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周家姐弟,齊婧萌好奇的問,“你在棋盤前對周華嵐說了什麼?”
蘇東陽不以爲然的笑道,“還不就是寒暄幾句。”
“你是看出了什麼才提議去下棋的是嗎?”
蘇東陽心裡浮現一絲遺憾,沒想到還是讓她看出來了,他微微勾起嘴角,解釋道,“對,我在樓上看到了她注視著棋盤,猜想她或許是個喜歡象棋的人。後來聽她說是圍棋,就想著和她下一盤。”
“下一盤?”齊婧萌不想問這個她心底根本就確定的答案,但她還是想知道,爲什麼忽然間,他要和自己說謊,難道這個起點已經成爲了拉開他們距離的開始嗎?
蘇東陽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不確定,他在心裡盤算著,究竟應該告訴她實話,還是應該說謊騙她,如果有一個折中的辦法那該多好,但是當他想到此刻的自己很有可能已經被她看穿了,莫不如將事實告訴她,萬一她能教自己一個更好的方法呢,畢竟今天的她,還是個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他將齊婧萌攬在懷裡,一同走向棋盤,解釋道,“我記得齊叔叔說,這盤棋,三年以後下。其實每次來到這裡,我都會仔細研究一下三年後該怎麼下,但我少一個對弈的人,像齊叔叔那樣會教我怎樣做的人,所以我提議下一盤。在樓上看到她走向棋盤,我就相信,她是絕對的高手,所以,說什麼都要讓她看一看這盤棋。你可以說我是在演戲,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要贏這盤棋。”
是真的嗎?蘇東陽自己都不確定這個答案是不是真心的,他回家以前他在莫凡的診所裡瞭解到周華嵐的大概身份,本想找機會藉著袁鬆演一齣戲,沒想到她自己找上門來,她的弟弟搶走莫凡,那麼她是不是應該給自己點東西來交換呢?
當時他根本就是想讓周華嵐能夠在棋盤中看到,他自絕後路的心理,還要讓她看到自己是個爲了要贏,不惜一切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要讓那個女人知道,他是個擁有運營思維天賦的人,也是她以後必不可少的同路人,還有他刻意展示給她看到的所謂弱點。
他小心翼翼的他上起點,試著用他從別人的經歷中總結經驗,他不想選擇靠近周華昇,骨子裡,他還是希望可以靠自己的運營和別人的經驗,在接下來的道路上超越周華昇,至少以後可以讓某個丫頭看到,他比周華昇強。他選擇向周華嵐表現自己,他想不到還有什麼是她可以挑剔的,
齊婧萌想了想,她覺得蘇東陽這樣做似乎有些冒險,以自己和周華昇的關係,將來的路,即便不是光明大道,也不會佈滿靳棘,他根本沒打算只走在這條路上?她心裡一萬個不想試探,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個飽含深意的問題,“你就那麼急於想要贏父親?”
不是他想不到這話的深層意義,只是他根本就沒打算往那裡想,他連忙說,“齊叔叔算我師父了,我怎麼可能贏他,只是那盤棋走到那個地步,要是註定會輸,爲什麼不趕快開始下一盤呢。”
像是心口的大石頭落地,齊婧萌自顧自的傻笑,蘇東陽怎麼會對自己撒謊呢,他的努力不都是爲了追上自己,然後並肩前行,她依偎在他的懷裡,謹慎的分析道,“下次,你不要這樣唐突,畢竟這一步太險了,萬一一個不小心讓周華嵐誤會你另有心思,她恐怕會早早扼殺了誤會的不安分。”
蘇東陽摟著她走到鞦韆旁,兩個人窩在那裡,靜靜地聽她說。
“周家是江蘇人,老一輩是打過鬼子的,到了周爲民那輩人,也就是周華昇的父親,纔開始從軍轉政,軍人的信念是保衛國家和人民。早先從周華昇那裡聽到一些他父親的思想,我猜,轉政以後的周爲民應該是本著造福人民的思想做事,這點,周家姐弟被安排的位置就能看得出。”
齊婧萌看到蘇東陽好奇的目光,她連忙解釋,“你想說,財經不如民政是不是?”
蘇東陽點頭。
“那你就錯了,一個國家要富起來,就一定要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再讓這部分人帶動另一部分人,單純是靠民政那點救助是遠遠不夠的,這也是致富在先的意義,這一塊在哲學發展中,還有經濟哲學中都有提到。所以說,周華嵐的位置,屬於拓展經濟的一個重要位置。”
“那麼周華昇呢?”蘇東陽問。
“現在的他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如果他沒有遇到莫凡,我相信,他不會像現在這樣,從前的他,也是希望可以做點事情的。”
莫凡?蘇東陽覺得心口隱隱發痛,他緊緊從背後抱住齊婧萌,閉上眼睛讓自己儘可能屏蔽一個名字。
齊婧萌感覺的懷抱是溫暖的,她繼續說,“上次去上海的討論會上,他還慷慨激昂的講述著哲學引領發展,以及政治主導開發經濟的新思想,其實那次思想會上,我就感覺到了一個新紀元的誕生,從2000年開始,國內經濟開始朝著一個特殊的新方向走,我曾經翻閱很多歐洲經濟發展史,可惜找不到相似的情況,後來一個機緣,讓我在過去一年旅遊的日記翻出一些東西,看到了其中的差異,華夏民族的傳承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就目前國內的發展,新紀元的誕生怕是沒有這麼快。”
她略微頓了頓,繼續說,“依我看,接下來要發展的地方,應該是上海,接著就是深圳,但是這次忽然刮來的北風,應該是周華昇這位癡心漢帶來的,英雄難過美人關,真沒想到,莫凡居然給我們引來一股風,我還真是期待著我們城市的崛起,想著那個場景,應該會美過黃浦江上的一片金黃吧。”她像是看到了一個新時代的未來一樣憧憬的望著遠處。想到他,莫名的對他接下來未知的路開始擔憂。
她語氣帶著幾分沉重的說,“不過,風一旦吹起來,必定會先死一批人,東陽,我給你交一個實底,今天父親在北方的商人中,已經確定了一定的高度。那盤棋不是他不想和你繼續下,而是他希望等你能再看得遠一些,再有一些經歷了,才繼續把它下完,畢竟絕處逢生是個機會,但這個機會要怎樣運營也是關鍵,所以那盤棋,輸贏各一半。父親常說,香港迴歸以後,有很多外國人撤資,那麼就要有一批人從新走進去,這是所謂的一個蘿蔔一個坑,經濟從來都是再生資源,父親最近一直出差,就是爲了開拓那裡。你不用爲了給我開後門而多費心思,莫不如將注意力集中,藉著這個風起之勢,做點名堂出來。以今天周家在北京的地位,只要你順著他們的方向走,不越雷池,死的人絕對不會是你。至於我和我身後的一切,都會是你前行道路上的堅強後盾。就讓他們看著,蘇東陽是什麼人,他既有錢,手中還有權,想要討好你都是件難事。這樣你纔可以在那個分不清黑白的地方抓幾個靠得住的踏板,不過是選擇做踏板,還是同伴,就只能靠你自己分清形勢下的抉擇了。”
蘇東陽微微點頭。
“至於你和周華昇怎樣建立一份堅定的關係,就要靠莫凡的診所,那裡將會是表態的一個聯繫點,我當初之所以把診費設定那麼貴,一半的原因是將門檻擡高,另一半就是看到了接下來的形勢。以你和她的這麼多年的情誼,這一點都不難。”
情誼?這麼多年蘇東陽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女孩原來早就在他的心裡站了一席之地,這已經不再是被人搶走玩具的不甘心,而是硬生生的將手伸進他的身體,拿出他的心,挖掉他最在意的,最不想失去的。
可笑至極,蘇東陽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到了現在還要去想嗎?此時此刻,徘徊和掙扎都是一個失敗者停留的地方,就像那盤棋一樣,如果一定會輸,就開始另一盤,但他要將那盤棋一直記在心裡,他像是親手將自己已經殘破的心塞回自己的身體。
他看向自己懷裡的人,同樣的長髮,同樣的眼鏡,曾幾何時也是同樣的心境,他沒有去看向那個他曾經執著的側臉,緊緊閉上眼睛從她雪白的頸部兇猛地親下去。
她被突如其來地“襲擊”嚇了一跳,她還在思想世界裡暢想未來經濟地美好前景,她甚至看到了學者心中那創新時代的新紀元,她怎麼也沒辦法將這一切和現在如侵略一般地親吻連接在一起。
他無法控制自己心中壓抑許久的野獸,將她的外衣一把撕掉。
一種來自道德底線的羞恥感讓她沒辦法馬上切換角色在花園裡配合他做任何事,她越是阻攔,他越是兇猛,她甚至開始懷疑身後這個人究竟是誰,她想要回頭去看,可他死死地抱住她,讓她沒有機會逃離。既然不能逃,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肆虐一般侵佔一個個堡壘,她想,或許這是他即將踏上征途前的一次釋放吧。
鞦韆開始擺動,花園裡昏暗的光線下,他感覺自己尋找到一條未知的通道,他將在診所的壓抑全部爆發在那裡,他的憤怒,他的可笑,他的無奈,還有他的無法言說,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好看的微笑,他想起了曾經對某個丫頭說過的話,他對模糊燈光下的女人說,“痛,就抓住我的手。”那話語中充滿了溫柔,可他的身體卻像是將白天,不能對某個丫頭說的話,盡在此時狂吼出來,一刻不曾停息。
她緊緊扣住自己胸前的那隻手,她以爲,那是他對她如初般的疼愛,就像他們第一次在這棟房子裡一樣的溫柔。
鞦韆終於停了,他整個人攤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對不起。”
支離破碎的衣服被秋風吹動的七零八落,像是一場慘烈的戰爭後留下的殘骸,也像是一顆被掏出的心,碎落滿地,如塵埃一般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