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與土地的長歌。我出生的馬伏山,那是個被大山緊緊環抱的小村落,多年前,生活在山裡的人們窮得叮噹響,卻藏著我全部的童年與青春。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馬伏山的日子彷彿龍王臺那口老井,幽深又沉悶。每次聽到王隊長的木梆聲,大人們就開啓了一天的勞碌耕作。我和小夥伴常常在放學後揹著自編的小竹簍上坡割牛草,熟悉了這裡的一草一木。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馬伏山,一切都開始悄然改變。公路通了,電燈代替了灰暗的煤油燈,我們從廢舊的老木屋搬進了嶄新寬敞明亮的教室。我從大山走進城裡求學到工作,再回到村裡生活,見證了馬伏山的興衰變遷。那些披星戴月的身影,那些爲了改變命運而拼搏的日子,都成了我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 這不僅是馬伏山的故事,更是無數中國農村在時代浪潮中蛻變的縮影,飽含著汗水、希望與不屈的力量。
立秋後的一天,二哥開著老年代步電車,帶二嫂到縣中醫院來看牙科,他也順便爲自己看皮膚科。身上長滿溼疹,用了一個月的外用藥,還用食鹽泡艾蒿水搽洗,緩解了一些,但治標不治本,一茬又一茬,斷不了根,身上佈滿了紅疹子。我發現後,覺得太嚇人了,必須勸他到正規醫院看醫生。這馬伏山的人也真夠堅強的,我都不知道二哥在這高溫四十度的天氣是怎麼熬過來的。皮膚瘙癢起來,是怎麼個難受,我以前是見識過。堅持把三千多斤包穀收穫進屋了。除了看水稻缺不缺水,其他就沒有多少事,便可以安安心心治病。好在二哥聽得進去我的建議。週一上馬伏山說了,週二早上就下山來到醫院,我去引導他們看病,各看各的。醫生說二嫂高血壓太高了,只好改用非免費藥吃了五天,就到了今天。今天八點前就趕到醫院,可是看牙科的人實在太多。她都是三十一號。我帶二哥進行了複診,找到老皮膚科醫生的老向,再追加了二百多元的中西醫藥物。再補吃了早飯,都是一碗麪條。我沒有想到的是,二哥對早餐還有講究的,不吃那些用肉餡的,包麪餃子還有包子。說這些肉餡呀,大多數老闆都是用邊角料絞成,看不出來,吃也是吃不出來的,用足了佐料,很香很香。衛生更是難以保證。短短一個早餐,二哥跟我上了一課。算是再次見識了,實踐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等了兩個小時,才過一半號數。我和二哥等不住了。牙科在一樓,裡裡外外都是坐的人,孩子學生居多。我們也不是病人,在這裡硬等實在沒有意義。於是出來,在醫院的綠藤造成的綠蔭道坐了幾分鐘,有點涼快,但蚊子來侵擾,我便改了主意,到郊外的快速路邊,找行道樹下躲蔭納涼,好久沒有聽二哥擺龍門陣了。順便帶了幺兒子一路走來。從車屁股裡取出了三把摺疊凳子,坐下來,享受城市邊沿的清涼。
聽二哥講了,昨夜,他的瘙癢加劇了,他沒有辦法睡覺,在院子外的公路邊吹風,從深夜一點坐到天亮。好在沒有夜蚊子,日子還算難熬。我在寫馬伏山記事時,少了點鄉土味,因爲當時我正好在外面讀書與工作。我這是請教的好機會。我爲了不受打擾,叫他先把醫生開的藥服了,特別是治療瘙癢的。他說果然不癢了,藥到病除,現在生物科學發達先進,效果非一般。
我問起了二哥,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就是一九八二年土地下戶開始到九十年代初,馬伏山在那段歲月發生的事。我重點提起換僞幣的荒唐事。他實實在在參與了換舊幣的荒唐活動。我還追問了一句:到底你看見過僞幣沒有?
二哥毫不掩飾地說了:參與過程中,看見過一次,那是國民黨時期的,早已經在新中國宣佈無效的,那是面值一千萬的舊幣,都變色了,很舊很舊的,大家把它看成寶貝。因爲按照當時的傳言,要以老幣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換取新幣。也就是說,他看見的這張千萬面值,可以換取三百萬。在當時每天辛辛苦苦勞動一天,可以掙到幾毛錢,還找不到活兒幹,掙錢機會都沒有,你說,這三百萬元錢擺在誰的面前,誰不興奮萬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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