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聖駕、鳳駕急匆匆朝慈寧宮而去。
慈寧宮中,太皇太后自派遣蘇麻喇姑急急去請帝后二人,茶水不飲、點心不用,神色肅穆直直坐立於羅漢榻上,慈寧宮中一切人與物皆噤若寒蟬。
夏蟬飛鳥也似是生了靈性,不曾敢發出一丁點聲音。鴉雀無聲中滿是風雨欲來之色,這一切的所有,足以證明太皇太后的氣得不淺,與不痛快。
帝后就在這樣的肅穆中來到了慈寧宮,皇帝、皇后心理都不錯,還能平靜地給太皇太后行禮問安,“孫兒/孫媳請皇瑪嬤安,惟?;尸攱吒劬d長!”
太皇太后閉上雙眸,仿若沒事人,也像是沒聽到帝后二人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夫妻在身前,在行禮問好。
不聞不問!
整間屋子裡一片肅穆。
奴才們皆更不敢擡頭,腰恨不能彎到地面去,好展示自個兒這個人從來透明、自始不存在。
這天下間最尊貴的祖孫三人的鬥法,或者是太皇太后氣怒之下單方的爲難,豈是他們這些奴才,該聽到、該知道的?
太皇太后有意爲難,皇帝與皇后皆知。
康熙也認真跪了一會兒,太皇太后的顏面,康熙還是要全上幾分。
盤著手上的十八子,心中暗自盤算著時間,過了一會兒,見皇瑪嬤還無氣消之狀,皇帝也不爲難自己。
康熙伸出手去,順手扶了皇后手腕一把,一道起身,面子康熙給了,至於要他這名皇帝乖乖聽訓!皇帝還真沒這麼乖巧。
沒忘伸一把手,拉嫡妻皇后一把,就算是康熙有良心。
太皇太后驟然睜開雙眼,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神色不算凌厲,但生氣,氣怒!卻是人人都看得出來。
太皇太后頗有些疾言厲色,凌厲地目光落在康熙威嚴的龍顏之上,問他!“皇帝可還記得,何爲帝王?”
帝王無情,即便有情,也不能出在後宮,皇后也罷,妃嬪亦好,皆是後宮嬪妃,也只能是後宮嬪妃??捎衅珢郏^無偏寵。
後宮嬪妃,無論是誰?居於何位,各有各的位置。沒有因私而動的道理。
偏愛無妨,若有偏寵,後宮不寧!朝堂亦如是!
“孫兒從未忘?!笨滴趺嫔蛔?,容色坦蕩,回道。
皇后就是個木樁子,這種處境、情形,不到她插手的時候。太皇太后要問的是什麼?皇后清清楚楚。
但皇后更清楚,太皇太后要的,不是她這位皇后的回答。她來此,是訓誡、是警示!訓誡、警示她這個一國之母,未曾敬到皇后、嫡妻的職責。
但皇上有心,又豈非皇后有心可擋。
皇后就願意後宮多個柔嬪嗎?她不寧願柔嬪做個低賤卑微的庶妃?這對她,不是更有好處?
“沒忘?”太皇太后疾言厲色,“皇帝,告訴吾,你在做什麼?”忽然的封嬪,獨封一人,忽然就要學他的汗阿瑪和汗瑪法嗎?爲一個妖女,連大清江山也不顧了。
太皇太后已經開始恐慌!
“封嬪位,定名位?!笨滴跏闱宄约涸谧鍪颤N,該考慮的、不該考慮的,康熙可以說,他都完全考慮完了,纔出的這道冊封聖旨。
“一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狐貍,看到了好處、聞到了肉味兒,該如鬣狗般,分搶爭食,劃地盤了。”康熙冷靜回道。
什麼兵力不足,利益足夠大,命都能豁出去,好掙回功名利祿、抱得權名高位而歸。
說到這裡,康熙還有心笑了笑,他樂得看戲,看有誰不掉入這光明正大的陽謀裡,誰能在這逆天好處裡,心如止水。
康熙只會服他!然後,這顆棋子不能爲我所用,要麼調,調到不礙眼的地方去;要麼殺,殺了,更礙不了眼睛。
太皇太后半疑不信,緊緊盯著說話時的皇帝,一言一語,恨不能剖開皇帝的心,好看透一言一語的真心與謊言。
“那你知不知道,聖旨一下,前朝後宮,都會起大動盪!”皇帝急躁,太皇太后歷經三朝,已經是個有年歲的老人,老人之所以老,年歲越大,越是求穩。
太皇太后與皇帝意見不合,乃至意見相左,已成常態。太皇太后不得不擔憂,擔憂她這個帝王孫子、擔憂大清的江山。
太皇太后從沒想毀了這個帝王,從沒想毀了這個孫子,更不敢想毀了大清江山。
“若是不動盪,朕不是白費功夫了嗎?”康熙還有閒心笑,任誰看著這個帝王、這個男人,如若不知,也想象不到,他今早又砍了一批人,身上的血腥味,都還未散盡吧!
太皇太后又閉了眼睛,皇帝所作所爲,太過冒險,在太皇太后看來,無異於刀劍起舞,即便太皇太后心臟再強大,再強勢,再有承受力。
皇帝的所作所爲,依舊讓她擔憂。
“一個動盪的朝廷、一個動盪的後宮,對皇帝你,有什麼好處?”太皇太后還在試圖勸阻皇帝。
從皇帝年初決定撤藩時起,太皇太后就不同意,三藩不是不能撤,而是此時去撤,太過冒險,太皇太后穩重,自然認爲皇帝應當穩重些,以江山社稷爲重。
而不是踩著刀尖起舞冒險,將國家、將江山帶入險境,這不是有能之君所爲。皇帝堅持,最終也如皇帝所願!
“看見魚餌,魚想要食魚食,纔會上鉤?!笨滴跻?,是該動的人動,剔除那些無能的,能在帝王棋盤上走一遭的,都是能臣,都是好臣子。
至於有自己的盤算,只能說,很正常,誰人能大公無私,還是那句話,誰人無私!帝王接受私心,建功立業、封妻廕子、榮華富貴,康熙也給機會,只看誰能耐,能脫穎而出,咬住帝王拋下去的魚食。
太皇太后看著銳利急進的帝王,只覺心臟的承受能力不足,擔憂激進的孫兒、擔憂她他激進的手段,更擔憂這大清的江山。
她怕,她怕她選錯了人,選錯了帝王,最終葬送了這大清得之不易的大好河山。
太皇太后只覺心臟砰砰砰跳動,跳動得讓她害怕。太皇太后捂住了心臟,看著皇帝:“皇帝,吾教你養你育你,未曾教過你這般急躁,教過你穩重、心狠,不曾教過你,用江山社稷玩笑!”
在太皇太后心裡,最緊要的,還是江山社稷。
甚至皇帝,都未必有江山社稷重要要!
“皇瑪嬤也說了,朕是帝王!”康熙任由太皇太后話說出口,然而面不改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