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巨浪滔天,恐怖的神力向著四周傾瀉,江岸兩邊的大樹被連根拔起。
這宛若天災的一幕出現在玉龍江兩岸的漁民面前。
而最讓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的孩子身處如此激烈的戰鬥中,救下孩子的不是他們一直以來信仰的江神,反而是那道外來的黑影俗神。
玉龍江神被影神一拳打入江底,龐大的身軀此刻沾滿江土,宛如一條蠕動的爛泥鰍。
藏神趁著這個機會,手中玄黃利刃化作漫天刀影,將玉龍江神的蛟龍龍身切割成數段。
影神腳下黑影延長而出,勾勒出一座座囚籠的形狀,將玉龍江神斷裂的身軀關押起來。
兩神配合得極有默契,幾乎沒有給玉龍江神多餘的反應時間,便只覺得自己身體被關押,力量無法得到施展。
“你們這羣卑鄙小人,知道單打獨鬥拿不下我,就選擇圍攻。”玉龍江神憤怒的喊道。
看來就算是俗神也逃不開‘雙拳難敵四手’的定律。
玉龍江神身軀斷成數截在影牢裡扭動,其中最顯眼的便是它那碩大的蛟首。
鹿首虎眼鱷魚須,儼然已經有了龍的姿態。
影神上前將玉龍江神的腦袋拎起來,冷笑一聲:“誰也阻擋不了我們的腳步。”
“我知道梁州有位大俗神,可那又如何?在這紛爭亂世下,就算是大俗神也不過是顆稍微大些的石頭,若擋住去路,那就把它搬開便是。”
“狂妄!”玉龍江神哈哈大笑:“鬥星神乃是二十八星宿俗神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存在,遠不是什麼邪靈真君和紫姑神之流能比的。”
“就算北冥府君能和紫姑神戰成平手,不代表就能敵的過鬥星神。”
如果影神有眼睛的話,現在肯定會翻個白眼。
他可是記得當初在羅州點兵時,府君座下坐騎就是一位大俗神,所以當聽到玉龍江神拿出梁州大俗神的名頭,多少覺得有些好笑。
藏神沒有理會玉龍江神的叫囂,抓起關押對方頭顱的影牢,撕裂空間離去。
剩下影神站在原地,過了半晌後才聳聳肩,移動自己巨大的身軀,緩緩走到下江村衆人面前。
影神沒有實體,完全就是一道黑影,此刻站在江畔,宛若一個遮天蔽日的黑幕。
“給。”
影神攤開掌心,將手中的兩個孩子輕輕放到地上。
兩個孩子一落地,就立馬朝各自父母跑去。
村長見到這一幕,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玉龍江神在他們面前被斬,頭顱更是被帶走,這個時候如果還得寸進尺,要拿孩童獻祭的話,那他這個村長恐怕很難再當下去。
於是他眼珠子轉了轉,結合之前影神和玉龍江神交談的話,立即雙手下壓,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向影神拜道。
“多謝俗神大人解我下江村孩童危難,我下江村願年年供奉祭拜您,望你能夠保佑我全村漁民性命。”
村長這個行爲很快便引來了效仿者,下江村村民接二連三的跪在地上,向影神朝拜。
然而影神卻無所謂的揮了揮手,語氣輕蔑道:“說實話,你們這些腐朽的香火我根本就看不上,反而會影響我好不容易纔煉化精純的神廟。”
“今日之事不過舉手之勞,以後再遇上這等要獻祭童男童女的俗神就不要再信仰了。”
“它不僅不會給你們帶來安寧,反而會一次次試探你們的底線。”
“你們這玉龍江潮水下本沒什麼暗流,是它故意興風作浪從而捲起,爲的就是逼迫你們年年上供血食。”影神的聲音低沉,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下江村村民聽後紛紛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人。
其實他們心中早就有這樣的猜測,只是礙於需要依靠玉龍江生存,這才一直以來默默忍受。
現在影神和藏神來將玉龍江神帶走,不少人心中反而有些慶幸。
因爲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祭祀,會不會抽到他們的兒女。
影神說完後,沒有再理會跪在地上的下江村等人,黑影逐漸消失在空氣中。
類似影神和藏神兩神圍殺梁州俗神的事同一時間在梁州各地發生。
梁州雖然一直以來發展的都比羅州好,但俗神數量方面卻比不上羅州,總共只有十位俗神。
而這十位俗神也並不像羅州俗神這般團結,同時也不全是信服樑王。
所以林北玄提前一步先手清繳梁州俗神的計劃很順利,等到樑王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已經有些晚了。
第三天,攻破范陽城。
第五天,義城告急。
第六天……
第八天,林北玄已經帶領北冥軍人馬聚集在樑城城外,比計劃中的還要快了兩天。
樑王府內
樑王憤怒的將面前桌上的東西掀翻到地上,雙目通紅,眼睛裡泛起無數血絲。
“怎麼會這麼快就打到了樑城,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難道全都是酒囊飯袋嗎!”
隨著情報接連不斷地傳來,那排山倒海般的壓力幾乎讓樑王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而這噩夢還都一樣,那就是樑城城破,自己的腦袋被對方親手砍下。
這一次,在他面前除了一名幕僚外,還站著一名身材魁梧高大,全身著甲的將軍。
至於爲什麼只剩下一名幕僚?
那是因爲其他人全都被他給殺了。
在北冥軍強大的力量面前,幕僚們的那些算計完全失去了作用,翻不起一點浪花就被熄滅。
暴怒的樑王便讓人將獻策的幕僚斬了,直到現在,只有一位幕幫助樑王處理公務上的事情。
被罵的幕僚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而旁邊的將軍則是一臉苦笑,神色悲慼。
過得半晌,見樑王怒氣稍稍消退後,他才坦言說道。
“王爺,北冥軍要比我們想象中難對付許多,他們軍紀嚴密,軍中實行功勳制,作戰時人人都像瘋了一樣,我軍將士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還有與他們隨軍而來的那些個出馬仙家,同樣在旁給予了他們不少助力。”
“灰仙善隱匿,黃仙機敏靈巧,白仙術法能一邊作戰一邊爲北冥軍癒合傷口,而那胡仙更是利用迷陣幻術,讓我樑王軍在數次重要戰役中落敗……”
這名將軍語氣慷慨激烈,似乎直到現在,還在爲自己的失敗和將士們的犧牲而懊悔。
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
“非是我軍不能打,而是敵人過於強大。”樑王一屁股坐在身後華麗木椅上,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嘆了口氣道:“幷州王那邊有消息了嗎?”
始終跟在樑王身後的管家提醒道:“書信來報,並王已經同意了您的請求,只不過等梁州兵馬趕過來,最少還需要三日的時間。”
“三日?我梁州要是能撐到那個時候,哪裡還需要他楊泰的幫助!”樑王擡眸看了眼下方的將軍。
此時此刻,樑王幾乎遇上了他一生中最危急的時刻。
他慢慢閉上眼睛,從懷中取出一支木笛子。
這是鬥星神交給他的信物,對方曾告訴他,如果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便可以吹響木笛,對方就會現身。
這支木笛早在幾天前聽聞梁州俗神被提前阻擊的時候就準備好了。
樑王將笛子放到嘴邊,很快便有悠揚的笛聲從樑王府內傳出。
……
天空陰沉,一朵朵雪花落下,在大地上鋪滿花海。
只是,大雪帶來的寒意,卻遠遠比不上此刻樑城外這支整齊森嚴的黑甲大軍。
他們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汪洋,滔滔軍勢在昏暗的天空下匯聚成一隻遮天蔽日的大魚。
林北玄靜靜望著樑城那不算高的城樓,他不打算再等,決定今天就徹底定下樑州的歸屬。
轟隆隆的戰鼓聲開始在北冥軍中敲響,所有人學著林北玄的目光將視線落到樑城城樓。
眼前這座古城與羅州那些城池相比,不算巍峨。
城樓上正擁擠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他們手持弓弩,緊張的渾身都在顫抖。
不是這些樑王軍膽小,而是北冥軍帶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些都是穿著黑甲的惡鬼,每一個都兇悍異常,即使是面對境界比自己高的將領時,依然不會露出絲毫膽怯之色。
一些從前線逃回來的人便親眼見過一名實力雄厚的請神境將領被二十幾個北冥軍士卒圍困,竟然差點就將這位將領給斬殺了。
那冰冷的刀鋒幾乎完美的詮釋了何爲軍隊。
敢打,不怕死,即使是見到同伴死在面前,也不會讓這些人退縮,反而還會更加增長他們的殺意。
樑王軍本就算不得多強,平日裡缺乏訓練,作戰時一旦精英部隊陣亡,後面的士兵就會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被一衝就散。
現在他們雖然站在城頭上,自上而下俯視著下方那支黑甲軍隊,可一身膽氣早就沒了。
如果有人在下面高喊投降不殺的話,說不定還真有人會臨場倒戈。
畢竟比起面對眼前的軍隊,自己身後的樑王軍反而更加好對付些,至少不會是羣瘋子惡鬼。
隨著戰鼓陣陣,雪花下落的速度似乎也更加急促起來。
密密麻麻的白點像是催命的符號,佔據人大量視野。
緊接著,城頭上的士兵們就見那隻大魚還是動了起來,揮舞著巨鰭猛地朝城樓撞了過來。
遼闊的地平線上,伴隨著衝鋒的號角,北冥軍每個人身上皆升騰起一縷氣息。
這些氣息化作滔天巨浪,令那大魚在空中游動,發出一聲悠揚的鯨鳴。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
俗世軍隊的戰爭遠比人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因爲一軍能斬神,這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當一支軍隊軍心凝聚,浩瀚的氣勢升騰而起時,在天地間能夠化作不輸於任何神明的力量。
樑城的城門,擋不住!
這是此刻樑王軍所有士兵們的想法,甚至就連守城大將見到北冥軍衝來時,眼中也只有慷慨赴死的絕望。
“放箭!!”
可是現在衆人都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戰。
“咻咻咻咻……”
無數箭矢飛上空中,形成一道密集的箭網。
然而下方那頭大魚卻只是微微翻動身軀,便將所有箭矢擋下,浩瀚恐怖的力量令得空間震盪,泛起層層波瀾。
“轟!!”
大魚一頭撞向緊閉的城門,虛空中一道道明黃色的符文陡然一亮,將這恐怖的一擊接下。
護城法陣啓動,猶如一個倒扣的鐵鍋,將樑城籠罩其中。
守衛樑城的法陣能夠抵抗俗神級別的力量。
但此刻北冥軍上下一心,軍勢力量早就超越了尋常俗神,這座護城法陣根本堅持不了多久,虛空中明黃色的符文便開始寸寸開裂,出現崩潰的跡象。
烏獲帶著人搭起雲梯,舉著大盾一馬當先地攀上城牆,他連連揮舞手中大刀,血色刀芒如同巨浪,要將眼前的堤壩衝破。
廝殺聲、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真實的戰鬥遠比人想象中的還要殘酷。
不少因爲任務參與守城的梁州俗世子人都麻了。
他們本想趁著大戰的機會爲自己賺取軍功,想著以自己俗世子的身份不會那麼輕易死去。
結果誰曾想到,僅是一個照面,原本還在城下的北冥軍就攀上城牆,衝殺了過來。
漫天都是血雨,隨處可見刀光,混亂到等他們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所在的隊伍已經被衝散,陷入到各自的廝殺中。
“我的老天,這究竟是些什麼怪物!”一名纔剛進入俗世不久的俗世子靠在牆邊,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生活在盛世的他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完全不是那些聲稱所謂大製作的影視劇能比的。
身處其中,他們的生命便已經不再受自己掌控,只能如浮萍般隨波飄蕩,不知何時就被那大魚一個翻滾間打落。
戰鬥持續了沒多久,城頭上的北冥軍就已經比樑王軍還要多了,雙方的戰鬥完全就是一方對另一方的碾壓。
負責守城的大將已經倒在了高大魁梧的血衣刀下,護城法陣也徹底崩潰,只剩下隨時可以攻破的城門。
忽然,昏暗的天際像是被某種恐怖的力量直接撕裂,雲霧滾滾,一隻無比巨大的手拍向北冥軍。
同一時間,一道凌厲的劍光沖天而起,斬向這隻拍下地大手。
這回,戰鬥不再僅限於雙方軍隊將士,更有各自最終力量在相互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