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260：雪峰山神-羭
‘窸窸窣窣……’
類似蟲子在爬的聲音越來越大，但衆人四處搜索，卻找不到任何蟲豸的影子。
“究竟是什麼東西！”下河村有村民忍不住低聲道。
雖然聲音的源頭並未出現，但衆人心頭卻蒙上了一層陰影，這種無法看到，又找不到方法對抗的詭異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
林北玄面色沉穩，低著頭看向地上，彷彿穿透了胃腑內堅硬的土地，看到了下方無數爬行的黑蟲。
這片空間是苦河神的胃，包裹著它的便是對方的血肉。
“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這種地步！”
林北玄皺眉看向古閼：“所有人都到了嗎？”
“已經到齊了。”古閼沉聲道，他同樣察覺出了這些聲音不同尋常，就像是鎖魂的厲鬼，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瑛姑牽著阿九也在人羣當中，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淚痕，表情難以置信。
今天發生的事帶給了她太多衝擊，從知道自己這些下河村人實際也如上河村一樣吃了人，再到上河村打過來，又收到全村逃離的命令……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纔剛開始準備經歷絕望就又被巨大的驚喜衝擊，讓她整個人都呆呆的，看上去有些癡傻。
林北玄掃了一眼下河村一衆村民，盤算著自己能帶走多少人。
從苦河神死去後身體各種異樣來看，他們想要重新回到地上，中間難免會遇到不少危險，而下河村這些人中除了關朔看起來有點本事在身上，其他都只是普通人。
而普通人，在這亂世中是最脆弱的。
苦河神對他們的保護太好了。
羅州三年餓死鬼，他們幾乎沒遇到什麼真正的危險，危機意識甚至還不如青雲寨的老人和孩子。
這樣的人想要渡過玄黃餓鬼的殃氣，恐怕會很難。
最後能活下來多少，就看他們自己了。
林北玄不是聖母，有餘了力他或許會施以援手，可若是自己都沒辦法保證，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捨棄這些人。
如果連這一劫都活不下來，他即使救了下河村這些人回到地上，最後也只是給自己隊伍添麻煩。
畢竟他的本質是想將有用的人才吸納進自己隊伍中，擴充自己的基本盤。
當然，他會給這些人選擇的權力，讓對方自己決定是否願意追隨他。
目光重新回到古閼身上。
“那就走吧，不要再過多逗留。”
“我明白。”
古閼深吸口氣，從關朔手上接過短刀，在衆人的目光下，他將自己手掌割破，將鮮血塗滿整個手掌。
緊接著，他將手掌按在一面封閉的石牆上。
隨著帶血的手掌接觸到石牆，林北玄注意到下河村背後這面山崖突然緩緩蠕動了起來，有些像他之前在腸道內所見的樣子。
石牆蠕動了沒一會，那看上去堅硬的牆壁竟然變得柔軟了起來，如同某種口器向內收縮擴張，最後形成了呈圓形孔洞。
做完這一切，古閼整個人精氣神彷彿被抽走了一半，變得衰弱低迷起來。
他拒絕關朔向他伸出的手，用帶血的手掌將三柱香插進香爐內，並在旁邊擺上一些糧食醃肉。
林北玄看著這一幕，雖然明白時間緊急，但沒有催促，只是任由古閼緩慢做完這一切。
下河村人信神更勝過他們的祖先，在古閼進行儀式時，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虞誠，連小孩亦是如此。
對於別人的風俗，林北玄向來是尊敬的。
不過在結束後，他就立馬板起了臉。
“抓緊時間！”
古閼也知道情況緊急，儀式結束後動作明顯快了起來。
“這條通道可通往地上，兩年前剛進入這裡時我曾一個人上去探查過，裡面還算安全。”古閼說道。
林北尋點了點頭，一馬當先跨入洞內。
【你已進入特殊地域：苦河神的腸道。】
看著腦海中面板傳來的提示，林北尋表情不變，熟練地吹亮火摺子。
他不知道古閼爲何能打開苦河神的腸道，只能心想應該是苦河神留給古閼的後門。
而且這苦河神對下河村未免也太好了些，簡直顛覆了他以往對俗神的認知。
林北玄剛進入苦河神腸道內，整個苦河神胃腑就開始瘋狂震顫了起來。
下河村村民向後看去，只見綠湖方向陡然傳來一陣動靜極大的響聲，沖天的水花如同龍捲般升上天際。
林北玄身在洞內，並未看到這番場景，但他知道，綠湖的封印，破了。
“那東西出來了，快走！”他立即向古閼喊道。
古閼聞言不再猶豫，伸長自己脖子，用平生最大的力氣朝村民們嘶吼。
“走啊！！”
這聲嘶吼將驚呆的下河村民拉了回來，所有人心中都意識到了不妙，開始快速涌入腸道。
“不要擁擠，一個個有序地進入。”關朔此時也在旁大聲吼道。
然而他的聲音在惶恐的人羣中半點用都沒有，不少婦女孩子在推攘之下摔倒在地，剛想爬起來又被後續人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身上。
林北玄冷眼看著這一幕，鼻間發出一聲冷哼，手掌飛快探出掐住一名即將踩在阿九身上的中年男人喉嚨。
“沒長眼睛，看不到前面有人跌倒嗎？”
被掐住喉嚨的中年男人很快就眼冒金星，連連向林北玄求饒道：“貴人求您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下河村村民大部分都見過林北玄一腳將張寬踹死，見識到這種非人的力量後，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指責林北玄。
將阿九從地上拉起來，林北玄眼神冰冷的注視著進入洞內的每一個人。
“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
“你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古村長。”
古閼黑著一張老臉，這次的踩踏事件簡直是將下河村的臉給丟盡了。
“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
古閼面色難看，讓關朔去將倒在地上的婦女孩子扶起，而他則是快步走向幾個故意踩踏的村民，用手中柺杖狠狠抽了上去。
那幾人自知有愧，所以不敢反抗，任由古閼在他們身上抽打。
一番教訓過後，古閼才陰沉的來到林北玄身邊：“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林北玄看了古閼一眼，將阿九交給他娘，就點著火摺子朝腸道深處走去。
人與人果然不能比，體驗過青雲寨異人如今堪比軍隊的紀律性後，再看此時下河村這些村民，多少有些難以入眼。
……
……
另一邊，綠湖河畔。
粗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在逐漸昏暗下來的天際下灑落無數水珠。
一隻龐然大物如同巨鯨般衝出湖面，柔軟的腹鰭下是一隻只粗壯的手臂用做支撐，讓它能像蜈蚣般在地面爬行。
殃氣-餓龍魚。
它渾身漆黑，模樣有些像蟾蜍，又有些像鮎魚，皮膚下長滿了鱗片，細長的尾巴尖端長著倒鉤，如同蠍子的尾巴。
餓龍魚衝出綠湖封印後仰天咆哮，聲音古怪，竟有些像傳說中的龍吟。
在它出現後的同一時刻，地底下某種東西彷彿在響應它的號召，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加劇烈，地面隆起一個個詭異的鼓包，從裡面爬出人頭大小的黑蟲。
‘嘶呲……’
這些密密麻麻的黑蟲如黑潮般向下河村涌去，凡是經過的地方，任何活物都會被它們啃食。
好在林北玄等人全部進入腸道中後那洞口就自動閉合了起來，黑蟲與餓龍魚聞著人氣尋到這裡時只剩下堅硬的石壁。
在封閉的洞口待了沒多久，餓龍魚仰起頭在空中嗅了嗅，便帶著無數黑蟲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那裡，是上河村的方向。
……
腸道內的衆人在聽到外面動靜逐漸小去後，纔敢壓抑著小心呼吸起來。
關朔手上拿著一根火摺子，朝村民們道：“趕緊走吧，這一劫咱們算是躲過去了！”
“關大哥，那些究竟是什麼東西，聽動靜好生恐怖。”有人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身子問道。
關朔皺著眉沒有回頭。
“別管那麼多，最重要的是逃出這裡，趕緊跟上貴人。”
“是。”許多人附和著點頭。
他們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提前進入了這洞中。
林北玄走在最前面，火光映照在他半臉上，勾勒出他俊秀堅毅的輪廓。
不過他的表情此時有些不太好。
因爲這腸道內的道路並非向上，而是向下走的。
而且他能明顯感受到這條腸道正在逐漸變窄，慢慢只能容得下幾人並排行走，剩下的人則排隊跟在後面。
古閼跟在林北玄身邊講述這條路上的情況。
他走過一次，所以對這條路有一個大概得印象。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會經過一片空間，那片空間內都是水，只有一條小徑能夠讓人通行穿過。”
“水？”林北玄疑惑。
“那水並非正常的水，而是具有強烈的腐蝕性，人若是掉進去，皮肉會瞬間融化，變爲累累白骨。”古閼耐心解釋道。
“等穿過那片空間，接下來就是向上走的路了，我們需要翻過苦河神的心臟，從它曾經受過傷的傷口出去。”
“那傷是餓死鬼造成的？”
林北玄挑眉問道，他原以爲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可誰知古閼卻搖頭否定。
“並非餓死鬼，而是另一位俗神。”
“羭（yu）神，亦是雪峰山的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