工，我們都是臨時的新人，不是一個身價，要是不小心和它們鬧起來，受罰的一定是我們。”
御定坤認真點頭。
林菱訝異道：“你一點都不驚訝？搗墨童不算什麼入流的詭物，連一般靈童都看不起它們。”
御定坤自嘲道：“我一個還在服役中的俘虜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他人。”
“他人？”林菱道：“你果然不一樣，有這樣的見識心態，以後日子不會難過。”
御定坤道：“好要多謝仙子的提點。”
林菱道：“在這裡就不興喊仙子了。”
御定坤點頭。
兩人不再交談。
御定坤就在林菱臨近的空位上坐下，把崗位令書放到桌上。
便見桌上憑空吐出一堆靈材，以及一份簡書。
簡書上寫著鍛材的步驟。以這簡書的詳細圖文，哪怕御定坤之前並不會鍛材，也能憑藉他對靈能的精妙控制來完成這些工作。
御定坤一開始小心謹慎的按照圖文鍛鍊靈材，花費的時間雖長，卻一次成功。
他並沒有什麼成就感。
這僅僅是最低階的一星靈材鍛鍊，讓他一箇中階靈師來做這個就是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
御定坤卻什麼都沒說，繼續往下做。
不遠處的林菱其實一直留心他的動靜，見御定坤這麼沉得住氣，竟然沒有發作，比她初來乍到時表現得還好，一時心情複雜，也專心鍛材起來，不願意被這個陽靈師比下去。
雖說她對御定坤的態度還算友好，似乎不在意陰陽兩脈的恩怨，然而陰陽兩脈摩擦不斷，這兩年更加勢若水火，又怎麼可能真的一點意見都沒有。
她不至於坑害御定坤，卻樂意看對方出點醜。
時間慢慢過去，時不時有人進來，無聲的坐在空著的工位上。偶爾有細微的交流聲，很快就會結束，然後就剩下鍛鍊靈材的聲音。
一旦習慣了這種氣氛，竟是極其容易讓人進入專注的狀態。
尤其是一直重複一件事情，無論是手法還是靈能都會越來越形成慣性。
御定坤鍛鍊好的靈材不知不覺把桌面堆滿，他思索該怎麼做時，桌面異象突生——搗墨童探出腦袋，昂頭往他這邊偷「看」了一眼。
墨水一樣的腦袋，並不存在眼鼻口，可御定坤就是確定那是被窺視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是做什麼，便靜觀其變。
這隻窺視他的搗墨童似乎是觀察到他沒有反應，不存在危險之後，便整個身體探出桌面，往他剛鍛鍊好的靈材撲去。
那些由他鍛鍊的靈材都是粉末狀，被搗墨童這麼一撲，沾染了它一身。它連滾了幾圈，渾身都染了個色，才從裡面爬出來。
繼它之後，接二連三的搗墨童從桌面冒出來，全往淬鍊好的靈材粉裡跳。
御定坤看著一碗靈材粉被它們沾得就要見了底，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靈師的預感一般都有因果。
御定坤不敢擅動，快速觀察周圍。
這一看就發現四周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反應，眼神中不乏幸災樂禍。
御定坤當即明白眼下情況並非好事。
他想了想，伸手放在還想繼續往靈材粉裡跳的搗墨童。
這個行爲果然讓搗墨童停下，一個個向他方向轉頭。
那種被盯著看的窺視感又來了。
御定坤猶豫著要不要鬆手。
這些可都是林菱口中不能得罪的老員工，他又不知道這些老員工們做的事是不是符合規矩。
算了。
不能得罪。
御定坤考慮幾秒後，決定鬆手。
而就在他要收手的時候，餘光看見簡書上的變化。
原先寫著鍛鍊圖文以及靈材數量的簡書上，在御定坤鍛鍊完那批靈材後，就多了一份他的工數。
御定坤其實早就注意到這些變化，也記得很清楚上面自己工數之前是十七，現在上面變成了十六點二……一眨眼，又降了點，變成十六點一。
他目光如電，轉眼看見又一隻搗墨童趁他剛剛的鬆懈，又偷跑進了靈材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