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呂老師成爲不折不扣的單身漢,還有一個呱呱墜地的新生女嬰兒,這負擔讓他夠受的。學校發出了訃告,請藍老師生前的父母家人,還有近處的同學朋友前來弔唁。作爲嬰兒的親生外公外婆,十分可憐這生下來就沒有母親的孩子,對這樣的結局,在悲痛之餘,責怪呂老師,總問他結婚生子爲什麼都不通知孃家,居然讓女子難產而死,到底安的什麼心?說呂老師簡直沒有把孃家人放在眼裡。
添丁進口本來是人生一大幸事,可對呂老師來說,就被整慘了。一邊要應付藍家人的非議,一邊要負責愛妻的喪事,孩子自然沒有辦法照顧,讓自己父母負責撫養了。這檔子後事處理結束,接下來讓內心安定後就是想著怎麼續絃再婚,找到另一半共同對付自己的難題。說來也巧合,學校那位副校長沒有將藍老師追到手,還收到校長的冷遇,心裡不好受,就上街進入麻將館消遣,還遇村小的樑老師在牌桌子上認識了,一見鍾情。樑老師從馬伏山腳下的農村靠勤奮讀書出來,沒有別的背景,分到馬伏山下一所村小教高段,距離場鎮七八里,生活不方便。但她沒有被困難所嚇倒,努力工作,以優異的成績獲得了好名聲,領導看她還沒有成家,便照顧她,主動調到街邊一所小學。她人不算漂亮,但個子高,質樸無華,性格開朗。整體看,綜合素質可以。正在生悶氣的張副校長,看見她人品不錯,也很成熟,產生了好感,便打算試探女子的心思。樑老師聽麻友說張副校長一直是單身,也覺得他這麼年輕就當了二把手,應該是今後學校校長的不二人選,所以很主動地跟張副校長套近乎。
從藍老師的人生悲劇中總結,張副校長慶幸自己沒有跟藍老師走在一起。自古紅顏多薄命。她經常性地暗暗思念藍老師,太可惜了?,F在與樑老師產生那麼一點感情,對心裡裝載的悲涼,也削弱不少。爲了交流方便,張副校長跟李校長建議,把自己的女朋友調進中心校??衫钚iL也太固執,太原則了,叫她再等等,眼看就是春節寒假了,多幾天少幾天關係應該不大??蓮埜毙iL看來,就不是等幾天的事情,而是他故意對自己這位副校長出刁難??梢哉f,這以後,張副校長對李校長已經到了懷恨在心的地步。他看著李老頭就想恨幾眼,至少不願意跟他坐在一起。
乾柴遇烈火,一觸即發。張副校長把樑老師帶進中心校,故意讓李老頭看見,還介紹說,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張副校長原來只顧在麻將館混日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他一點也不知道,李校長打藍老師的主意未成功,後來又打樑老師主意,被樑老師巧妙地拒絕了。其實,李老頭把樑老師調進場鎮周邊,就開始佈局了。李老頭的幺兒子大專畢業後,分配到中心校不工作。李老頭在清流鄉梳理了一下,覺得樑老師是合適的兒媳候選人。她的個子真好可以彌補一下小兒子小李老師的小巧個頭。作爲校長,他考慮的問題有些深遠。不僅想到第二代,還要想到第三代。
樑老師也不是那種簡單的姑娘。他覺得李老頭都是這把年紀的校長,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如果把自己嫁到李家,一輩子心會不安的。那小李老師比自己還矮半個頭,身材象武大郎,從心眼裡看不起。他官二代又怎麼啦,我就敢於說不,看他怎麼樣。所以,樑老師回媒人的話是暫不考慮個人問題,等自己再努一把力,調回中心校再說。樑老師把自己與李家的淵源告知後,再添了一把心頭之火。他說了聲:這李老頭該死!看起來,李老師和善面容,背地裡,做些事,讓人噁心。
怪不得,張副校長一提起樑老師的名字,李老頭就有些不高興,開口就給以回絕,要他再等等。原來是這麼個原因。張副校長爲了氣一氣李老頭,乾脆把樑老師請到中心校轉路,玩耍,吃飯,還深更半夜住在自己宿舍裡,讓李老頭看到。
李老頭終於坐不住了。他來到張副校長的面前,看了看,清了清嗓子,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老張,我想跟你說個事。
張副校長若無其事地問:校長,你說什麼?你說,你說,我洗耳恭聽。
李老頭鼓起勇氣說:你現在是副校長了,不是普通教師,做什麼要注意影響,一是你經常性地進入茶館打牌,二是關於個人生活問題,有人說,你把一位女老師帶到宿舍同居,應該還沒有合法手續吧?
張副校長加以辯護:校長啊,我覺得打麻將這個事情,我承認,有那麼一回事,平時沒有事了,去放鬆放鬆。至於說與女老師同居一事,我不承認,我們只是耍朋友,在一起聊天,交流感情,不應該是違規吧。我都這個年紀了,耍個朋友,還不應該嗎?
李校長正經起來,嚴肅地說道:你是學校領導,還是黨員,怎麼就可以隨便出入那些涉賭的場所呢?再說,耍朋友也不應該讓女子深夜不歸吧,你們孤男寡女的,到底做了啥子見不得人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你敢當著老師們的面說得清楚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爲了不傷和氣,張副校長有點心虛了。他減緩了口氣說:校長說的是,批評得對,我以後注意就是了,改正,堅決改正。
正當張副校長與樑老師熱戀中,打算去辦理婚姻登記手續,把自己與樑老師的同居變得合法化,意外發生了。那天晚上,張副校長與樑老師商量,準備第二天到鄉政府登記,今晚上就好好地快樂快樂,可樂極生悲。他興奮過度,胸部突然疼痛難受。樑老師立即起來穿好衣服,還幫他穿好,就扶起未來的丈夫去街上看病。
張副校長在區醫院急診科得到及時檢查,醫生通過拍胸片結果,抽血查肝功,初步判斷肺部或肝部有問題,懷疑有那麼個特殊東西,建議及時到上級醫院,需要作進一步的檢查確診,不能再耽擱。醫生聽患者自己說,近期心情不好,常常愛在夜裡獨自一人喝悶酒,又熬夜打牌,免疫力下降,表現爲胸悶,四肢無力。
作爲未婚妻,樑老師對醫生的初步診斷有些半信半疑,這老張多年輕呀,怎麼就會患那麼嚴重的疾病呢?他請醫生暫時開一些止痛藥回去,先緩解一下癥狀,待天亮後,跟校長請個假,坐上午的船趕往縣城大醫院檢查,一探究竟。
來到縣醫院裡,在內科做了認真檢查,忙了半天,等下午上班時,在返回取診斷報告,看結果怎麼樣。張副校長很過意不去,說樑老師還是沒有過門的媳婦,雖然同居了,畢竟還沒有正兒八經辦喜宴,連雙方父母都還沒有見面,她卻忙上忙下,對自己想親人一樣,多好的姑娘,相見恨晚。
中午,來到縣醫院對門的小飯館裡,點了兩個菜,準備吃午飯。可張副校長總算不想進食,說自己沒有半點胃口。可樑老師說了,你一個大男人,不要那麼脆弱,要學會堅強,不就是一點病嘛,難道就這麼容易被嚇倒了。你不吃飯,就是有病的話,不是很快就因爲營養不良把身體拖垮了,還是聽勸吃幾口吧。我求你了。
說著,樑老師流出了眼淚。她拿起瓢羹給老張餵飯。老張被感動了,還是張口,吃了幾瓢,才讓樑老師的心了落下來。這個中午短短的兩個小時,要是在平時上課期間是那麼短暫,可今天卻是那麼漫長。她們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度日如年。
本來,樑老師想把老張扶起,沿四處轉轉,看看這縣城有什麼變化,自己在這裡讀了三年書,畢業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機會走走,說起來,還有那麼一點興趣,可老張說,今天就算了,還是以後找機會吧。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上班了。樑老師叫老張就在這飯店裡等等,她一人去科室去報告,跑得快些。她來到醫院,找到了那位男醫生,醫生邊拿報告,便以一副沉重的語氣說:老張的情況嚴重喲,你們都要心裡準備。我不理解的是,他怎麼拖到今天才來檢查,太晚了。
樑老師還沒有等醫生說完,早已淚如泉涌,質問道:你快點說,到底是什麼病嘛!
醫生就乾脆瞞住患者說實話:你是患者家屬,我沒有必要瞞你,你知道了也不要跟老張說,他已經是肝癌晚期了。
果真如此,如晴天霹靂。樑老師暈了一陣。她強制支撐著自己,半年說不出話來。醫生安慰她:都到這一步了,回去對他好點,我開些止痛的藥物,痛得不能支持了就服一?!,F在也只能讓他減輕一些痛苦,平平安安過完最後一段時光,你也算是盡力了。
就這樣,樑老師陪張副校長度過了最後的難忘的日子。還沒有正式結婚,就失去了準丈夫。好在肚子裡已經有老張的血脈,也沒有讓張副校長徹底失望。
後來,那喪偶的呂老師對樑老師產生了想法,他認爲樑老師善良,有愛心,作爲妻子是難得的人才,可樑老師沒有對上眼,她聽別人說,呂老師命裡克妻,誰找到他誰就倒八輩子黴,不死都要脫層皮,於是拒絕了他的求愛。兩位老師在一個學校,話也沒有說過一句,行同路人。
我想不到的是,我那好朋友尤老師,一到學校跳場舞,居然被樑老師看中,一見鍾情,我這算不算爲老尤做了一件大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